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話音,使得空間為之一靜,人群不解,楚行雲剛才還殺意肆虐,絕不願意放過任何一人,現在,他為何改變念頭,願意放過所有人。
柳問天相距楚行雲不遠,他抬起目光,卻發現楚行雲站立在虛空中,身不動,整張面龐卻在不斷抽搐著,呼吸無比混亂。
更為詭異的是,柳問天敏銳注意到,楚行雲的雙眸中,居然不斷閃爍著黑白光芒,似在掙扎般,整個人的氣息忽隱忽現,完全沒有剛才的冷漠之感。
「離開北荒域,前往遺棄之地,這是何意?」
「我曾在古籍中看到過,在北荒域的極西之處,存在著一片荒蕪地域,這片地域常年被黑暗所籠罩,人煙稀少,地勢詭秘,一旦進入了其中,很難活著出來。」
「這個洛雲,根本不想放過我們,他想讓我們進入遺棄之地,一個個經受無盡痛苦之後,再悲慘的死去,他的心,好狠!」
星辰古宗之人沒有注意到楚行雲的變化,一道道討論聲音,從他們的口中傳出,使得他們的臉色愈發難看,完全沒有逃過大難的欣喜之色。
「洛雲,你……」柳詩韻也覺得楚行雲有點不對勁,她緩緩出聲,卻不料楚行雲突然抬起頭,那雙被黑白光芒所籠罩的雙眸,如鬼神,嚇得她心神大驚,愣是不敢繼續出言。
楚行雲的喘息聲,更急了,他艱難移動著目光,對柳問天道:「但凡沒有參與當年之事的人,我一律不殺,現在,你們立即離開這裡,向西前往遺棄之地!」
「現在?」
看著楚行雲的古怪模樣,柳問天心裡突然有種預感,楚行雲讓他們前往遺棄之地,並非要讓他們痛苦死去,反而是指出一條活路。
他頓了頓,正欲出聲詢問楚行雲,卻發現楚行雲的身上,再度升騰起一絲魔意,閃爍著黑白光芒的眼眸,正逐漸變得漆黑,重新瀰漫冷意。
「若你們不願前往,後果,唯有一死!」楚行雲渾身上下都是冷意,一抬手,話音如寒霜般飄落:「眾人聽令,十息之內,但凡未離開的星辰古宗之人,無論何人,一律當場誅殺!」
那些星辰古宗之人還沒有回過神,抬起頭,卻是看見一道道劍光沖天而起,三千靖天軍同時拔劍出鞘,似要將這片空間都撕裂掉。
在同時,藺天沖和武靖血也動了,一者身化雷霆之影,一者意凝惡蛟之首,雖不解楚行雲的決定,卻沒有多做詢問,直接將氣息催動到極致。
轟隆隆的聲音響起,這聲音,赫然是靈力肆虐之音,遽然間,本就千瘡百孔的天地,再臨災難,每一寸虛空,都存有猙獰殺意,生生刺痛著星辰古宗之人的身體,心神,乃至靈魂!
嘀嗒!
一滴緊張冷汗,從柳問天的額頭上滑落,還未觸地,就被混亂殺意所絞碎。
他深深看了楚行雲一眼,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壓下了心中的恐慌,立即轉過身,對著星辰古宗的人群道:「所有人聽令,隨我……前往遺棄之地!」
柳問天的言語中,充斥著不可辯駁之意,讓人群紛紛止住了議論聲音,只見他們咬了咬牙,用一種怨恨不甘的目光瞪著楚行雲。
但最後,所有星辰古宗之人,還是沒有抵抗,紛紛離開了這裡,原本紛亂嘈雜的空間,再一次陷入了死寂中。
楚行雲站在原地,目光遠眺,直至星辰古宗之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後,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這時,他的額頭上,居然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雲兒。」柳夢煙走了過來,她的目光中夾雜著擔憂神色,緩緩開口道:「你剛才怎麼了,為何突然改變了決定?」
「讓星辰古宗之人前往遺棄之地,看似是一條死路,實際上,卻是一條活路,唯有離開星辰古宗,離開北荒域,才能夠真正的重新開始,並且將雙方之仇恨,壓制到最低。」
「你明明有意放他們生路,為何不解釋,還讓他們離開得如此之急,雲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柳夢煙和楚行雲相認不久,但身為母親,她可以感覺到,楚行雲在開口的一瞬間,似乎很痛苦,仿佛在苦苦掙扎。
「母親,我很好,你不必擔心我。」面對著柳夢煙的擔憂,楚行雲卻是搖了搖頭,一雙眼眸重新化為漆黑,身上也再無一絲掙扎之感。
其實,已被魔念侵蝕心神的楚行雲,但凡對待敵人,絕不會存有一絲一毫的善念,對待星辰古宗之人,同樣如此。
在剛才,他已經動了殺意,但就要動手之時,他剛剛吞噬的劍靈殘魂,突然開始分解消化,融入到了身體的每一寸血肉。
傳奇古劍和黑洞重劍,乃是宿命之劍,一者為光,一者為暗,雖說前者遠不敵後者,但依舊能遏制住黑洞重劍,更能遏制住層出不窮的冷漠魔念。
殘魂消化,傳奇古劍的光之力融入楚行雲體內,在這一瞬間,他成功遏制住了魔念,所以才會說出那一番話,讓星辰古宗之人前往遺棄之地。
畢竟,真正的楚行雲,絕非嗜殺之徒,他必須在魔念重新侵蝕心神之前,讓星辰古宗之人離開,而荒無人煙的遺棄之地,就是最好去處,也是唯一去處。
這看似短暫的決定,對楚行雲來說,卻是無比的艱難,而這一切的一切,楚行雲都不願向柳夢煙傾訴,生怕她會擔心受怕。
黑洞重劍的魔念,太可怕,連擁有千年閱歷的楚行雲都無法抵擋,一旦眾人知道此事,只會引來毫無意義的騷亂。
這樣一幕,楚行雲自然不願意看到。
楚行雲的回答,並沒有讓柳夢煙徹底放棄,正當她要出言之時,楚星辰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聲,緩聲道:「雲兒已經長大了,他的所言所行,必定有他的道理,你又何必苦苦相問?」
「更何況,對於雙方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說話間,楚星辰不斷安撫著柳夢煙,柳夢煙思索了片刻後,也覺得此話有理,略帶歉意的看了楚行雲一眼。
「此事就這樣結束吧。」對此,楚行雲自然不會心生在意,只見他移過目光,對著武靖血說道:「這些萬劍閣之人,留著還有作用,你暫且將他們帶回萬劍閣,至於打掃戰場之事,也一併交由你,絕不可有所馬虎。」
「至於藺前輩,你立刻通知墨前輩,讓他們就此接觸封鎖,並且將所有人都安頓在萬劍閣,鏖戰許久,想必他們也累了。」
「好!」武靖血和藺天沖同時出聲回應,沒有多言,立即分頭行動。
很快地,在眾人的動員之下,空間重新變得嘈雜起來,楚行雲站在高處,望著被鮮血所染紅的重重山嶽,嘴巴張開,也是帶有幾分疲倦的長舒了口氣。
但就在這時候,楚行雲的正前方,突然爆發出一道道混亂聲音,他凝目望去,卻見一名渾身染血的魁梧青年突破人群,正大步朝他奔了過來。
這一瞬,楚行雲臉上的倦意散去,屬於魔的冷漠之色浮現而起,重新籠罩了整張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