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乾淨整潔的走廊上,我緊張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皺巴巴的衣領,等著旁邊那扇天藍色大門打開,門檻上用鮮紅色的宋體字寫著六個字「總經理辦公室」。
沒過一會,「卡擦」一聲門響,走出一個身穿職業套裝的年輕女人,左右看了看,目光最後落到了我的身上:「你就是侯三先生?」
「是是是。」我趕緊點頭。
年輕女人側身讓開,做了個「請」的姿勢,語調平穩:「經理已經在裡面等候了,請進去吧。」
我朝她笑了笑,走進了辦公室。
裡面的空間很寬敞,寬大的落地窗讓整個人房間都顯得非常的明亮,一個同樣穿著職業裝的中年女人正在看手裡的文件,見我進來了,抬起頭來,兩道犀利的視線將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邊,嘴裡吐出兩個字:「請坐。」
點頭感謝,我有些緊張的坐在了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正想自我介紹一番,沒想到對面的中年女人又開了口。
「侯三先生,你的資料我已經看完了,你在工作經歷這一欄中寫到『從事過類似的工作』,我想請問,你具體是在哪家超市做過?」中年女人細長的眉毛挑的高高的,露出詢問的表情。
我趕緊回答道:「是家私人的小超市,當然不能跟這家比,但是你放心,我幹活上手很快的,也熟悉超市裡的流程,你如果同意,我明天就可以上班。」
「啪」的一聲,將手裡的文件夾合攏,中年女人的神情帶著冰冷,嘴角微微揚起,帶著一絲不屑和嘲弄:「侯三先生,我們超市可是全國有名的大型連鎖超市,可不是那種路邊蒼蠅店可以相提並論的。再說,我看你的體格恐怕也不適應這份工作,還是請你另謀高就吧!」
苦著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我說錯話了,還是對方真的覺得我適應不了這種體力活,只能低聲下氣的朝中年女人討好的笑:「別這樣啊經理,這樣你,你可以先試用我幾天,不用給工資,管飯就行啊!」
「我想不用了,抱歉,我還有事要忙,請你離開。」中年女人臉上已經掛上了寒霜,低頭開始看另一份文件。
中年女人的話剛說完,一直守在門口的年輕女子立即將房門打開,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見對方卻是沒有半點可以商談的意思,我只能無奈的站了起來出了門,被保安帶著穿過彎彎繞繞的走廊,前腳剛剛踏出去,身後那扇鐵門「嘭」的一聲關上,差點沒有砸到我的腳後跟,弄的我心中那叫一個憋屈,又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砸門。
這是一條不算偏僻的小巷,不算寬敞,但是也算是乾淨整潔,有抄近道的路人三三兩兩的從這裡穿過,目光好奇的打量著我。
雙手插在衣兜中,我晃晃悠悠的出了小巷,看著馬路邊上那家幾層樓高的大型超市,狠狠的揮舞了一下拳頭,低聲罵了一句:「不就是一個破超市的搬運工的活嗎,哥還不稀罕了!」
話說的痛快,說完以後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掰著指頭算算:這已經是我二十五次求職失敗了,這城裡的大街小巷可以說是讓我跑了邊,卻連一份試用工的活都沒有找到,可以說是四處碰壁,坐吃山空。眼看衣兜里的錢越來越少了,難不成要去學人家賣保險?
想到這裡,我立即甩了甩頭,將這個可怕的念頭甩了出去,掏出手機開始刷求職網站。
知道夜晚降臨,我才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一進門,癱倒在床上休息,肚子就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這是在抗議我中飯晚飯都沒有填飽它,在飢餓和困意的兩項選擇中,猶豫了一下,我還是任命的爬了起來,走進了廚房。
拿出一包泡麵,開始燒水煮麵。
「用得著為了金錢,這麼作踐自己嗎?」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的耳邊。
神經疲憊下也是有好處的,比如我現在就根本沒有被神出鬼沒的紅衣女鬼嚇一跳,懶懶的回頭瞅了一眼飄在半空中的紅色身影,又將注意力轉移到眼前開始冒著熱氣的水壺上。
撕開包裝,放調料,放開水,蓋上蓋子,等待三分鐘,美味的泡麵即將完成。
咽了咽口水,我期待的看著即將進入腹中的食物。
「以你現在的本事,何必去跟那些人打交道,完全可以去做其他的事,來錢快,地位也高。」估計是見我不理睬她,紅衣女鬼飄到了我的身側,微微側了下頭。
左右閒著,我瞥了她一眼:「比如呢?」
