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深入

  「既然喬伊都說是風暴的緣故了……」,沙洛剛想結束這無聊的鬥嘴。

  「沙洛,你上周站崗,看到界域以外情形如何?」

  「在『磨牙』啊,」沙洛皺著眉頭說道。「構築城牆的巨石,在高溫作用下咔咔巨響,界域尚且如此,外面我想像不到當時該有多熱!」

  陸晨點頭,「天氣確實比界域以內更加熾熱,偶爾還有山火發生,但絕對沒有到能將城牆曬炸的程度,我們應該慶幸,我的夥計們,拜諸神所賜!」,年輕的大人面容冷靜,目光閃爍自信的光芒,「喬伊,繼續帶路吧,我們會找到他們的,哪怕是燒成焦炭的渣滓也行。」

  無可退路,那就繼續前行,命令已下,執行是唯一的選擇。

  喬伊馬克走在隊伍最前面,炎熱的天氣讓他的步履慢了下來,在草叢之中穿梭,在灌木之下。他們在低矮的樹叢之下踽踽前行,伴隨地上的干枝和腳踩大地的「咔咔」聲,一行人在夜月之中跋涉,頭頂天空之上的圓月時隱時現,似乎也不願意為他們指路。當年輕的陸晨,抬頭仰望月圓,才吃驚的發現:

  那輪明月,竟然血色如灼!

  陸晨身下的白色戰馬,忽然顯得十分煩躁,不安地跺腳,吐著粗氣。對於這能日行千里的馬來說,這點路程算不上什麼,異常的情況顯然讓老兵沙洛幾分不安。

  很快,整片天空暗淡下了下去,圓月被烏雲徹底遮蓋,本就難走的夜路瞬間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們應該走快一點,早找到他們,早回去復命!」

  「可惜你的馬似乎不願如此,要不大人,你親自用您那高貴的雙腿,為我們領路如何?」,沙洛的話很輕,但句句嘲諷。

  陸晨懶得回答他,或者說,他十分不屑。

  樹林之中,傳來一聲悠遠的狼嚎。

  沙洛在一根巨大的黑色樹木之下,下了馬,熟練地將手中的韁繩纏繞在樹上,打了一個活結。

  「為何停下!」,陸晨質問道。

  「大人,接下來的路顯然走路比較好,我以神明起誓!」

  陸晨停了下來,遠望對面那一道山脊,好似一把斷刃橫插在叢林之間,他翻身下馬,身上的鎧甲在他的動作之下,發出金屬交錯之音,在這片曠古的山林中迴蕩,顯得格格不入。

  萬籟此俱寂,惟余鐘磬音!

  「這裡太詭異了,我竟然感到難以言喻的恐懼,來自靈魂深處,哪怕熾熱的溫度也難以消減心中的寒意!」,喬伊馬克的聲音輕輕傳來。

  沙洛顯然也感受了,直覺告訴他,應該馬上離開此地!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自從成為巡夜者這麼多年,這種直覺救了他無數次,而這一次,卻讓他感到格外心驚。

  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我想你的心臟一定出自南疆以南,霧之國的冰霜巨人之手,真辛苦了它們不遠萬里,來委身你的胸膛!」,陸晨對著喬伊馬克說道,語氣之中的嘲弄昭然若揭。

  陸晨的自以為幽默的笑話顯然一點也不好笑,沙洛和喬伊馬克都對他置之不理,巡夜者對危機如巨鯊對血液一般敏感,這種情況下,他們才不會去關心一個乳臭未乾的富家子弟的調侃。

  陸晨抽出自己的長劍,作攻擊狀,面對深不見底的黑夜,屏氣凝神,意圖聽到他們口中那些「不對勁兒」的東西。

  這把劍是當初家族委託城中最好的打鐵師傅專門打造,劍身寒光如雪,劍柄寶石的裝飾令其更顯華麗,月光適時而出,在明晃晃的劍身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顯然這把劍很新,甚至沒有飲血經歷,無一讓沙洛在心中暗叫遺憾。

  或許,它再也沒有機會沾血了!

  沙洛連忙為自己這樣不吉利的想法而自責。在危機莫名的界域之外,可不能胡思亂想,說不定就成了葬送自己生命的導火索。這地方,死一個人和死一個只螞蟻,沒什麼兩樣!

  「大人,在這茂密的叢林中,長劍可施展不開,還是換做斷刃吧!」

  「親愛的沙洛,你知道最令人唾棄的罪行是什麼麼?哦,我的上帝,你一定不知道,那就是好為人師的多嘴!」,陸晨聽到沙洛的話,立刻反唇相譏,顯然他也意識到周圍高大的灌木或許會阻礙長劍揮劈的效果,但是自負的陸晨,即便如此,也會堅持揮動長劍。

  傲慢之罪已犯,已有取死之道!

  喬伊馬克卻相當聽話,從馬身上的布袋中取出斷刃,跟在沙洛的身後,警惕而惶恐地向前。

  沙洛的斗篷遮住了自己的臉,讓陸晨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但是陸晨感受到來自身後沙洛目光之中的兇惡。他如芒在背,很擔心這老頭忽然會揮動手中的斷刃,向著自己而來。老頭雖然又老又慢,但是數十年在巡夜者的隊伍中能活到現在,已經足以自傲,這便是實力最好的證明。如果沙洛對陸晨起了殺心,喬伊馬克相信,這公子哥必死無疑。

  而且荒郊野地,神不知鬼不覺。

  「好吧,大人,是我多嘴了!」,沙洛訕訕說道。

  在陸晨的手藝下,喬伊馬克走到了隊伍面前帶路,儘管他很不情願,但軍令如山,違背便是死罪。陸晨緊隨其後,雙手緊握長劍,神采肅穆。沙洛蹣跚的步伐緊隨他們兩人,不快也不慢。他們穿行在茂密的叢林之中,空氣仿佛都是灼熱的樣子,三人不覺已經滿頭大汗。陸晨揮動那讓自己頗為自得的大劍,斬斷灌木叢之中的蔓生植物,艱難前行,葉子與金屬相接的摩擦聲,公子哥的怒罵聲,以及分叉的枝幹絆著長劍的窸窣聲,遙相呼應,空氣中瀰漫著煩躁的情緒。

  喬伊馬克按照記憶中的路,漸漸接近他口中故事的發生地。他身形小巧,在灌木叢間靈活穿行,暢行無阻。當走過低矮的山丘,越過怪石的夷陵,他們終於到了一處平曠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