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岭走到馬車旁笑著對馮寧遠道:「馮公子,我想和王公子單獨說會話,麻煩您在車上等一會兒。」
馮寧遠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王雲澤,微微頷首上了車。
王雲澤的臉上紅暈一閃而過,他故作平靜的揖禮道:「不知杜小姐有何指教?」
峻岭「噗嗤」一笑:「瞧著王公子年紀不大,倒和我們府上的歐陽先生很是相像,怎的這般老學究!今日攔你,只有一事不明,想來問問。」
「杜小姐請講。」王雲澤微低下頭,垂下直視的目光。
「你是不是討厭我?還是我有什麼得罪公子的地方?」峻岭微仰著頭斜睨著他。
王雲澤聞言不禁抬頭望向她。今日的峻岭又和昨日不太一樣,昨日如那烈日灼目,今日卻是春陽耀眼。一身櫻粉色的襦裙裹襯得她如初春枝頭雲蒸霞蔚的桃花。只一眼便讓人無法忘懷。
王雲澤忙凜住心神,沉肅著說道:「杜小姐何出此言?雲澤魯莽,不知做了何事惹得小姐如此猜想?」
峻岭笑意更深,頰邊梨窩隨著說話時隱時現:「王公子對別人說話時總是溫聲細語,面帶笑容。偏和我說話時一臉寒霜,難掩嫌惡。難道是我丑若無鹽,讓王公子本能的生出厭惡之心?」
王雲澤斂目低首,再次躬身揖禮道:「杜小姐勿怪!恐是雲澤擔心言語無狀衝撞了小姐,故而與小姐說話時不由端肅了神情。惹小姐誤會實在是雲澤之失!小姐自鄙無鹽,那這世上恐再無一人算得上貌美了!」
峻岭「咯咯」笑了起來:「你說的可是真心話?」王雲澤連連點頭。
「你也是我見過的除了我阿兄外最好看的郎子!」峻岭雙目閃閃地望著他,「不過,就是無趣了些!」說罷咯咯笑著,朝他揮揮手,扭身邁著輕盈的步子跑遠了。
王雲澤有些呆愣地怔在原地,目送峻岭的馬車在斜陽下越走越遠。
馮寧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揶揄道:「這杜小姐的魔力果然不小!連京城裡被眾多貴小姐傾慕的『雲郎』都要被她迷倒了!」
王雲澤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的打趣,轉身上了馬車。馮寧遠跟著上來,還在好奇地追問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
峻岭上車後,一對雙生子如發現什麼驚天秘密般四隻眼睛灼灼盯著她。看情形若是峻岭不給她們一個交代怕是不會罷休的。
峻岭無奈地笑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問問王公子。與其托別人相問,還不如自己問來得乾脆。」
孿生姐妹此時倒是心有靈犀的很,一起搖搖頭表示不相信。
峻岭在她們臉上各捏了一下,笑道:「好吧,我有些喜歡王公子。誰叫他長得那樣好看呢!」
玉瓊聽此,倏然生氣地說道:「九丫兒,你怎麼可以見異思遷呢!」
玉瑤看了眼玉瓊,又回頭望向峻岭:「是啊!九丫兒,你這樣說若是元沛哥哥聽見了可是要傷心的。」
峻岭被姐妹倆的話懟得又好氣又好笑,她斜睨了她倆一眼:「先不論我和元沛願不願意,單說我們倆現在有婚約嗎?還是爹娘告訴你們將來要把我許給元沛?」
玉瓊玉瑤一時愣了愣,互相望了眼。好像爹娘確實沒有說過阿姊的婚事,大概是阿姊還沒有及笄吧。即便是那麼喜歡阿姊的嬢嬢也沒在爹娘面前透露過想與杜家結親的想法。
只是這麼多年來,她們已經看慣了宋元沛對阿姊的千百種關心討好,習慣了他們自小到大親密無間的相伴。若是有一天阿姊嫁與他家或是元沛娶了別人,恐怕最難接受的是她們這些旁觀者吧。
峻岭見姐妹倆呆怔不禁笑了出來:「我只是有點喜歡王公子,又沒有說要嫁給他。還有,以後可不要再拿我和元沛說事了。我和元沛是最好的兄弟,就像我對阿兄一樣。也許有一日他也會像阿兄一樣,遇見他喜歡的想要娶回家的女子!」
玉瓊沮喪地嘟囔道:「我覺得元沛最想娶回家的就是你呢!」
玉瑤拉著峻岭的手,一本正經地問道:「九丫兒,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喜歡元沛哥哥嗎?像嫂嫂喜歡阿兄那樣?」
