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西斜,一縷縷暮光灑落在萬劍山上,透著微涼之感,清風依舊吹拂著山澗,卻在血泊中泛起重重漣漪。
此時的萬劍山上,已經沒有了嘶吼和哀嚎,所有人站立在原地,目光朝楚行雲凝視過去,直至那最後一抹白光消散。
萬劍閣之人,還剩下兩千餘人,沒有人說話,他們還在消化著剛才的震撼。
楚行雲的一舉一動,震驚了所有人,率萬千強者到來,力壓兩宗、誅殺梵無劫,無可阻擋、又劍斷傳奇古劍,一念吞殘魂。
每一舉動,都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他的存在,神秘而又可怕,仿佛永遠都擁有著底牌!
星辰古宗一方,人群同樣陷入失神之中,柳問天懸於高空,當他看到傳奇古劍黯然落地之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死灰神態。
呼!
他長長嘆息一聲,對著楚行雲道:「我早有預料,兩宗死斗,必無勝者,但我卻沒能猜到,這一切,都在你的謀劃之中。」
萬劍閣和星辰古宗,皆位列六宗大門之一,按柳問天所想,縱使有人心存歹意,也無非是其餘四大宗門。
沒想到,最後的勝者,居然是楚行雲,一個未滿二十之齡的青年。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通過布局,讓你們展露出野心罷了。」楚行雲回過頭,朝柳問天凝視過去,開口道:「倘若萬劍閣和星辰古宗不存野心,縱使我如何挑撥,你們都不會兵戎相見,更不會走到這一步。」
聞言,柳問天頓時語塞,臉上無奈之色更盛。
在萬劍閣山門前,兩宗本可休戰,但梵無劫手持傳奇古劍,不可一世,想要強行吞併星辰古宗,方才會延續兩宗血斗。
星辰古宗也同樣如此,他們從聖星城來到萬劍閣,在立於山門之時,本可以心平氣和的交談,奈何,他們擔心萬劍閣存有殺念,索性先下手為強,大肆屠戮外門弟子。
兩者的內心中,都有野心,更有貪念,而正是它們的存在,才會讓爭鬥越來越嚴重,乃至墮入到萬劫不復之地。
「野心者,為權,為利,沒想到過來十八年,我依舊沒辦法徹底遏制住自己。」柳問天仰起頭,仿佛回想到往事那般,眼中吞吐出濃烈的悵然之色。
他一邊苦笑,一邊搖頭,最後,猶如終於放棄了一切,雙目逐漸變得黯淡無神,呢喃低語道:「如果我猜得沒錯,護宗大陣的陷落,應該也是出自你手吧?」
楚行雲不語,只是點了點頭。
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柳問天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剛才的戰鬥,雖快,但柳問天卻能感覺到楚行雲擁有的恐怖勢力,不管是藺天沖,還是三千靖天軍,亦或是封鎖這片虛空的強者,這些,都是頂尖之輩。
如此存在,即便在北荒域之中,都能殺出一方天地,甚至還能開宗立派,就此改變北荒域的格局,成為第七勢力的存在。
攻破護宗大陣,對楚行雲來說,並非不可能之事。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柳問天再度發問,他心裡不解,楚行云為何要針對星辰古宗和萬劍閣,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兩宗都未招惹過楚行雲。
楚行雲的漆黑眸子內,倒映著柳問天的衰老面龐,他頓了頓,嘴唇輕輕開啟:「不管是挑撥萬劍閣,還是調開星辰古宗,只為一個目的,救我母親離開落星淵,讓她免受囚禁之苦。」
咯噔!
此話還未落地,柳問天的目光狠狠顫抖了下,同時,當聽到落星淵三字,下方的星辰古宗之人也露出了驚愕之態,身體瘋狂戰慄起來。
他們全都是星辰古宗的精英,對於當年之事,當然有所了解,畢竟,整座落星淵內,僅囚禁著一人,那就是當年的星辰古宗第一美女——柳夢煙。
而聽楚行雲的話,他,居然稱柳夢煙為母親,那麼楚行雲,他豈不是柳問天的外孫?
不用楚行雲再繼續解釋,整件事,所有人都明白了。
當年之事,出自萬劍閣和星辰古宗之手,雙方都曾大開殺戒,犯下累累罪行,其中,最為可憐之人,當屬楚行雲。
原來他所做的一切,為復仇,更為救出母親,所以他面對著萬劍閣和星辰古宗,才會如此無情,這些,都是兩宗欠楚行雲的!
柳問天的心臟在顫抖,他望向楚行雲的目光變得複雜,有驚愕,有難以置信,也有愧疚,嘴巴張開著,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對於楚行雲這個外孫,柳問天早已遺忘了多年,他一直不想承認,自己的天才女兒,嫁給了一名普通之人,更生下一個毫無天賦的廢物。
但此刻,那個毫無天賦的廢物外孫,就站在他的面前,年僅十八,已入陰陽,手持黑洞重劍,戰力無雙,更坐擁恐怖勢力,覆滅兩大千年宗門。
這些無可爭議的事實,就好像一道道巴掌,扇在了他的臉頰上,讓他不禁發出一聲聲苦悶之笑,臉頰更是一片火熱。
虛空的另外一處,柳詩韻懸浮在那,一雙美眸恍若空洞,顫聲自語道:「洛雲,他居然是煙姨的兒子,他來到星辰古宗,並非為了六宗大比,更不是為了重寶,只為救出煙姨。」
「難怪他抵達聖星城後,眼神都如此複雜,他的心中,承受著太多太多……」
對於楚行雲,柳詩韻存有愛戀之意,但她一直覺得楚行雲太神秘,神秘得讓她不敢靠近,現在,這一切的神秘解開了,但她卻更加不敢靠近。
她發現,自己這個星辰古宗第一美女,跟楚行雲相比,不管是天賦,亦或是內心,差距太大了,簡直可以說是雲泥之別。
更重要的是,她的父親,柳古穹,雖非死在楚行雲的手中,但卻因楚行雲而死。
兩人,根本不在一個世界。
「或許,這就是我所要承受的報應吧!」柳問天感受到了柳詩韻眼中的痛苦,內心同樣煎熬不已,只見他仰起頭,發出了一道悵然話音。
聽到這句懺悔話音,楚行雲那無情的瞳孔微凝,毫無情感的凝視著這位白髮蒼蒼的遲暮老者,心念微動,漆黑魔念在黑洞重劍上跳躍。
「你當初作出決定之時,就應該想到今日之景,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就在楚行雲要動手的時候,虛空中,有一道聲音響起,聲音中蘊含著一絲怒意,清晰傳到每個人的耳膜之內。
這聲音落下,茫茫虛空中,突然有幾道身影急速掠來。
柳問天下意識抬頭望了過去,當眼眸觸及那幾人的瞬間,心神一顫,霎時凝固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