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來客

  滄浪海之畔,金黃色的沙灘在陽光的映襯下,釋放奪目的輝光。

  夕陽落日時分,漁民陸續乘船歸來,彼此船隻相交之時,相互站在船頭,或向對方人高馬大但皮膚黝黑的漢子聊著今天的收成,或面露難色,吐槽著一天收穫無果的辛酸。

  此時,一位身形修長,皮膚如小麥般金黃的女孩,面對遠處的海岸線,極目遠眺,不安地左右踱步。

  已經到了吃飯時間,按照往常的習慣,父母這會兒應該已經到海灘了,可是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不見一絲他們回來的痕跡。女孩心情複雜,心緒難平,隱隱擔心。

  「阿姐,父親還沒回來嗎?不會……」

  她的身旁,一個年紀大概六歲上下的男孩,拽著劉艾的衣角,還沒將話說完,就被劉艾堵住了嘴,呵斥道:

  「說什麼?海神大人在上,會保佑每一個虔誠的信徒!斷然不會讓父親母親出事兒的,咱們再等會兒,別說不吉利的話!」

  男孩點頭,學著阿姐的樣子,朝一望無際的海面望去。

  忽然,一根桅杆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就在快要心灰意冷的時候,總算是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小船隻。

  近了,近了,劉艾高興的大喊:「這兒,我們在這兒,父親!」

  小船靠岸,劉艾和弟弟翻起褲腿,迎上去迎接父母,但是當他們的目光掃過船肚子時,裡面空空如也,毫無收穫。難道今天又是運氣不好的一天?

  父親神情並沒有很激動,如常拋錨下船,將船隻固定好。然後再次上去,提著一個木桶走了出來,揮手示意妻子和孩子們一起回家。

  一路無言,每每到收成不好的時候,整個家裡的氛圍總是莫名窒息,作為土生土長的漁家人,一天沒有魚獲終究不是什麼值得輕易釋懷的事情。

  「母親,父親他?」

  「孩子,先別問,回家再說!」

  母親的臉被曬得紅撲撲,勉強在臉上擠出一絲笑意,看著大閨女,安慰道。

  「今天有沒有抓到魚嗎?」

  弟弟畢竟還小,童言無忌,直接問出聲來。

  「哎!是也不是!」

  母親的回答煞有介事。

  到家,父親走到後院,在一口水缸中,將木桶抬起整個倒了進去。

  劉艾眼睜睜看著木桶中一條形似海蛇的東西,被放進了水缸。

  父親低頭看向水缸,伸手進去擺弄兩下,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輕鬆許多。然後從一旁的水池子裡,用漁網撈上來幾條大魚,扔進水缸。

  「那是什麼?」

  劉艾的直覺告訴她,父親帶回來的那玩意兒絕對不是海蛇那麼簡單。弟弟直接踮腳湊近水缸,探頭向裡面張望。

  父親用手敲了敲他的腦袋,斥責道:

  「小心點,臭小子,自己一個人要是掉進去了,可沒人來撈你!」

  轉身看向劉艾,意味深長地說道:

  「丫頭,你自己去看看吧!就會有答案了。」

  說著,父親雙手背後,走出房間。母親緊隨其後,弟弟依舊不死心地不斷嘗試,向水缸裡面張望。

  劉艾遲疑著走了過去,將弟弟抱起來,對著面前的水缸,看去。

  那是一條玄黑色的長條狀生物,如果不細看就會被人錯認為是海蛇。

  這東西周身上下覆蓋鱗片,在水中遊動散發微微藍光。

  它有四條小小的爪子,如鷹爪般鋒利,腦袋也是形狀好像一隻沒有角的牛首。

  他冰藍色的眼睛,和劉艾目光碰撞,看著劉艾,停留在水中不動。

  龍!

  古老的傳說,可恐的面容,風暴和紛爭的代言者……一系列零碎的信息拼湊起來的具象化生物,頓時在劉艾腦海中形成。

  劉艾驚恐地向後一震,疑惑地看著面前這個來歷不明的不速之客。

  這東西,父親是從哪兒將它帶回來的呢?

  初生牛犢不怕虎,弟弟被抱起來終於見到了面前這個東西的全貌,好奇心的驅使下讓他伸出手,向水缸探去。

  水裡的生物見狀,輕輕朝著水面遊了過去,一下一下從水中竄出來,不斷碰撞弟弟的手。弟弟被逗得哈哈大笑。

  「快停下,危險!」

  劉艾輕聲呵斥道,不知是對弟弟還是對水裡的龍。

  弟弟充耳不聞姐姐的教訓,依舊呵呵笑個不停,可水裡的龍卻似乎聽出了劉艾聲音中的驚恐,委屈的搖搖尾巴,朝水缸底遊了過去,盤成一團,抬頭望著劉艾,可憐巴巴。

  這小傢伙居然能聽懂人話!居然這麼有靈性!

  「閨女!吃飯了!快出來吧!」

  廚房母親的呼喊聲打斷了劉艾的思路,他抱著弟弟,離開後院。

  「你們是從哪兒找到它的?」,吃飯之際,劉艾停下手中的筷子,看向父親。

  「我和你母親走了在那個平時經常去的位置等了半天,不見一條魚上鉤,索性準備回去。可忽然平靜的海面上頓時風起雲湧,驚天駭浪,我們的船隻搖晃的不行,差點就要翻了。就在我們向海神祈禱的時候,風停了,浪花也平靜下來,而船上就出現了這個東西。

  起初,我並不想將它帶回來,是一個漁民都能看出來,這就是帶來不幸和紛爭的龍,傳說中覬覦江海神位,叫板海神大人的存在。

  但是當我剛把它拋出船隻,周圍的天氣又開始暴躁起來。那東西仿佛察覺到了什麼,又飛速游向我們的船隻。」

  「我們的命是這玩意兒救的,所以就帶了回來!因為看氣息,它似乎也很虛弱。」

  「我們要一直養著它嗎?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傷害?」

  劉艾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傳說中的穢物出世,降臨在自己一個平頭老百姓身上,小小的餘波就足以讓自己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先留著吧,等它恢復過來了,是留是去,隨它意願!」

  劉艾點頭,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

  弟弟倒是高興地手舞足蹈,沒見過如此新奇玩意兒的他,想到自己多了一個不一樣的夥伴,倍感興奮。

  簡單的家庭對話中,通過了這條龍在這座尋常家庭的居住權。一家四口各懷心事,面對這「客人」也是憂喜參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