聽到我搭話,紅衣女鬼似乎有點興奮,噼里啪啦就是一連串的話:「比如,繼續做私家偵探啊,你以前不是做過這種麼?還有幫警察調查案件啊?以你能見鬼的本事,想了解案件的始末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聽到這裡,我一拍額頭,暗嘆自己的思維有些固話了,還把自己當成是以前那個窩窩囊囊什麼都不懂的侯三呢,完全沒有往這一塊的方向上去想。
興奮了一下,我又泄氣了:「想法是不錯,但是我不認識警察局的人,貿然上門去,對方不是認為我是瘋子就是傻子。」
「這件事我可以幫你,只要你付出一點點很小的代價。」紅衣女鬼的聲音越發顯得低沉起來,顯然是想誘惑我答應。
砸吧了下嘴,我咬住下嘴唇,心裡有些心動,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問道:「先說說,你所謂的『小小的代價』究竟是什麼?你不說這事我就不考慮。」
紅衣女鬼愣了原地,最後嘴唇哆嗦了下,罵道:「那個老道士的道法你沒有學到多少,他的壞處你倒學的挺多!算了,告訴你也無妨,你要在指定的時間裡,去一個工地上買一份報紙。」
等了一下,確定紅衣女鬼說完以後,我疑惑的轉頭看向她:「這就算完了?就這麼簡單?」
「怎麼?你嫌棄簡單了嗎?我很樂意再附加一點條件……」紅衣女鬼的臉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來,語氣也陰森森起來。
我趕緊伸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討好的笑起來:「別別別,這交易條件挺好的,只是呢,今天已經太累了,讓我再考慮一下考慮一下。」
廚房裡的空氣似乎一下就變得寒冷了起來,我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搓了搓手臂上豎起來的雞皮疙瘩,臉上討好的笑容更深了三分,以表達自己的真心實意。
終於,冷哼了一聲,紅衣女鬼的身影像煙霧一樣「刷」的一下消失,廚房裡的溫度瞬間就恢復成了正常,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捧著泡麵開始吃起來。
隨著麵條的逐漸減小,飢餓感開始消失,賺錢的欲望又充斥在我的腦海中,尤其是紅衣女鬼提出來的交易內容頓時讓我心動不已,但是太過的教訓也讓我不敢再小看這小小的交易內容,誰知道紅衣女鬼又在裡面挖了什麼坑等著我鑽?所以,考慮什麼的,我不過就是不想直接跟紅衣女鬼撕破臉,怕她一時惱羞成怒把我給撕了!
重重的將變空的泡麵碗放桌子上一放,我躺倒在沙發上,心中決定還是繼續漫漫求職路。
食物帶來的飽腹感讓我有點昏昏欲睡,正在這個時候,扔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叮鈴鈴……」這個時候,肯定不會是招聘單位給我打電話,那會是誰?
帶著這個疑問,我伸長了胳膊半抬起身子將手機一把抓到了手裡,一看來電顯示,立即坐直了身子,劃開了接聽鍵:「喂,媽,這麼晚了,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吧?」
「三啊,你爸他……」我媽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帶著哭腔,小聲的抽噎起來,從電話那頭還隱隱傳來「235號床,該輸液了」的聲音。
我立即猜測道:「媽,你別急,是不是我爸生病了,你們在醫院裡是不是?醫生怎麼說?」
「三啊,前幾天,你爸突然暈倒了,我們立即把他送進了醫院,今天這好不容易情況才穩定下來,人也醒了,老頭子不讓我告訴你他住院的事,怕你擔心,,可是住院費已經快見底了……」說著說著,我媽的聲音越說越小,似乎後面的話難以啟齒一樣。
我立即打斷了她的話,安慰她:「我知道了,媽,等會我就打錢回來,你別擔心住院費的事情,你就安心照顧我爸,錢的事,有我呢!」
好說歹說,總算將我媽給勸說住了,一掛斷電話,我就開始翻箱倒櫃,將藏在家裡的銀行卡集中在一起,整理出所有的積蓄,匯總起來,一股腦的全打回了家裡。
做完了這一切後,身心疲憊,我倒頭就睡,直到第二天被鬧鐘吵醒。
爬起來,洗漱完畢,我拿起手機想看看有沒有面試的消息,看到銀行卡餘額,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銀行卡上是一毛錢都沒有了,這個月的伙食費怎麼辦?
不死心的上下摸索了下,衣兜里僅有的幾張紅票子根本撐不了幾天,我頓時沮喪的趴在了沙發上,連出門的力氣都消失殆盡。
好死不死,這個時候有人敲門,我無精打采的爬起來,打開門,結果老道士一彎腰就走了進來,邊走邊說:「大清早的,幹嘛一副喪氣臉啊?你小子怎麼了?」
心情正差,我也懶得跟他耍貧嘴,於是將這兩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哎,還以為多大的點事,不就是錢嘛,師父幫你。」老道士捻了把鬍鬚,滿不在乎的拍了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