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張元清頭皮發麻,不可避免的湧起沮喪和惱怒的情緒。
眼見便要成功,豈知功虧一簣。
六級的觀星術涉及到主宰就不太靈了,而且此事牽扯的勢力較多,青禾分部、天罰、包括冥王本身,都可能會干擾到觀星術。
所以眼前這一幕不在他的計劃中。
奧斯蒙身邊的老頭無疑是一位主宰,在他眼皮子底下帶走冥王是不可能了, 帶著宮主撤退?
把帽子丟給宮主,讓她把冥王收入小紅帽空間,然後和她一起傳送離開?可我只有一塊傳送玉符了。宮主也進帽子倒是可以,但那位主宰顯然不會給我行動的機會.
交出冥王,納頭便拜,利用官方執事的身份從容而退?倒是有很大機率離開, 可又不甘心……
電光火石間,張元清想到很多種應對之策。
止殺宮主佇立原地, 一動不動, 裙底竄出的紅線齊齊對準身後, 如同昂首屈身, 伺機而動的眼鏡蛇。
張元清察覺出了她的緊張, 她甚至都不敢動。
這位青禾族的主宰,等級比他想像中的高, 至少是八級, 因為等閒的七級主宰,不會讓宮主如此忌憚。
奧斯蒙目光先是落在捆綁成粽子的冥王身上,眼睛一亮,繼而看向紅裙女子和相貌平庸的年輕男人。
「你們也想要冥王?」他目光在三人間轉動, 語氣冰冷:「呵,背後主使者是誰。」
張元清不予理會。
吳阿貴用一種「好好商量」的語氣說:「把人留下,我會讓你們離開的。」
這位主宰好像沒有動手的意思, 我想起他是誰了,青禾族的族長吳阿貴,出名的老好人,要不抓冥王就算了張元清目光閃爍, 如果是他的話, 全身而退不難。
「跟他們廢什麼話!」
奧斯蒙直接動手,雙臂於胸前虛抱,海水「汩汩」滾動,凝聚成一匹肩高一米七的蔚藍駿馬,虛抱的雙臂奮力打開,這匹鬃毛、馬尾栩栩如生的駿馬,昂首踢蹄,衝撞向止殺宮主。
觸手般的紅線彈射而出,刺入駿馬身體,再輕輕一撕。
蔚藍色的駿馬潰散成白沫,嘩啦傾瀉一地。
宮主冷哼一聲,紅線余勢未衰,纏向奧斯蒙。
面容憨厚的吳阿貴連忙抬起手掌,往下一按,剎那間,磅礴的重力降臨,張牙舞爪的紅線瞬間被「拍」在地上, 連蠕動都做不到。
止殺宮主嬌軀微微顫抖,肩膀如同扛著大山。
張元清和冥王就沒那麼堅強了, 一個直接實現納頭便拜,一個直接躺平(物理)。
吳阿貴看向奧斯蒙,勸道:「人被搶了,要回來就是,有話好好說。」
他再望向止殺宮主的背影,語重心長的說:「你們帶不走他的,離開這裡,如果同意,點一點頭。」
奧斯蒙見狀,知道無法違逆一位八級主宰,哪怕他是老好人,當即冷哼道:
「今天就先放過伱們,我不管你們是誰,事後我會查的,一旦讓我查出你倆的身份,就等著回歸靈境吧,卑賤的劣等人。」
「找死!」止殺宮主寒聲道。
劣等人?在五行盟的地盤還敢這麼囂張,這傢伙平時狂妄慣了,真以為人人都忌憚天罰張元清腦袋杵在鋪滿松針的地上,發出嘶啞的笑聲:
「年輕人,戾氣別這麼重,上一個戾氣重的元始天尊,已經改頭換面不敢用真面目見人了。」
奧斯蒙也是個殺伐果斷的,聞言,直接從物品欄抓出一把大口徑手槍,對準那個大放厥詞之輩的腦袋。
張元清保持著納頭便拜姿勢,高聲道:「我是五行盟的高級執事。」
「砰!」
槍聲同步響起。
吳阿貴如同辛苦耕耘的老農看見野豬在拱自家的菜,疾奔幾步,探手一抓,把子彈握在手心。
「你」他盯著跪趴姿勢的年輕人,想了想,質問道:「你有什麼憑證?」
說話間,輕輕揮手,散去年輕人身上的重力。
張元清彈身而起,活動了一下酸疼的筋骨,拍掉身上的泥土,這才取出松海分部的憑證,高高揚起:「這就是憑證。」
身後的松樹忽地生出藤蔓,纏住文件紙,把它甩向淳樸憨厚的老農。
吳阿貴接過紙,看一眼松海分部的公章,「章是認得,但上面寫的什麼,不認字。」
?張元清剛醞釀起來的氣勢突然卡殼,深吸一口氣穩住心態,道:「松海分部派我來執行秘密任務,任務目標就是這個冥王。現在已經抓捕歸案,希望青禾分部能協助我。」
「怎麼協助!」吳阿貴態度翻天覆地的變化。