峻岭「噗嗤」笑得更歡,用手戳了下她的額頭道:「你這小腦袋瓜子,知道什麼是喜歡?還像嫂嫂喜歡阿兄那樣!我當然喜歡元沛了!若是元沛遇上難事,我定會想盡辦法去幫他。我想他也一樣。」
「那若是等你及笄後,爹娘讓你嫁給他,你願意嗎?」玉瓊追問。
「嗯…也不是不行,至少嫁給元沛,我想上哪便可去哪,想幹什麼便幹什麼!爹娘再也管不著我了。」峻岭想了想,一拍掌覺得自己這個想法還挺不錯的,「等過兩年,若沒有瞧見可心的郎子,到時便和爹爹說讓我嫁去宋家。」
玉瓊看著眉飛色舞的峻岭,眼神瞬間黯了黯。
「咱們姐妹說著玩可以,誰的面前也不能說啊!可千萬別告訴娘,不然又要訓誡一番。說什麼閨閣女子不可談論婚嫁之事,有失矜持體統!」峻岭鄭重囑咐道,「若是你們說出去,到時可別怪阿姊不給你們好東西呢!」玉瓊玉瑤雙雙不迭點頭。
杜崇山三日假期結束,與柳氏依依惜別後回了軍營。好在軍營就駐紮在離祁州城五十里外的祈峪關下,每旬還可休息一日。快馬跑一個時辰也便回來了。
宋元沛和杜崇山一起回了軍營。回去之前讓長樂捎了信說,三日後便可讓宋暖把玉牌送過來,讓峻岭在家中等著。
楚氏以天氣炎熱為由,禁了姐妹三人出門遊玩。玉瓊玉瑤倒是無可無不可。只是苦了峻岭,成日關在府中,不是學刺繡便是習字畫畫。
據楚氏的說法,峻岭還在肚子裡的時候便不是個安分的性子,害得她一直以為是個小子。於是在生她前,少拜了繡神娘娘,如今連累她怎麼也學不會這些針黹女紅。
柳氏的女紅很是精緻巧妙,玉瓊玉瑤看她繡的那些擺件,錦囊,衣裙上的花樣很是欽佩。不用楚氏囑咐便自覺地向她請教。柳氏是個溫軟性子,也願意和這幾個伶俐又乖巧的小姑相伴。
峻岭每日過去,見她娘在的時候便裝模作樣地捏根針線比劃兩下。楚氏每日府里事情也多,待不了一會兒總有下人有事向她回稟。
待楚氏一走,峻岭便扔了針,自在地往榻上一靠。捧著從風雨齋拿來的那些山河志、鬼神精怪的書獨自樂呵呵的讀著。她娘留給她的一些必須完成的繡件比如在帕子上繡株蘭草或是在錦囊上繡個元寶之類的,要麼是丁當丁冬幫她,要麼是孿生姐妹倆幫她。反正她自己是從沒繡完一片葉子的。
峻岭最盼著她爹下了衙回府。即便杜向輝不來找她,她也總要找各種藉口去他爹的書房。要不纏著他爹陪她在沙盤演兵,要不就是央著歐陽先生陪她下棋。
杜向輝有時被她磨纏得頭疼,只要楚氏沒注意,便鼓動她出府玩會兒。
一來二去,只要峻岭想出府便去纏著他爹。
宋暖依著宋元沛的囑咐將做好的玉牌送到了鸚鵡洲。峻岭接過來細細打量,發現做得和自己那塊十分相像。嘴裡不禁「嘖嘖」稱奇:「暖兒,你大兄真是好眼光。這塊玉恐是很難尋到吧。除了這中間的綠色稍稍深了些,和我那塊還真不容易分得清楚。」
「我大兄在珍寶齋淘摸了一夜才尋到的。這是塊大料裁出來的,原本還可以做很多物件。偏是為了和你那塊顏色對上,其餘全部裁廢了,只留了這一塊。」宋暖得意地說道,「可不是費了老鼻子勁兒呢!」
峻岭喚了錢媽媽和丁當丁冬一起來看,幾人紛紛讚嘆這成色和雕工幾可亂真了。
峻岭滿意地對宋暖說道:「待你大兄回來,我請你們兄妹去萃香居吃炙羊肉,鮮魚鍋子。」
宋暖高興地連連點頭,她笑著說:「五日後是威武郡守家老夫人的壽辰,到時咱們一起過去。」
峻岭問道:「那是要到威武郡嗎?天熱,我都懶得去那麼遠的地方,馬車要走一日,若是騎馬倒還快些。可是我娘怕是不會答應。」
「這次不用去威武郡。老夫人現在祁州城小兒子府里。這次的壽辰也是在小兒子府里過。聽說威武郡夫人帶著兒女最近一直留在祁州。」
「難怪哪裡都能看見那個病秧子呢!」峻岭皺了下眉頭說道。
「九丫兒,你是說馮家的大公子嗎?我瞧著他瘦是瘦了些,倒是挺好看的。」宋暖疑惑地望著她。
峻岭促狹地笑了笑:「他和你大兄比呢?」
「那自是我大兄英武俊朗!」
峻岭錢媽媽她們幾人見她一臉鄭重的表情不由笑了起來。
宋暖跟著笑了會兒,方看著峻岭問道:「九丫兒,你們是不是要去京城了?」
「去京城?你聽誰說的?」
「我二兄那日問大兄說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大兄也不是很清楚。聽說回了軍營再問問崇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