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林子期就吩咐喬旭:「給你舅打電話。就說有個孩子等著救命,需要請他幫忙。其它的,讓我跟他細說。」
喬旭得令,立刻去撥他舅辦公室的電話,值班醫生告訴他:「顧大夫今天休息。」
他又接著撥了顧軍光家裡的電話,電話沒響兩聲,那頭就接通了。
「喂,你好。」是顧軍光接的。
「舅,我是喬旭。救命啊!」
「咋的了?」顧軍光一驚,聲音都拔高了三度。
「我家親戚的孩子,高燒一直不退,等著救命啊!舅,求你幫幫忙。外甥見了面給你磕頭!」
「滾犢子!這一驚一乍的,我還以為你怎麼滴了呢!」顧軍光虛驚一場,太陽穴還在突突直跳。
「嘻嘻,舅舅,具體的我讓小林子跟你說哈。」喬旭笑嘻嘻地把電話遞給林子期。林子期扶額。
「舅舅您好,我是林子期。不好意思打擾您了,這個事情實在是太緊急,所以才冒昧求到您這裡,還請您見諒!」
「沒關係的,孩子你說吧。」顧軍光一邊應承著,一邊想:「聽聽人家這孩子說話,跟個大人似的。唉,這就是傳說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吧?」
「好的,謝謝舅舅。事情是這樣的:我表妹楊曉意,一歲九個月。從昨天起就一直高燒到四十度八,昨天夜裡高熱驚厥過。現在縣醫院掛水,用的是慶大黴素,但是燒一直退不下去。血項檢查各項指標也沒多大問題。現在懷疑是病毒性感冒。請問市一院有沒有奧司他韋和琥珀酸鈉?」
「嗯……」,顧軍光沉思了一會兒:「那個什麼韋,沒聽說過。但是琥珀酸鈉是有的。」
「那也行,先退燒再說。舅舅,這次真是要麻煩您了。縣醫院催著我們轉院,可我們在市里也不認識別人,您看能不能幫忙在醫院給找個床位?走廊加床也行,只要孩子能住進去就成。」
顧軍光答應先打個電話給問問,林子期就放下心來。
在眾人的焦急等待中,半個小時後,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林子期千恩萬謝地掛了電話,立刻給梁詩詩打電話告知可以轉院的好消息。
三輪車一路上「嘣嘣嘣」顛得屁股疼,林銀河把一大兩小送到了鄉里,又高價找了個麵包車,這才返回村里去了。
麵包車又載著一大兩小一路風馳電掣,狂飆到縣醫院,正好趕上救護車準備出發。
啥也不說了,繼續跑市里吧。
林子期跟醫生要了個口罩,堅持登上了救護車;楊槐花和喬旭繼續坐麵包車跟著;楊田氏回家留守並隨時告知楊槐樹最新進展;楊槐樹還在單位忙著加班呢,依舊沒有出現。
電影《穿普拉達的女王》里有一句經典台詞:
「當你的生活岌岌可危時,說明你的工作步入正軌了。當你的個人生活化為烏有時,就說明你要晉升了。」
林子期無力指責楊槐樹這樣的工作狂們,因為她也曾經如此努力過;下雨了,對於沒傘的孩子,除了比別人更賣力地奔跑,別無選擇。
「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偏偏這碎銀幾兩,能解世間萬種慌張。」
救護車上,楊曉意蔫頭耷腦地窩在擔架床上,呼吸急促而沉重,小臉通紅,嘴唇乾裂。
林子期喘了口氣,安頓下來,從口袋裡掏出一瓶芝麻香油來。
跟車醫生皺著眉頭,開口斥責:「你可別弄撒了啊?我們這可是醫院的車,弄髒了你家大人賠不起!」
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呀?非要跟上來,也不怕傳染!家裡大人也真是的,讓個孩子跟著,這不是添亂嘛?
林子期看了眼他的工牌,笑著開口:「沈大夫您好,我叫林子期。我呢,學過一點中醫。現在打算用中醫推拿的方法給小孩子降降溫,讓她稍微舒服一點兒。您看可行吧?」
跟車醫生沈世傑沒學過中醫推拿。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啊,呸!作為一個正規醫科學院出身的合格科班人才,他當然知道中醫推拿自有其妙處。所以並沒有貿然阻攔,只是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林子期:「就……就你?你有……幾歲了?」
林子期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只是用食指指著不同的穴位說:「曲池、合谷、風池、大椎、少商、肩井,按摩這幾個穴位都可以起到降溫的作用;但是針對她現在發熱較重的情況,我打算用退六腑、清天河水以及推脊柱的方法。」
說話的功夫,她手上已經沾了香油,在楊曉意的手臂上推了起來。
沈世傑看了看梁詩詩,見她不但不阻止反而一臉信任的樣子,又覺得摸摸胳膊也沒什麼關係,便由著她玩去。
林子期一板一眼地推了二十幾分,沈世傑也被她的樣子給吸引住了。看她手法嫻熟,不像是胡鬧著玩的,便問梁詩詩:「這孩子多大了?」
梁詩詩回道:「快十二了。」
說話間低頭看了眼楊曉意,卻發現她呼吸平穩,已經睡著了。
到了市一院,顧軍光已經在辦公室等著了,接到急診室電話也下了樓,跟林子期等人碰面。
下車,幾個人圍過來,運送的運送,問詢的問詢,聽完了沈醫生的講述,二話沒說讓護士去給辦理住院。
小護士把一根長長細細的水銀溫度計塞進楊曉意咯吱窩裡給她測量體溫,讓梁詩詩給她按住胳膊,夾好,等待五分鐘後再拿出來。
林子期忍不住開始懷念後世的耳溫計和額溫計來,往耳朵里一塞或額頭上一靠,「滴」的一聲,就能準確量出溫度來,那叫一個「快准狠」!不像現在,量個體溫還要等五六分鐘,等得人心急如焚。
楊曉意的體溫只有三十九度六。
沈世傑不由得又多看了林子期一眼。
楊槐花和喬旭坐的麵包車也趕到了,楊曉意住了下來,自然有楊槐花和梁詩詩照顧。
林子期怕喬旭傳染,便要求他跟著舅舅回家去。喬旭不同意,非拖著她一起。林子期好說歹說,才安撫好了小正太。
「唉,養個孩子,太費勁兒了!」林子期望著喬旭遠去的背影,感慨道。
楊槐花聽見了,伸手給她彈了個「腦瓜崩」。
梁詩詩笑:「可不費勁嘛?你說你表妹,這才多大呀,我就操了多少心?我都有白頭髮了。養兒九十九,常憂一百年。子期啊,以後長大了可要好好孝順你媽。」
楊曉意有點退燒的跡象了,梁詩詩的心情也放鬆下來。
但是林子期知道,這只是表象。
琥珀酸鈉是一種糖皮質激素,只能作為急性高熱的臨時退燒藥物,不能長期使用,副作用比較大。等這個藥效過去了,楊曉意還是會再次燒起來。
林子期記得上輩子有個兒科醫生說過:血項檢查沒有問題,掛那些消炎抗菌藥水其實不過是個心理安慰,掛了個寂寞而已。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抗病毒。病毒性疾病大多有一個自愈的特點,採用「疏風宣散」治法,並對症治療,防止併發重症即可。
奧司他韋似乎是後世才有的藥物,現在大概還沒上市呢。不過既然來到了醫院,自然有省市級別的專家醫生給孩子治療。她這樣的外行,不過是憑著上輩子的經驗和零星的碎片記憶給點建議罷了,就不再跟著瞎摻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