「讓我們離開。」張元清瞥一眼奧斯蒙。
「不行!」奧斯蒙臉色一變,藍眸凝視,「吳阿貴族長,青禾分部是收了錢的,答應幫我們封鎖場地。」
沒有人能戲耍天罰,戲耍天罰的人都會付出慘痛代價。
他在心裡補充一句。
「錢會退的。」吳阿貴把文件紙折迭好,對張元清說:「我可以支持你們的任務,但你倆要跟我回去,我要找人上電腦查一下,嗯,上面的字也要讓雲夢看看。」
「不用看了!」
威嚴洪亮的聲音從密林深處傳來。
張元清循聲看去,吳阿貴身後的松樹上,開出一朵白色的,足有兩米高的花苞。
花苞緩緩盛放,花蕊中立著一位老人,同樣穿著青禾族的民族服裝,同樣滿頭花白,但比起憨厚淳樸的吳阿貴,這位老人眉濃眼大,不怒自威,花白的鬍鬚紮成羊角辮。
吳有華,青禾分部調查部部長,管著族規,是青禾分部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大部分時候,可以把「之一」去掉。
霸道、易怒、好戰、死要錢張元清腦海里掠過此人的資料,心裡一沉。
與此同時,黑暗處傳來樹梢搖晃的巨響,像是有一群猴子在樹上攀爬跳躍,不斷靠近。
俄頃,一道道身影出現在視野中,那是一群比猿猴還矯健的木妖,他們在樹梢間騰躍,每一次盪起,都如騰飛般掠出十幾米。
他們也會在地面狂奔,地勢起伏的密林如履平地。
木妖被動——攀爬者。
任何複雜的地形都難不倒木妖們,在古代,木妖是專門攻克險關孤城的先鋒軍。
青禾分部的木妖率先趕來,成群結隊的簇擁在吳有華身後,這些木妖都是聽令於調查部長的部隊,而屬於族長吳阿貴的土怪們,受限於速度,還在趕來的路上。
「呼呼~」
狂風大作,強勁的氣流壓彎松林,樹幹繃的筆直。
兩道人影乘著風掠來,赫然是獵魔人和胡佛,後者手裡還拎著嚴肅古板的騎士青年夏佐。
天罰的人也趕到了。
這下子,天罰和青禾分部的族人,把張元清和止殺宮主包圍了。
獵魔人高空俯瞰,向來溫和的眼神,此時冷漠無情。
同為風法師的胡佛懶散中帶著冷漠,夏佐一如既往的嚴肅,奧斯蒙則嘴角勾起冷笑,露出貓戲老鼠的表情。
天上地下都是同伴,這兩人插翅難飛。
青禾族人的目光帶著審視和好奇,竊竊私語著事情的脈絡。
身在其中的雲夢聽了片刻,驚愕的發現自己居然成了事件的主角之一。
——有人冒充她向族人提供假消息,把天罰和青禾族的戰士們調離聚集地,試圖截走叫做冥王的通緝犯,並且差點成功了。
雲夢細細的打量著兩人,年輕男人容貌普通,是她不會看第二眼的類型,可他身上總有股讓人似曾相識的氣質。
紅裙女子應該是個出色的美人,雖然戴著面具,穿著華美的長裙,但那股子婉約娉婷的儀態,讓同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目光流連,心生嚮往。
可我不認識他們,為什麼要假扮我?雲夢蹙起眉尖,覺得不太對勁。
因為從族人的講訴中,那個冒牌貨甚至接觸了爺爺,卻沒有被發現。
「執行官大人,就是這兩人想截走冥王。」奧斯蒙高聲道。
回應他的是獵魔人的風刃,暴雨般攢射,籠罩下方的止殺宮主和張元清,前者還在重力的壓迫下,無法做出迴避動作。
吳阿貴皺了皺眉,張元清和止殺宮主腳下的泥土隆起,形成一道球型屏障。
「嘭嘭!」
風刃斬在屏障上,濺起灰濛濛的塵土。
獵魔人目光一銳,「吳族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是五行盟的高級執事,你不能殺他們。」吳阿貴搖搖頭,又望向吳有華,有些不太流暢的解釋了詳情,一邊取出文件,一邊說道:
「六叔,我們是五行盟的一份子,按照規矩,應該先把冥王關押,等松海分部確認後,再把冥王押去松海。」
「松海分部的行動與我們無關。」調查部長吳有華冷哼一聲,奪過侄兒手裡的文件紙撕碎,淡淡道:「現在他們五行盟執事了,把這兩個傢伙打發掉,再胡攪蠻纏,廢了也行。」
說話間,他眼神嚴厲的瞪一眼侄兒,八百萬聯邦幣等於白送,唾手可得的錢財卻要拒之門外?
