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對弈

  第873章 對弈

  張元清凝視著國師金燦燦的雙瞳,高聲道:

  「值此危難之際,朕想祈求國師庇佑,為了南朝,也為了黎民百姓。」

  他的聲音很大,蓋過嘈雜聲,清晰的傳入在場官員、百姓耳中。

  一雙雙目光不由的看向國師。

  混跡在群眾里的謝靈熙脆生生的叫道:「請國師為百姓,為朝廷,庇佑陛下。」

  她不知道元始哥哥為何要孤身入龍潭,但她知道自己只需要無條件的配合元始哥哥就行。

  同樣無條件配合的還有王北望、紅雞哥、小圓和止殺宮主。

  在隊友們積極帶動節奏之下,百姓們開始附和,懇求國師庇佑平日裡每次提及就恨的咬牙切齒的昏君。

  國師沉默良久,緩緩道:「可!」

  化作一道金光遁入樓中。

  張元清嘴角一勾,望向鄭文翰,笑道:

  「鄭相,朕要在天機樓處理政務,皇城司內部排查間諜的事,就交給你了,三天內如果查不出私通北朝的間諜,提頭來見!」

  他這是在向鄭文翰傳達「朕在使緩兵之計」的意思。

  雙方的矛盾無法化解,不死不休,但造反畢竟是大忌,這次祭天儀式計劃失敗,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鄭文翰肯定會選擇從長計議,準備充分了再出手。

  張元清選擇不動皇城司,不揭穿他的造反,就是在給鄭文翰一個台階,防止對方直接造反。

  鄭文翰心知肚明,但也只能順著台階下來。

  大庭廣眾之下,他把心裡的情緒壓下來,拱手道:「微臣明白。」

  天機樓,八樓頂層。

  丹室里,張元清憑欄眺望,百姓如同螞蟻,如同小溪,沿著各個街道涓涓流淌,朝不同的方向散去。

  天機樓外的廣場上,兩百城防軍,兩百皇城司列陣。

  前者是楊家掌控的部隊,後者屬於鄭家。

  更遠處,連接著皇城的主幹道上,一輛輛豪華馬車正駛向天機樓,一部分是內閣官員們的馬車,一部分是宮中的宦官。

  前者因為皇帝下了命令,要在天機樓處理政務,所以需要內閣官員在天機樓輔助辦公。

  後者是來伺候皇帝陛下的。

  張元清收回目光,朝丹室外走去。

  「陛下留步。」守在丹室門口的中年道士攔住了他,面無表情道:「國師有令,您只能歇在這間屋子裡,不能外出,不能在天機樓內走動。」

  張元清審視著中年道士,臉龐白淨無須,雙眸湛湛,神完氣足,修為不淺。

  「我要見國師。」他說道。

  「國師參悟天功,誰都不見。」中年道士目不斜視,並不因為他皇帝的身份而改變態度。

  囂張!天機樓里的道士,一個個都看不起皇帝,蔑視皇權!張元清暗暗撇嘴,笑吟吟道:

  「如果我現在動手殺你,你覺得國師會不會阻攔?會不會替伱報仇?或者,你覺得我殺不了你。」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他施展了精神打擊,聲音如同刺耳的噪音,如同尖銳的鋼針。

  中年道士眼前一黑,額頭青筋凸起,麵皮抽搐,但鼻腔里沒有溢出鮮血。

  六級?臥槽,真打起來,還不一定誰輸誰贏!張元清吃了一驚,表面依舊鎮定,保持著笑吟吟的輕鬆姿態。

  十幾秒後,中年道士平復精神損傷,看向昏君的眼神里多了忌憚和驚訝,淡淡道:

  「陛下既然想見國師,那我便替你通傳。」

  張口吐出一道陰氣,一個身穿白衣的靈仆飄飄蕩蕩而去。

  張元清轉身回到丹室,在蒲團盤坐,再驅使靈仆搬來角落的低案、水桶、木炭,開始燒水烹茶。

  待壺內清水底部出現氣泡,一道金光穿過牆壁,進入丹室,化作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士。

  「來的可真快,水都還沒開。」張元清從水桶里舀一勺水,清洗著茶具。

  他的目光一直在手頭的事上,沒有看對方一眼,儘管坐在低案對面的是一位主宰。

  「陛下不怕貧道殺你?」國師表情淡漠,語氣縹緲淡泊,如同修至太上忘情境界的得道高人。

  張元清用竹夾夾起茶盞,瀝了瀝水,「能殺我,你早幾年就動手了,何苦費這麼多精力?以前我只知道你可能有顧慮,不好親自動手殺我,今天明白其中緣由了。」

  「明白什麼?」國師淡淡問道。

  「朕乃一國之君,有龍氣護體,殺我會致你天人五衰,」張元清的語氣也很平靜,仿佛是在與長輩閒聊,「所以你要藉助鄭家和雅夫人來殺我。」

  國師表情依舊冷淡,「我依舊可以讓鄭家殺你,殺死你的方法有很多,不需要我親自出手。進了天機樓,不代表你就安全了。」

  張元清面不改色,凝視著國師的眼睛,笑道:

  「你已經錯過殺死我的最好時機,如今的我,等閒兩三個六級並不放在眼裡,樓下還有城防軍和皇城司的士卒。

  「再者,你不敢讓我死在天機樓,這會讓百姓質疑你,指責你,不再信任你,從而讓你身上的龍氣減弱、乃至消散。」

  聞言,國師雙眸精光一閃,長發、袖袍無風自動,氣勢咄咄逼人。

  「你怎麼知道這些。」他的聲音宏大低沉,不再縹緲。

  張元清笑了,「國師算盡天機,何必問我?」

  住進天機樓,是他反將一軍的妙棋,誰都知道國師功參造化,皇帝死在天機樓,那就一定是國師害死的。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是張元清苦思一晚,才想明白的破局之法。

