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人哭得一個比一個大聲。
但若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孫大嬸和孫二嬸的臉上沒有一滴眼淚，她們只是在扯著嗓子乾嚎。
只有孫婆婆是在真哭。
她看起來真的很傷心，哭得不能自已。
但李復並不領情。
他冷眼看著孫婆婆，連個凳子也不給她搬，嘴裡吐出來的話更是帶著刺兒。
「我娘生前對您怎樣，您心裡有數，您缺啥只要跟我娘說一聲，她就算勒緊褲腰帶餓肚子也要攢錢給您弄來。前天她去找您說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但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小心遭報應。」
孫婆婆的哭聲驟然一頓。
她像是受到了驚嚇，臉色越發蒼白，嘴皮子抖得厲害：「我、我不是……」
孫大嬸和孫二嬸連忙拉住她，讓她不要說話。
孫婆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話到嘴邊說了一半，最終還是被咽了回去。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呢？」
王大娘挎著籃子走進來，瞅見靈堂裡面站著好些人，氣氛相當僵硬，心裡頗為疑惑。
「是王大娘啊，」孫大嬸最先反應過來，臉上掛起笑容，「你也是來給阿復他娘上香的啊？」
「是啊，阿復他娘走得突然，我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好東西，只能帶來些蠟燭和紙錢。」
王大娘走過去，將籃子裡面裝著的蠟燭和紙錢拿出來，放到香案上。
李復沙啞著聲音沖她道謝。
王大娘看著他憔悴的模樣，長嘆一口氣：「誒，人死不能復生，你好好照顧自己，你爹還在牢里等著你去救他出來呢。」
「嗯，我知道的。」
孫大嬸鬆開孫婆婆的手臂，熱情地招呼王大娘坐下說話，姿態非常自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裡不是李家，而是她們的孫家。
王大娘是個有眼色的，她注意到李復臉色陰沉，便沒有順著孫大嬸的話去落座，而是轉身去找站在角落裡看好戲的唐蜜。
「蜜娘，你也來了啊。」
唐蜜點頭：「嗯，我剛才跟四郎一起來的，給李嬸上香，順便給李大郎幫幫忙。」
王大娘一臉憐愛：「你們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在她們兩人說話的時候，李復已經跟孫大嬸和孫二嬸吵了起來。
「別怪舅媽沒提醒你，外人幫得再多，那也是外人，比不上我們這些真正的親戚。」
「你年紀小不懂事，真以為這世上全是好人嗎？人心隔肚皮，也許他們面上對你好，背地裡卻在想辦法謀害你呢！」
這話很明顯是在隱射秦家人。
好在秦烈不在場，要是他聽到這話，以他的暴脾氣，非得要狠狠教訓這兩個長舌婦一頓不可。
孫大嬸和孫二嬸還在說。
「我們是看你可憐，一個人要主持你娘的喪事，肯定會忙不過來，想來幫幫你，沒想到你這麼不知好歹，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李復指著大門口的方向，怒目而視：「這裡是我家，不需要你們指手畫腳，請你們立刻離開！」
逐客令砸在臉上，讓孫大嬸和孫二嬸臉上都非常難堪。
旁邊還有王大娘和秦家人在
看著，孫大嬸和孫二嬸顧及名聲，不敢當場跟李復撕破臉皮，只能狠狠剜了李復一眼。
「沒點腦子的蠢貨，被人賣了都不知道，看你以後怎麼哭的！」
「娘，我們回去！」
孫婆婆抱著閨女的靈位捨不得撒手。
但最後還是被孫大嬸和孫二嬸用力將靈位搶走。
靈位被扔回到香案上，發出一聲悶響，毫無對死者的尊重之意，看在在場所有人都火大。
李復衝上去想要打人，被秦鎮越拉住，示意他冷靜點。
可是李復怎麼能冷靜得下來？
他衝著孫大嬸和孫二嬸咆哮：「滾！你們都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們！」
李復的樣子實在是太恐怖，像是要吃人般，嚇得孫大嬸和孫二嬸心肝兒發顫，兩人不敢再逗留，連忙扶著孫婆婆離開。
三人走得很快，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李復拿起娘親的靈位，小心翼翼地擦拭乾淨，重新擺好，哽咽著說道：「娘，是兒子沒用，讓您死後都不得安寧。」
堂堂七尺男兒，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
王大娘不由得嘆氣：「這都是造的什麼孽！」
老李一家在村裡的人緣還不錯，在王大娘走後，又陸陸續續地來了好些村民上香祭拜。
直到日頭快要落山，唐蜜等人才回去。
到家已經是傍晚，他們進門就聞到了飯香。
秦容提前把米飯燜好了，菜也已經切好，正準備下鍋。
唐蜜擼起衣袖：「讓我來吧。」
她的廚藝是公認得好，秦容二話不說就將灶邊的位置讓給她，他撩起衣擺坐到灶膛後面去燒火。
唐蜜一邊燒菜一邊問他：「再過不久就要縣考了，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最近家裡事情特別多，秦容跟著幫了不少忙，她見他都沒時間看書，怕耽誤他的考試。
秦容溫聲說道：「每天早上起來我都有看書，準備得還可以，等家裡的房子蓋好之後，我得回書院去住一段時間，然後跟書院的同窗們一起去參加縣考。」
見他胸有成竹，唐蜜放下心來。
今天的晚飯是砂鍋豆腐和魚香肉絲。
嫩嫩的豆腐被切成片，用熱油煎得表面金黃，再放入釜中，加入事先調配好的濃郁醬汁和瘦肉末，撒進去一點兒靈泉水，蓋上鍋蓋小火慢慢地燜煮。
魚香肉絲比這個簡單些，唐蜜將切成細絲的瘦肉拌好醬料，熱油炒上了色，在倒入木耳竹筍胡蘿蔔，弄些靈泉水入鍋，不一會兒濃郁的香味便擴散開來。
正在燒火的秦容有些意外：「怎麼有燴魚的味道？」
鮮香樓有一道燴魚，非常有名，秦容沒吃過，但經過他家門口時曾聞到過味道，跟唐蜜做得這道菜味道很相似。
但家裡最近很忙，沒空去抓魚，哪來的魚燒菜？
唐蜜將魚香肉絲盛出來，用筷子夾起肉絲遞到他嘴邊：「這叫魚香肉絲，是豬肉，卻有魚的味道，你試試看。」
秦羽張嘴咬住肉絲，細細地咀嚼品嘗：「好吃！」
得到了誇獎，唐蜜立刻就笑彎了眼：「你去洗洗手，招呼大家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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