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這個只知道種田的侄兒、族長,根本不知道操持一個兩萬人的部族有多難。
人群里,雲夢看著隨風飄散的碎紙,秀眉微蹙。
她有些不滿六太公這樣對爺爺,但不管是輩分還是實力,她都沒有說話的資格。
與她有相似看法的青禾族人並不少,青禾族人對族長是敬而不畏,不怕,但很尊敬。
吳阿貴沉默幾秒,語氣認真:
「六叔,不要自己騙自己,撕了文件他也是官方的高級執事,這個冥王可能是個重要人犯,交給天罰不行的,至少要先問問松海分部。」
他想了想,補充道:「你想,如果總部明年扣我們經費呢。」
吳有華不在乎松海分部的態度,但扣經費擊中命門了。
獵魔人微微皺眉,立於空中,朗聲道:「吳族長非要如此的話,我不會勉強,但請青禾分部退還三百萬定金。」
底下的青禾族人表情微變。
胡佛笑吟吟道:「如果青禾分部願意幫天罰這個忙,我們再加兩百萬聯邦幣,總共一千萬。」
底下議論聲炸鍋了,下意識的計算匯率,一千萬聯邦幣可以換七千萬本國貨幣。
吳有華大悅,撫了撫羊角須,笑道:
「天罰就是闊綽,合作愉快!」
他轉而看向侄兒,沉聲道:
「阿貴,總部最多是問責,不會剋扣經費,經費是我們投靠五行盟的條件,總部敢扣經費,我們就敢鬧。你非要斷族人們的財路,就問問他們答不答應。」
「不答應!」立刻有人高喊。
接著,「不答應」的呼聲此起彼伏,青禾族人滿臉振奮,群情激昂。
奧斯蒙嘖嘖連聲,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他悄悄斜一眼吳阿貴。
張元清和止殺宮主對視一眼,後者微微搖頭。
眼下這個局面,要帶走冥王是不可能了,能全身而退就是萬幸。
張元清快速思考起來:
「青禾分部不怕總部,死認錢,完全被天罰收買了,完成任務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如果不想放棄,首先就要讓青禾分部知難而退,這樣我和宮主組隊,加上潛伏在暗中的『人間流浪客』,是可以和天罰隊伍一較高下的,就看值不值。」
他冷冷掃過倨傲囂張的奧斯蒙,掃過重傷陰姬的胡佛。
值嗎?
值不值不知道,但我想揍他們.張元清神色冷漠。
他對天罰的這幾人本就沒好感,交流會後,印象更是差到極點。
這種跑家裡來打臉的人,若非忌憚著魔君傳人的身份曝光,以他的性格,交流會上就教他們做人了。
沒想到交流會上沒機會,在十萬大山里倒是對上了。
「想要讓青禾分部知難而退,以一個無名執事的身份肯定不夠格,我必須得上大號!以元始天尊的威望,加上元帥的威懾以及和雲夢的交情,是有可能讓青禾分部主動退出的,就看怎麼操作」
張元清大腦高速轉動。
這時,又有一批青禾族人趕到,其中竟有個熟人——罌粟副部長。
皮膚黝黑,氣質嚴厲的罌粟副部長見到張元清,先是一愣,繼而咬牙切齒的擠開人群,衝到最前頭,厲聲道:
「大哥,六叔,就是他把我打傷的,他就是那個侵吞我們財產的人。
「他根本不是什麼三清道祖,他就是一個不敢暴露真實ID的小人。」
此言一出,四周的青禾族人的眼神就變得不一樣了,罌粟副部長前幾天的遭遇他們聽說了。
據說這個叫「三清到祖」的高級執事,侵吞了近一個億的贓款,那些本該是歸於青禾分部帳戶里的錢。
非但侵吞青禾族的錢,還把罌粟副部長打成重傷。
吳有華的眼神瞬間轉冷,袖中沖湧出嫩綠的藤須,裹住本就五花大綁的冥王,奮力一拽。
絲絛斷裂的「啪嗒」聲不絕於耳,角力失敗的止殺宮主輕哼一聲。
被嫩綠藤須纏繞的冥王,左看看青禾族,右看看天罰,又扭頭看一眼止殺宮主和張元清,眼裡除了絕望,還透著一絲生無可戀的茫然。
吳有華把冥王踩在腳下,望著張元清,冷冷道:
「我不管你是誰,傷我族人,就是與我們為敵,念在你是五行盟執事的份上,自斷一臂,然後滾!」
這話等於是當眾羞辱一位高級執事。
所有人都看向了張元清,有人戲謔嘲弄,有人痛恨快意,有人笑嘻嘻的看熱鬧。
止殺宮主眼裡的殺機愈發熾烈。
「逼我自斷一臂?」張元清抬起手,按在了額頭,徹底下定決心,大不了懸賞不做了。
「總部十老都沒對我說過這種話,吳部長好大的威風啊,你要不要看看我是誰!」
說完,輕輕一抹,那張平平無奇的臉龐水波般扭曲,化作一張年輕俊朗的面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