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羽站在一旁，看著林初一有些手足無措，自小到大他身邊就沒幾個人。
這一生也夠悲慘了，從來都是別人安慰他，他哪裡會安慰人。
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林初一哭。
無論是外面幼年模樣的時候，還是進來秘境後的這個樣子。
記憶中一本正經坑人的時候比較多，偶爾會有些不著調。一身男裝東奔西走，跟姑娘家就完全不搭邊。
這會兒突然哭的跟個淚人似的，雖然不太好看，倒也有了幾分女兒家的意思。
好在，林初一的自我調節能力比較強。
沒多久就從她師父回來的震驚和驚喜中走了出來，轉頭看向身旁的南天羽。
對上她灼灼的目光，南天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及時保證道。
「你，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哭過的事情說出去。」
林初一卻壓根沒把這個當回事，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有感情宣洩那不是很正常嗎。
無妄大師被黃皮子的屁一熏都得吐，她這還是從眼眶子裡出來的。
誰敢笑？扇不死他。
她伸手指了指腳下，微微揚了揚下巴，問道。
「你剛剛，看到我師父了嗎？」
「啊，看到了。」
南天羽點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從林初一身上看到了狗仗人勢這四個大字。
就見小姑娘唇角一勾，意味深長道。
「這秘境要易主了，走吧，姐姐帶你出去。」
南天羽……
他敢保證，這一定是林初一所不為人知的一面，頗有種……被她家那隻狼上身的感覺。
不過，看她一臉春風得意的模樣，他也實在沒好意思問「你師父他老人家原來是個球嗎？」這種話。
通往第六層的門早已出現，都到這一步了，放棄肯定是不可能放棄的。
林初一很有信心，任何問題都有對應的解決辦法，只要不是讓他們消滅什麼上大妖這種超綱的難題，那就都不是事。
兩年的丹藥她都煉了，還會怕其他的？
再說，她現在也是有家長的人了，怕個屁。
沒有過多的猶豫，林初一一把推開了大門。
眼前白光一閃，兩人站在了一片空曠的草地之上。
四周霧氣朦朧，看不到邊境。
「這裡就是第六層？」
南天羽四處看了看，微微皺眉。
他沒有參與林初一前幾次考驗，但也知道，不該是這麼平靜。
林初一也在四處打量，就在此時，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道頗為眼熟的門。
兩人心中一驚，就見大門被人從另一邊推開。隨即走出來一個寬袖紅裙，長髮及腰的姑娘。
看到那張臉的瞬間，林初一突然瞪大了眼睛，竟然是她自己。
後面南天羽也謹慎地跟了進來，四處打量了一下，眉頭輕皺。
「這裡就是第六層？」
仿佛剛才的情景重現，這詭異的一幕讓林初一和南天羽對視了一眼，滿臉驚愕。
恰在此時，對面兩個人也發現了他們。
四道目光隔著老遠相對，四人齊齊一愣。
林初一眼神一凜，對面那個林初一也是眼神一凜，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鏡像空間？」
南天羽看著對方人的動向，對面那個南天羽也同樣看著他們，同時開口問道。
「你說的，是鏡子鑄造的空間嗎？」
林初一點頭，對面的林初一也一樣點頭，又是同步道。
「跟我以前見過的有些出入，對面那兩人，好像不是鏡子照出來虛像。」
太真實了，真實的林初一都覺得他們才假的。
就在此時，頭頂上方傳來一個幽冷的聲音。
「正如你所說，這的確正是鏡像空間的一種。不過，他們是由你們的心境幻化出來的。」
四人同時向上看去，一張蒼老的臉緩緩出現，正是先前那位教南天羽本事的賀老。
兩個南天羽同時喊了聲「師父」，怪異至極。
賀老卻沒有覺得奇怪，反而是嘆了口氣道。
「你我師徒緣分已盡，大可不必喊我師父。」
兩個南天羽卻是搖了搖頭，眼神堅定道。
「傳藝者便是師，七星閣是七星閣，您是您。一日為師終生為師，除非您將我逐出師門，否則這層關係就一直在。」
聞言，賀老再次嘆息一聲，有些欣慰也有些愧意。
「千年過去，他早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心懷天下的老閣主。你們切莫因抗拒而有心結，繼續歷練吧。」
林初一併不在乎這些，她只想快點通過考驗，去找她師父。
「要怎麼樣才算過關？」
兩個林初一同聲問道，同一個語氣，同一種聲音。
林初一皺眉看著對面的自己，對面的林初一也皺眉看著她。
很明顯，都很膈應。
「心境又是心魔的一種，想要過關，將他們殺死即可。」
這話說來容易，實則很難。
賀老的那張臉開始散去，消失前提醒道。
「滅除心魔的辦法有多種，可若是你們失敗了，就將會被那兩個鏡像所代替。
他們會代替你們走出秘境，活在陽光之下。」
這些話說完，上方便再沒了聲音。
四人靜靜的站著，皆面帶凝重的看著對面的自己，一時間竟分不清誰真誰假。
按照賀老所說，鏡像由他們的心境所化，也是心魔的一種。
所以，對面那兩個也可以說是真的。
這種與自己面對面的感覺，很難受。
林初一抬了抬胳膊，對面的人也同時抬了抬胳膊。
要殺一個人不難，但要殺的人是自己，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為她是你，她知道你所有的一切，包括想法。
修為依舊被封著，林初一心念一動，地幽劍不出意外的又到了她手裡。
對面的人同樣召出了地幽劍，然而，她並沒有其他動作，只臉上帶著詭笑的看著林初一。
林初一瞥了她一眼，總算是不跟她同步動作了。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南天羽，問道。
「我打算用劍砍了她，你呢？」
南天羽深吸了口氣，盤膝坐下，望著對面一樣一臉獰笑的自己道。
「心魔是由心而生，既然如此，那就從心底將他除去。」
林初一點頭，長劍一橫。
想了想，又側頭道。
「哎，你命運這麼悲慘都是你娘造成的。你哥比你大，你娘當初卻選擇讓你背負這一切。
你娘不愛你，你爹還把皇位傳給了你哥。你想想，三年後，你沒了，你爹和你哥照樣吃香喝辣。
再過三年，南炎甚至沒有你存在過的痕跡，你爹和你哥卻可以各自左擁右抱，甚至連你和你娘的忌日都忘了。
我看你爹的年紀也不算太大，也許他倆的孩子還能在同一天辦滿月酒也說不定。你說，這些你都能接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