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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燈探子與泉台殺手一樣，均是永泰城見不得光的地下組織，如果為表彰這些人壯士而直白的刻上墓志銘，無疑讓其餘眼線探子也有暴露的風險。
稍經細想，隸屬於鬼燈的情報人員，生前不見其面，死後不聞其名，多多少少讓人不勝唏噓。
「那立無字碑吧，他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但功績永世長存。」辰天沉聲，語氣之中盡現慷慨悲歌的意味。
樊長翔也是百感交集，瓮聲瓮氣的應了一聲，顯然也為這群躬耕於黑暗而獻身光明的同袍，深深緬懷。
兩人一路沉默。
最終在塢堡望闕之前相揖而別。
辰天走進書房，窗明几淨，黃燦燦的桂花插在玉淨瓶，幽香浮動。
伴隨視線落在北壁的堪輿地圖之上，他的思緒泛如漣漪，目前而言，殷建元占據平沐關扼守姑蘇城，因為二十萬僕從軍與九百獅鷲軍團的覆滅，暫時按兵不動。
現在只有完整編制的玄甲砧字營堵在牧野灘涂的東面，擋住永泰軍的步伐，辰天很有信心拿下這支重甲精銳。
但他不想通過有刀劍相向的方式硬碰硬，而是兵不血刃的解決趙屏山，並且勢要攪得殷氏內部紛紛陷入一片猜忌。
簡言之。
辰天要趕在滄汐天下各路援軍抵達戴桂山之前，徹底攻破平沐關，占據姑蘇城。
不過他向來未雨綢繆，也不完全依賴於離間之計，已經做足兩手準備。
第一當是休整泰字營與康字營，準備正面硬撼趙屏山，直接殺出一條血路。
第二則是通過李芥所偷挖的地底隧道，奇襲平沐關，勢必打得殷建元措手不及。
當然，這一切都需要合適的契機，然後謀而大動。
敲定思緒之後，辰天感覺戰局明朗不少，情緒也隨之逐漸平穩。
他的視線剛從地圖離開，忽然從背後傳來一對柔軟的觸感，激盪心神。
「神尊，桂花開了。」
「有勞了。」
「嘻嘻，剛才在附近閒逛，順手摘的罷了。」楊娘總是很粘人。
只要周遭沒人，她一定軟糯糯的貼身而來，千嬌百媚之餘，還喜歡動手動腳。
辰天按住她往下遊走的小手，轉身將她抱在懷裡，下頜抵在她頭頂，聞到發梢若有若無的清香。
「戴桂山真適合生長桂樹，野生的都比上林苑精心培育的要大，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吶。」
「是啊。」楊娘不安分，窩在懷裡亂拱，玲瓏有致的身段扭如水蛇，「神尊想趁大軍在此，點化一名桂花仙子嘛？」
「我可沒有如此高深的道行，還是算了吧。」
梵天麟菩姬自身有咫尺境九重天的修為，又存活萬年，歷經紅塵，閱過千帆漂流而過，絢爛多姿的人生經驗足夠讓她隨意點化草花仙子。
但辰天呢？
他現在身中蟪蛄之咒，只有區區嘯天一重天而已，聊勝於無，僅憑這關鍵一點，已經與獨立點化草木花仙子無緣了。
「那神尊無意點化桂花仙子，不妨試試桂花糕吧。」楊娘秋波流轉，聲音婉轉，「我剛剛做的，可好吃了。」
自從仙音閣出資在龍王廟旁邊修建水輪磨坊，永泰城的食譜可謂迎來春天，百花齊放。
因為石磨對平民百姓而言，成本很高，即使豐收小麥，也只是脫粒直接煮成粘稠的麥飯。
更何況，拉動石磨生產麵粉還需要一頭牲口，這更是普通平民負擔不起的。
但童若然慷慨解囊之後，一切都不再是問題了，再加上永泰城的社會財富充分涌動，麵食製品大為推廣。
僅僅是麵條一項，沿街便有逾越過百的麵館，極大豐富世人的味蕾。
至於楊娘親手做的桂花糕，再也不是富貴人家的專屬福利了，人人可食。
「不錯，蒸的火候剛好。」辰天讚嘆，隨手捻起一塊桂花糕餵給楊娘也嘗嘗。
結果楊娘一口含住手指，借勢又貼近他懷裡，滿臉媚意，細密的眼睫毛撲閃有致。
「撩撥我是吧？」辰天勾住她尖尖的下巴，唏噓道，「可你每次又都早早求饒，還敢造次？」
「妾身哪裡求饒了？神尊肯定聽岔了——」楊娘不服輸，張嘴作勢又要啃他的手指。
辰天隨之捧住她的俏臉，埋頭深親芳澤，然後在楊娘言語不詳的驚呼聲之中，橫抄抱起她的腰肢，一躍縱上床榻。
低吟淺唱之間，西山斂收最後一抹晚霞，夜幕降臨。
河風吹過林木簌簌作響，篩落滿地白月光，悠悠揚揚的鋪陳百里。
砧字營篝跳動，映襯圍在懸架吊鍋的兵卒滿臉期待，今天抄沒牧野附近農戶的家財，賺得盆滿缽滿，即便是最底層的士卒也分到牛肉了。
現在炊煙翻滾，眾人捧住碗筷直勾勾的盯向吊鍋，咕嚕咽唾沫的聲音，簡直比沸水還響。
偏將趙宏英笑吟吟的從他們身邊慰問而過，徑直走進主帳，發現主將趙屏山還在觀摩地圖。
稍等半晌，趙宏英趁他抬頭之際，揮手命人呈上一隊隊食盒托盤，菜餚豐盛，尤如逢年過節。
「七萬流民全走了？」趙屏山眯了眯眼，俯望琳琅滿目的盛宴，百感交集。
他曾經立志學得兵家無上戰陣，扼守滄汐北域，再創人族大帝的輝煌。
但伴隨年歲增加，他總感覺越來越不認識自己了，甚至面對年少之時的理想，也再難點燃一腔激情。
趙宏英見其面色有異，心思縝密的他，立即開口寬慰道：「將軍何必神傷呢？」
「轟趕牧野農戶的命令出自平沐關，出自咱們頂頭上司，更是出自滄汐殷氏主帥，你我安能制止？」
「再說了。」
「這些農戶明知大戰在即，卻不撤離，明顯深受永泰城的蠱惑，留下也是資敵，何不犒勞帳外兄弟們大飽口腹？」
說到這裡，趙宏英掀開食盒，呈上一碟桂木炭烤的水牛裡脊。
趙屏山應勢接下，嚼得不知滋味，沉默不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啟稟將軍。」
「說吧。」
「末將今天傍晚又在自水之畔遇到辰天了。」「哦？後事如何？」趙屏山抬頭，興致大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