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手勢

  姜舒記得她曾看過的一本書里說,萬物沐陽光雨露而生,但過猶不及。

  晴日太多則生乾旱,雨水太多則生洪澇,都會影響萬物生長收成。

  姜舒想的入神,沒察覺到郁崢回來了。

  「在想什麼?」郁崢好奇問。

  姜舒聽到聲音回神,蹙眉道:「今年的雨水多了些。」

  郁崢聞言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窗外,『唔』了一聲問:「不喜歡下雨?」

  姜舒點頭又搖頭道:「我是擔心,如此下去恐生災害。」

  她的確不喜歡下雨,但這不是重點。

  郁崢嘆道:「天災難免,別多想。」

  處理政務多年,郁崢自然知曉這些,但此等天災非人力可避,想太多也只是徒增煩擾。

  早膳後,郁崢去了書房。

  姜舒盯著屋外的雨思來想去,讓楮玉研墨,給姜父寫了一封信。

  防患於未然,總歸是沒錯的。

  這場雨一連下了五日,雨停放晴後,氣溫再次回暖。

  張霆就任大理寺卿接手的第一樁案,就是查出刺殺孫鶴川的兇手。

  可隨行護衛全部遇害,無從入手,查起來異常困難。

  但孫鶴川為官清正,令人敬佩,張霆覺得理應還他一個公道,讓他得以瞑目。是以此案再難,他也要查。

  將此案反覆盤思,張霆想到孫鶴川遇刺後到夜裡才咽氣,或許有留下什麼線索,於是決定去趟孫府。

  出大理寺時,迎面遇上了李旭。

  「大人形色匆匆,是要做什麼去?」李旭探問。

  張霆坦言:「去查孫大人遇刺一案。」

  這事兒是明擺著的,無甚可瞞。

  李旭意味深長道:「大人對孫大人,還真是上心。」

  張霆皺眉:「孫大人乃你我上峰,待我們寬厚公正,有指教引導之情,他遇害了,論情論理,都該儘早找出兇手,為他報仇。」

  李旭笑笑:「大人說的是,那祝大人早日破案,擒獲兇徒。」

  近來李旭說話總是如此,陰陽怪氣。張霆明白,他是惱他搶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抿了抿唇,張霆不予計較,抬步走了。

  而李旭盯著張霆的背影,目光陰鷙。

  這些日子,郁源和孫宜君住在孫府,日日陪著孫母,生怕她想不開。

  「娘,天晴了,我們去園中走走吧。」孫宜君扶著孫母起身。

  這幾日下雨,日日悶在屋中,孫母食欲不振,夜裡難眠,狀態很不好。

  孫宜君擔心長此以往,孫母會憂思成疾。

  而郁源看著性情大轉的孫宜君,心中也滿是擔憂和心疼。

  三人正逛著園子,下人匆匆來報。

  「夫人,世子,大理寺卿張大人來了。」

  陡然聽到大理寺卿幾個字,孫母和孫宜君皆是一怔。

  曾經,這四個字代表的是孫鶴川。

  「他來做什麼?」孫母不解。

  郁源猜測道:「應當與岳父有關。」

  一聽這話,孫宜君和孫母頓時上了心,趕忙往前廳去。

  張霆正襟端坐於廳中,見到三人起身見禮。

  「不知張大人有何貴幹?」郁源直言問。

  張霆道:「我接手了孫大人遇刺一案,想問問孫夫人和世子妃,孫大人可有留下什麼線索?」

  孫母失落搖頭:「沒有,他被送回時已昏迷不醒,什麼都沒留下。」

  原以為是案子有了進展,卻不想竟是來問線索的,三人大失所望。

  張霆又問了幾句,一無所獲,只得起身告辭。

  送走張霆後,孫母坐回椅子一臉憂愁道:「也不知這案何時才能破。」

  郁源道:「崢哥說他會查,就一定會查明的。」

  至於這個新任的大理寺卿,不甚了解,不作指望。

  而對郁崢,郁源堅信不疑。

  「但願吧。」孫母悵嘆。

  看著屋外的暖陽,孫母道:「你們已在府中住了許久,該回王府了。」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孫宜君握著孫母的手緊了緊。

  她已經沒有爹了,不能再沒有娘了。

  孫母勉強笑了笑,拍著她的手道:「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我還沒看到你們的孩子呢。」

  言下之意便是,她不會尋短見。

  孫宜君還想再說什麼,孫母直接道:「用過午膳,你們便回王府吧。」

  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得繼續生活。尤其是孫宜君,她方嫁人,新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想多陪陪娘。」孫宜君不舍,也不放心。

  孫母溫聲道:「你已嫁人,總住在娘家像什麼話。你安心回王府去,得空來看看娘,陪娘吃頓飯就成。」

  長住孫府,的確不是長久之計。

  「那娘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孫宜君再三囑咐。

  孫母滿口應下,午膳時多吃了些,孫宜君瞧著稍稍放了心。

  從孫府離開後,孫宜君吩咐車夫:「去璟王府。」

  郁源不解:「去王府做什麼?」

  孫宜君低聲道:「我想到了一件事,或許有用。」

  郁源聞言,心中瞭然。

  她定然不是剛剛才想到的,而是在張霆問話的時候想起的,只是她不信任張霆,所以沒說。

  「宜君?」見到孫宜君,姜舒驚詫不已。

  細細打量,姜舒發現孫宜君瘦了一大圈,神色憔悴,眉眼間縈繞著化不開的悲傷,看的人心疼。

  「你們怎麼來了?」姜舒拉著孫宜君到偏廳坐下。

  郁崢和郁源也跟著落座。

  孫宜君看向郁崢道:「我想起一件事。」

  「何事?」郁崢一聽,便知與孫鶴川有關,當即凝神。

  待楮玉奉上茶水出去後,孫宜君才道:「我爹昏迷時,右手食指伸出,其餘手指屈起捏住,形成指人的姿勢。」

  「何意?」郁崢擰眉。

  孫宜君道:「小時候我常惹我爹生氣,他經常訓斥我。他訓我的時候有個習慣,喜歡用手指著,然後說你你你。」

  「長此以往,我便跟我爹說原來這個動作是『你』的意思啊。這件事只有我和我爹知道,我在想,這會不會是我爹留下的線索?」

  正常人受傷昏迷,手或松或握,絕不會作出如此奇怪手勢。孫宜君的懷疑,不無道理。

  你?

  是什麼意思,孫鶴川想告訴他們什麼?

  等等,你——李。

  大理寺左少卿,李旭!

  郁崢墨眸一凜,心中猛然生出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