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暗殺

  錚亮的商務車停靠在紅磚樓下,穿著灰色職場套裙的年輕姑娘,使喚著三名藍領往紅磚小樓搬運一隻只大紙箱。一

  四樓,房東太太堵在電梯口,攔著工人,雙手叉腰,噴的唾沫橫飛:

  「你們想幹什麼嗎,什麼東西都往上搬,經過我這個房東同意了嗎,都給我下去。」

  灰色套裙的年輕姑娘說道:

  「我們老闆會在這裡住幾天,您是房東是吧,你的租客已經允許了。」

  「他允許我可沒允許。」房東太太許是今天沒吵架,暴脾氣還沒發泄,終於逮到機會:

  「老娘的房子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住的,沒有面試就想住?出去出去,再不出去,看我不把你這些破銅爛鐵給砸了。」!

  說完,抄起一個小包裹,就要擲在地上。

  年輕姑娘絲毫不慌,淡淡道:「這盒是我們老闆收藏的限量版雪茄,一盒十萬聯邦幣。」

  房東太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下包裹,仿佛這玩意很燙手。

  她和年輕姑娘對視幾秒,哼哼唧唧道:「都給我等著!」

  說完,她暴躁的拍響了403的房門。

  正在臥室里和止殺宮主視頻聊天的張元清,匆匆掛斷,奔出房門查看情況。

  看見大包小包的物品,也是一愣,他茫然的看向穿灰色職場套裝的年輕姑娘,驚疑不定道:

  「這是.…..….」

  他心說我只是邀請單傳騎士來家裡住幾天,不是定居啊,床墊、生活用品、咖啡機、茶盤、加濕器……這是幾個意思?

  房東太太在旁抱怨道:

  「小張啊,你怎麼回事,往家裡住人也不提前說,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房客入住要面試?這種先斬後奏的事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這……張元清沉聲道:

  「房東太太,我聽說秀秀前天數學模擬考試,及格了。」

  房東太太頓時啞然長嘆一聲:「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張啊,為了你,阿姨願意退一步!」

  朝著年輕姑娘哼一聲:「搬東西的時候注意點,不要磕壞了地磚碰壞了家具。」

  又扭頭八卦道:「小張,你那個女朋友呢?」

  「回家養胎去了。」

  「啊?」

  「開玩笑的,回家探親,下個月再回來。」

  「哦哦,女朋友得看好了,每天晚上打個電。」房東太太善意提醒,說罷便回了401室。

  灰色職場套裝的年輕姑娘主動上前,伸出白嫩小手,道:

  「您就是逍遙先生吧,我是菜總的秘書兼助理,靈……我叫安檏祈。」

  安檏祈?你身體裡是不是藏著一把劍啊……張元清打量著眼前的姑娘,年約25,膚白貌美,彎彎的眼睛和可愛的臥蠶,讓她看起來如同鄰居妹妹。

  就是髮際線略高…….

  「逍遙劍仙!」張元清和她握了握手。

  小秘書點點頭,將目光投向屋內,道:「菜總呢?」

  「剛吃了兩斤臭豆腐,說要沐浴更衣。」張元清掃一眼琳琅滿目的物品,「住三天而已,你們這是……」

  「菜總是對環境要求極高的人,稍稍有點不足,就會難受的睡不著覺,希望逍遙先生理解。」小秘書躬身道。

  張元清只能說道:「你們隨意。

  於是這個靈境ID叫安檏祈的小秘書,開始指揮工人更換床墊、床單等日常用品、噴灑消毒液。

  添加了咖啡機、菸灰缸、加濕器,小冰箱等物件。

  等眾人忙完,翟菜才施施然的從房間裡出來,穿著黑金兩色的華麗浴袍,光著兩條毛腿。

  「我相信你是大老闆了,因為你恨不得把擦屁股的紙都換成金箔。張元清犀利的嘲諷。

  「用完了可以賞給你。」翟菜聳聳肩,然後看向小秘書:

  「我的雪茄到了嗎,點上點上,給這個沒用過金箔廁紙的小劍客也點上。」

  安檏祈瞄一眼鬥嘴的兩人,默默把剪雪茄點菸,等老闆吞雲吐霧後,她揮退工人,道:「可以跟我說說事情經過嗎。」

  翟菜嘬著雪茄,便把狩獵通天教主奪回聖盤的計劃和盤托出。

  聽完後,小秘書咬牙切齒的笑道:

  「這麼大的事,您為什麼不事先跟我商量呢?覆滅教廷的敵人是誰?您從來不關心,也不查,通天教主背後是誰?您也不知道。

  「您去年剛晉升的主宰,是主宰不是半神哦。」

  翟菜擺擺手:「什麼都查清楚了,那有什麼意思,人生就是需要挑戰和刺激的嘛。」

  小秘書額頭青筋凸起,一副咬牙切齒,但還要繼續微笑的模樣。

  如此玩世不恭嬉笑紅塵,這傢伙不是八字硬,就是天賦絕倫,七級的主宰,還行……張元清心說。

  這時,安檏祈扭頭看他,禮貌微笑:

  「您這幾天有感覺被人跟蹤嗎?」

  張元清搖搖頭:「沒有。」

  安檏祈想了想,道:

  「這幾天我會24小時盯著街區附近的監控,如果有異常,我會聯繫你的。至於我老闆,您就讓他隨意吧。他喜歡胡鬧、瞎玩,您別介意。」

  張元清看一眼翟菜,再看向小秘書,露出同情之色:「理解!」

  他似乎知道小秘書髮際線偏高的原因了。

  安檏祈又道:「能與我說說懸賞任務詳情嗎。」

  剛剛購買小吃時,已經完成自導自演的張元清表情不變的說道:

  「透露了具體街區,沒有透露地址,接下來我會儘可能的在外面活動,監控方面就交給你了。」

  打發走小秘書,翟菜換上他的黑色貂皮大衣,穿著某奢侈品鞋子,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我十幾年沒來唐人街了走,出門逛逛。」他笑呵呵道:「不能宅家裡,宅家裡的話,你還怎麼騙刀?」

  張元清一想覺得有理,便與單傳騎士出門。

  幾分鐘後,翟菜手裡握著一把羊肉串,

  邊嚼邊感慨:

  「十幾年了,這裡好像沒怎麼變,不像咱們國家,十年一個樣,天天搞基建,一條路修了又修,嘩啦啦的印錢,越修通貨膨脹越迅猛,不過總歸是利大於弊。

  「哦,忘了你只是個斥候,不懂這些,是我唐突了,自罰一串。」

  張元清也感慨道:「真難以置信,你能活到這麼大不被人打死。

  翟菜點點頭:「為了活命,我是有努力升級的。

  次日一早,張元清早早醒來,沒看到「六代單傳」的背影,悄咪咪的順了他一罐可樂,邊喝邊下樓吃早餐。

  剛走出家門,正好遇到上學的曹倩秀,她神色愉悅的說:

  「我們抓到了幾個星空契約的圈外成員,從那幾個人里打探到一個重要情報,這次說不定能逮到大魚。」

  「會不會有危險?」曹倩秀微微搖頭:「天罰那邊有聖者,放心!」

  張元清尋思了一下,人家爸媽都是靈境行者,確實不需要他擔心,便點點頭:「加油。」

  乘坐電梯來到樓下,喧譁的鬧市中,兩人精準捕捉到房東太太吆五喝六的大嗓門。

  「我媽又在吵架了!」曹倩秀無奈的嘆了口氣。

  兩人循聲望去,房東太太正在和一位同歲月的阿姨吵架。

  那阿姨顯然不是對手,被噴的節節敗退,氣的面紅耳赤。

  張元清從圍觀的人群中看見了穿黑色貂皮大衣的翟菜也在人群里,啃著肉包欣賞房東太太舌戰蓮花。

  「暫停暫停!」翟菜忽然大聲道:「女士們,請停止無意義的爭吵。」

  兩邊頓時停了下來。

  這傢伙,總算幹了件騎士該做的事!張元清心說。

  制止爭端,維護秩序,才是一個騎士該幹的事。

  翟菜卻舉起了房東太太的手,大聲道:「我宣布,這場戰鬥,楊秀娟女士勝出!」

  接下去的兩天裡,張元清和單傳騎士形影不離,同出同入,等待著通天教主自投羅網。

  單傳騎士偶爾會單獨行動,比如去唐人街的勾欄聽曲,看大媽跳廣場舞,流連在燒烤店和海鮮店之間。

  有時候也會參與到房東太太的罵仗里,他會津津有味的聽房東太太罵人,見時機差不多了,就站出來以一個公正騎士的身份做出判決……判房東太太勝。

  這天晚上。

  「最後一晚,時間差不多了,待會兒就讓分身入夢來殺我,然後我趁機吐露銅塊在單傳騎士身上,接下來就看獵人工會和騎士互掐了。」

  張元清拎起垃圾袋,以倒垃圾為由離家,返回時,偷偷取出八咫鏡製造分身,讓他進入夜遊,潛藏在樓道里,等待時機。

  「滴滴!」張元清鍵入密碼,回到客廳,翟菜光著兩條毛腿坐在客廳的軟沙發上,手裡夾著雪茄,一動不動的沉思著。

  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超過兩小時。

  張元清虛假問候道:「你在想什麼?」

  「我好像猜錯了。」翟菜放下雪茄,摸著下巴,道:「我以為你是個邪惡職業,或者墮落者。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第一天見你,就覺得你有問題。但這三天接觸下來,我又覺得你可能是個好人。」

  見鬼!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剛做完壞事的張元清莫名心虛,道:

  「所以你願意跟我暫住,不是為了找通天教主,而是想觀察我?」

  「不然呢?」翟菜咬著雪茄,招牌式的勾嘴角:「你知道新約郡有多少獵人嗎,越低級,獵人越多,通天教主剛好接到懸賞的機率不大。」

  「機率不大,不代表沒有。」

  「和中彩票的概率差不多。」

  「如果真來了呢?」

  「那我叫你一聲爸可以了吧。」

  這可是你說的……張元清忽然身子一晃,眼皮越來越重,困意襲來,身子一個踉蹌,當著翟菜的面,昏睡在地。

  翟菜瞠目結舌,夾在指尖的雪茄啪嗒落地。

  下一秒,他臉色嚴肅的彈身而起,迅速摸過張元清的胸口、脈搏。

  「睡著了?」他愣了好幾秒,才猛然反應過來:「不對,是掌夢使,第一大區的掌夢使?」

  通天教主來了?還是其他獵人?

  「喂喂,醒來醒來!」翟菜掄起大嘴巴子就打。

  但這個逍遙劍仙依舊沉睡,沒有被喚醒。

  單傳騎士意識到不妙,他很少在第一大區看到掌夢使,因此沒有考慮過敵人是掌夢使的可能,此時遭逢突變,就有些猝不及防。

  他的脈搏越來越微弱了,夢境中受傷了?呼,還沒死,應該能再撐一會兒……翟菜迅速起身,從物品欄里抓出一把黃金騎士長劍,一件肩甲,一件護臂,快速完成穿戴。

  他雙手拄劍,表情變得威嚴端正,氣質神威凜凜。

  「我以騎士之名制定律令:一切生靈不可入夢!」

  劍尖蕩漾出黃銅色的光暈,一輪輪的掃過紅磚小樓,掃過街道,掃向遠處。

  下一秒,他目光驟然凌厲,通過規則之力的反饋,他找到了違法律令的罪犯,就藏在紅磚樓的樓道里。

  就在翟菜鎖定敵人的同時,樓道里的掌夢使突兀的消失了。

  沒給他制定第二條規則的機會,直接施展夢境跳躍逃離。

  翟菜沒有追蹤,因為這毫無意義。

  倒地的張元清霍然睜眼,大口大口喘息,如同溺水瀕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