  進入天機樓,保證自己的安全,再想辦法削弱鄭文翰的勢力,積攢自身的實力,為最後的決戰做準備。

  仙風道骨的國師面無表情,看不出情緒變化。

  這時候,壺裡的水沸騰了。

  張元清好似沒看到國師的異常,拎起水壺,慢條斯理的泡起茶,雖然不懂茶,但和有錢有勢的群體打交道久了,看得也多了,自然就學會優雅的泡茶。

  他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

  「好茶,這裡看似樸素,隨便一個丹室里的茶葉,都要比朕的皇宮要好。你們一個兩個的,除了女人沒朕多,享受的東西都比朕要好,卻都想著覆滅南朝。」

  「南朝氣數已盡。」國師說道。

  張元清嗤笑一聲:

  「你果然想覆滅南朝,所謂的扶持鄭家,不過是忽悠人的說辭,虧鄭文翰深信不疑,好歹是宦海沉浮多年的大學士,被權欲熏瞎了眼睛,蒙蔽了心智。

  「世人都說國師愛民如子,卻不知是他蠱惑君王縱情聲色,沉迷雙修秘術。世人都說國師菩薩心腸,懸壺救世,卻不知他正一點點蠶食南朝國運,欲將千萬百姓推入戰火和煉獄。

  「國師,你到底為何如此?」

  「天意如此!」國師語氣恢復了縹緲淡泊。

  張元清不屑道:

  「其實不難猜,到了國師這般境界,金錢美色慾望都無法亂您的眼,唯一能讓您渴望的,不過是通天徹地的修為和無上境界。

  「天機樓中的道士說您閉關修行,已到關鍵時刻,讓我猜猜您是想借北朝南征的契機,覆滅南朝,如此一來,便可將南朝最後的國運從趙氏族人身上抽離,成為您登頂更高境界的踏腳石,可對?」

  「然也!」國師頷首。

  張元清納頭便拜:「國師可否將秘法傳授於朕?」

  「不可!」國師拒絕。

  「老匹夫不識抬舉。」張元清頓時翻臉,冷哼道:

  「素聞國師算盡天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朕就以天下為棋,眾生為子,與您對弈一場。」

  國師笑了起來:「有趣。」

  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陛下落子吧。」

  張元清笑道:「朕的第一子,叫殺和珅!」

  內閣,宏圖殿。

  焚香裊裊,六位大學士坐於案前。

  鄭文翰端起茶碗,捏蓋輕輕劃拉杯沿,慢條斯理的品茶。

  包括楊正在內的五位大學士,沉默的等待著。

  鄭文翰放下茶碗,道:

  「我不同意。」

  他面前的奏章里,羅列著足足十六位貪污腐敗官員的名單,彈劾之人是御史台御史大夫,楊正的心腹之一。

  不等五位大學士開口,鄭文翰娓娓道來:

  「前線守軍竭力抗敵,需要一個穩定的後方,名單上的官員大多身居要職,不宜在此時動。再說,這些人是否貪污,還需核查。

  「本相建議,秋後算帳。」

  遭受彈劾者,超過一半是鄭文翰的人。

  楊正具以力爭:「正因為非常時期,所以才要清除這些蛀蟲、害蟲,豈可把重權交給毒瘤?」

  鄭文翰淡淡道:「此事無需再談。」

  「可停職調查。」

  「不可!」

  楊正與鄭文翰展開激烈辯駁,四位大學士在旁扯皮拉架,一人中立,兩人偏幫鄭文翰,一人則堅定不移的楊派。

  南朝的政治權利,由上及下,分別是皇帝、內閣和六部。

  其中,內閣由六大學士組成,鄭文翰和楊正兩位大學士,又同時任右丞相和左丞相。

  沒錯,南朝的政治體系里,既有內閣又有丞相。

  內閣權力雖大,卻受皇權壓制,但丞相不是,丞相的權力能威脅到皇權。

  因此,皇帝和內閣矛盾重重,在南朝五百多年的歷史裡,相權架空皇權的例子並不少。

  趙舜的權力早已被內閣架空,他更多的是以吉祥物的形式和身份坐鎮皇宮。

  此刻與鄭文翰博弈的,是右丞相楊正,而非皇權。

  從正午到黃昏,雙方博弈未果,心力交瘁,不歡而散。

  天機樓。

  一縷血色殘陽穿過瞭望台,照入丹室。

  由一縷神念凝成的國師盤坐於桌前,淡淡道:

  「陛下不理朝政多年,憑何認為,一道御令,便會讓內閣臣服?你想懲治奸臣收攏民心,此乃昏招。」

  張元清沉默幾秒,想了想,道:「朕還有一招,明日再告訴你。」

  深夜。

  孫淼淼打開幫派倉庫,從中取出小紅帽,戴在腦瓜上,化作星光離開楊府。

  她目標明確的來到一家米鋪里,進入米倉,只見糧囤中盛滿一粒粒稻米。

  「嘖嘖,城外的難民都啃樹皮了,糧商家裡的米卻堆積如山。」她打開小紅帽的內部空間,將整整一倉庫的糧食收入其中。

  接著,化作星光離開。

  一整晚的時間裡,她出入各大米鋪、商賈和朝廷大臣家中,竊走糧食。

  PS:錯字先更後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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