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薑母來到了舒桐院。
「娘。」見到薑母,姜舒起身相迎。
薑母拉著她的手問:「昨日同家中姐妹相處的可還好?」
自姜舒出嫁後,甚少回姜家,同姜家姐妹見面不多,感情疏離冷淡。
可如今姜舒歸家,往後同她們見面的日子常有,總得習慣。
姜舒搖頭道:「不太好,往後能不見便不見吧。」
「怎麼了?可是她們說了什麼惹惱你了?」薑母追問。
姜舒抿唇,同薑母說了姜芸給她牽線一事。
薑母聽後氣道:「她想得美!」
「你就為這事兒生氣不想再見她們?」
姜舒道:「也不全是,主要是她們談論的我都無甚興趣,相處不來。」
薑母輕嘆:「娘知道你眼界寬廣,你不願同她們相處娘也不逼你,重活一次不易,往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當真?」姜舒眼露期冀。
薑母見了眼皮一抖:「你想做什麼?」
姜舒杏眸晶亮,一字一句道:「我想跟爹學經商。」
「這……這得去問你爹。」薑母做不了主。
薑母雖比尋常母親開明通透,但畢竟是內宅婦人,不太能理解姜舒的想法。
在薑母看來,女子能覓得良人,安於後宅衣食無憂便是頂好的日子,就如她這般。
可顯然,姜舒不這麼認為。
「爹出門了嗎?我現在就去問他。」姜舒迫不及待。
薑母道:「他昨日喝了不少酒,這會子剛起來。」
姜舒聞言眸光一亮,拉著薑母去尋姜父。
姜父方洗漱完準備用早飯,姜舒見了立即上前給姜父盛粥。
「女兒在家就是好啊。」姜父眼眶發熱的感慨。
看著姜舒盛粥布菜的身影,姜父心頭暖意融融。仿佛這六年只是一場夢,姜舒還是當年那個圍在他們身邊孝順的乖女兒。
薑母沒說話,默默的看著姜父往姜舒的坑裡跳。
「爹,快吃吧,一會兒該冷了。」姜舒把吹到溫度正好的粥放到姜父面前。
姜父接過,心情愉悅的吃了起來。
耐心等著姜父吃完,姜舒才斟酌道:「爹,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什麼事?」姜父不以為意。
姜舒鄭重道:「我想跟您學經商。」
「啥?」姜父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的看了姜舒和薑母一眼。
「我想跟您學經商。」姜舒重複。
姜父皺眉:「女兒家不能拋頭露面,學什麼經商。」
經商可不是在後宅指點就行,得時常出去巡鋪考量,觀察時事。
「我可以扮成男子,這樣就方便出門了。」姜舒早有打算。
姜父瞪大雙目,看向薑母道:「她這是魔怔了還是發燒了,趕緊找大夫看看。」
薑母輕咳道:「舒兒她好的很,就是想學經商。」
「女兒家經什麼商?在家享清福不好嗎?」姜父大為不解。
經商並不是件好玩兒的事,不僅要與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出遠門跑商更風餐露宿危機四伏,並不適合姜舒這樣的女兒家。
「姜家產業眾多,阿弟年紀又小,爹一個人經營太辛苦了,我想為爹分擔分擔。」姜舒誠孝道。
姜父心下感動,嘆道:「經商沒你想的那麼容易。」
姜舒明白姜父的心思,於是提議道:「我跟爹學三個月,若三個月後我沒有經商之能,我便老老實實待在家裡。」
「看來你是鐵了心了,你就不怕拋頭露面壞了聲譽往後無人敢娶?」姜父隱有擔憂。
姜舒一臉正色道:「若真是如此,那這樣的男人也不值得我嫁。」
六年時間足夠讓姜舒明白,溫順規矩並不能換得尊重和憐惜,不如坦然做自己。
姜父沉默良久,覺得姜舒說的似乎有理,猶疑著同意了三月之約。
「謝謝爹,謝謝娘。」姜舒激動不已,壯志滿懷。
傍晚,姜寧放學歸家,看到姜舒身著男裝,烏髮高束,不施脂粉描粗眉毛,從女嬌娘變成了姜公子。
「如何?」姜舒嘚瑟的在姜寧面前轉了一圈。
姜寧看呆了,驚的筆掉到了地上。
「阿姐,你穿成這樣做什麼?」
姜舒挑眉道:「我要跟著爹學經商。」
「女子經商?」姜寧覺得他姐實在太颯了。
於是從那天起,姜父身邊就多了個俊秀公子,跟著他學做生意。
姜舒本就聰慧,對經商又頗感興趣,之前掌管嫁妝鋪子也略有接觸,是以學的很快。
不過一兩月功夫,她就了解了姜家各類各鋪的要點,成了姜父的得力助手。
這日姜舒同姜父巡完糧鋪,中途歇息喝茶探討時,綢莊夥計匆匆來報。
「東家,不好了。」
姜父放下茶盞:「出什麼事了?」
夥計道:「今日我們去碼頭接貨,一車貨都沒有接到。」
「怎麼回事?」姜父肅色問。
「給我們供貨的綢商出爾反爾,改與方家合作,今日到貨的絲綢都被方家拉走了。」
「豈有此理。」姜父拍桌而起,步履匆匆。
姜舒趕忙起身跟上。
眼下已是初冬,正是換季添衣的緊要關頭,綢莊營利的重要時期。若斷了貨,姜記綢莊將損失慘重。
姜父到綢莊了解清楚始末後,去客棧找送貨的趙掌柜。
「我們合作多年,你們為何突然斷貨?」姜父憤怒質問。
趙掌柜早有準備,拿出同姜家簽訂的貨契和幾張銀票道:「姜老闆別惱,按照規矩,賠償雙倍定金,你點點。」
看到那幾張銀票,姜父頓時了悟。從幾個月前他就中了方家和趙掌柜的圈套。
往常姜家向趙掌柜定貨時,都會付三成定金。而這次,趙掌柜以合作多年信任姜家為由,主動提出只要姜家付一千兩的定金即可。
姜家當時雖有疑惑,但並未多想。
直到此時,姜父才明白是何緣故。
方家此計,不可謂不毒。
可偏偏姜家毫無證據,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卑鄙無恥!」姜父氣的心口發緊。
趙掌柜冷哼道:「為商之道在於利,姜老闆什麼也沒幹,白賺一千兩還有何不滿。」
「你!」姜父氣的說不出話來。
「姜老闆好走不送。」趙掌柜將契約和銀票塞給姜父,下了逐客令。
「無恥小人!」姜父怒氣沖沖回到綢莊,叫來劉掌柜商議對策。
「庫房還有多少余貨?現在去找新的貨源可還等得及?」
劉掌柜愁眉道:「庫房只余幾十匹,等不及尋新貨源。」
「那現在怎麼辦?」姜父急的來回踱步。
劉掌柜垂著頭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