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鐘,遊樂園閉園。一行人玩到最後一分鐘,才在工作人員的催促下依依不捨地離開。
晚餐大家都只吃了些點心墊墊肚子,一整個晚上又嚇又累的,這會子早餓了,便有人提議找個地方吃宵夜。
據百度記載,「夜宵」是指夜間工作的人為了充飢而食用的加餐;而「宵夜」是指夜間無所事事的人食用的夜餐。所以,他們這一行閒人只配吃宵夜,而不配吃夜宵。
今天是個大晴天,一輪圓月高掛空中,明淨透亮,傾灑著如水銀輝,給京城的夜色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幾個年輕人在如水的月光下說說笑笑,一路向著鬧市區奔去。
林子期望著月朗星稀的夜空,由衷感慨道:「啊,月亮,你特麼的可真亮!」
被喬旭輕輕拍了下後腦勺,輕斥道:「好好說話!」引得幾個小姑娘嘻嘻呵呵跟著笑起來。
林子期摸了摸後腦勺,搖頭晃腦感嘆「一點兒也不疼,比楊槐花的手勁兒小多了」,改口道:「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劉禹錫《八月十五日夜玩月》)
「噯~」一說到詩歌,師慕白頓時能接上話了:「暑退九霄淨,秋澄萬景清。這首詩應景!今晚的月色,的確是清亮如水、洗滌世間的感覺。」
錢朵鈺星星眼望向師慕白,嬌羞臉;司徒空推了推黑框眼鏡,鏡片後的雙眸閃著意味不明的精光;而另外幾個,實名表示「聽不懂」,除了佩服,只剩下懵圈。
喬旭撇了撇嘴,有點兒不屑。切~會背詩了不起啊?他也會背!小林子說過的那些,他都記得。什麼「除夕子時雪,落地已隔年。相思亦可解,過了離別時。」,什麼「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還有那什麼、什麼的……他可都記著呢,他只是不稀得顯擺而已。
聽了師慕白的話,林子期咯咯笑出聲來。老太太今兒個是真高興了!人生在世走兩遭,終於有一回為了自己去玩這種「又費錢又無聊」的遊樂項目了。不用顧著熊孩子、不用背沉重的媽咪包、不用管別人說三道四……真他喵的痛快!
於是,她開口唱道:「十五的月兒十六圓,要想飲水先挖泉,要想唱歌先對調, 要想戀愛可得多交談,哎…哎…生活的路有苦也有甜,哎美好的前程走呀走不完,走呀走不完。」(范琳琳《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喬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又聽著「十五的月兒十六圓」,心中暗暗盤算:明天晚上也得找機會出來陪小林子賞月,看看更圓的月亮。他看了幾個星期的心理學書籍,也不知怎麼總結出來的,得出了一個治療方案:「要想戰勝患者想像中的愛人,就必須在現實中給她創造一個更有吸引力的愛人,這樣才能把她拉回到現實中來。」
於是,處處為「病人」著想的半吊子心理醫生喬旭認為,他要好好努力了,鋼吧嘚!
這個點兒,正常飯店都關門了,只剩下通宵營業的燒烤店。於是幾人便包了路邊最大的一張桌子開始點餐。
錢朵鈺看了看菜單上的各種烤紅肉、烤內臟,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點了烤茄子、烤麵筋、烤土豆等幾個素串。
師慕白祭出他那傾倒眾生的微笑,溫柔勸道:「光吃菜可吃不飽,還是要些肉吧,你又不胖!這家的羊肉串和裡脊肉都不錯。」
嘔~錢朵鈺又咽了咽口水,堅決拒絕。
喬旭冷冷開口:「她不是怕胖,她是上解剖課上的,吃不下肉。」
呃……師慕白頓時有點尷尬了。
司徒空和商慧玲對視一眼,倆人默默在心裡又給喬旭減了十分。
林子期這個男朋友,初見是挺讓人驚艷的,「立如芝蘭玉樹,笑若朗月入懷」,但接觸下來才發現,這性格著實是不討喜。都不知道給人家女孩子留點面子嗎?更何況還弄得我們師學長下不來台?
錢朵鈺卻渾不在意,追問喬旭:「你們上幾節實操課了?都解剖過什麼動物了?」
喬旭回答:「我暑假前就開始接觸大體老師了。」
「哇!」錢朵鈺一臉羨慕:「還是你們西醫校區的人受重視,我們都沒這個機會呢。說是大體老師不足,讓我們等等,或許能給親眼看看,但上手是不太可能了。」
商慧玲插嘴問:「大體老師是教解剖的?」
喬旭看了她一眼,剛要回答,被林子期一把拽住,訓斥道:「閉嘴!現在開始禁止任何與醫學有關的話題。」
「哦!」喬旭乖乖閉嘴,低頭繼續點菜。烤雞雜、烤腰花、烤香腸……都是小林子愛吃的,都給她勾選上。
商慧玲眨巴了兩下眼睛,又在心裡給喬旭加了五分。至少,這個男朋友還是蠻聽話的,被林子期當眾訓斥了也不惱。
喬旭點好了菜,把菜單遞給林子期看。林子期一目十行,快速瀏覽後表示很滿意,頓了頓,又說:「加半打生蚝。」
喬旭問她:「半打夠嗎?」
林子期反問:「你吃嗎?」
喬旭說:「吃。」
林子期便道:「那要一打。」她往喬旭身邊湊了湊,指著菜單上的「雪花啤酒」,補充說:「來瓶這個。」
喬旭抬頭看她。
「幹嘛?」林子期疑惑。
喬旭笑道:「我這句話跟醫學有關,可以說嗎?」
林子期怕熊孩子又說出啥不合時宜的話來,便歪了頭,將耳朵湊了過去。喬旭貼近她耳畔,正大光明跟她咬起了耳朵:「吃生蚝不能喝啤酒,容易誘發痛風。」
喬旭以為他這麼說,林子期應該會放棄的。奈何他低估了一個吃貨對於吃喝的執著。
林子期努力了兩輩子才實現吃喝自由,怎麼可能為了虛無縹緲的不健康隱患就輕易犧牲掉自己的口腹之慾?
林子期倔強道:「我少喝點兒,沒事的。」說完,又遲疑著向他求證:「少喝點兒可以吧?」
喬旭便說:「一杯。」
林子期:「一瓶啤酒也就裝三杯。我一杯,你一杯,剩下一杯看誰想喝就給誰。」
最終這剩下的一杯也沒能剩下,還是進了林子期的肚子。
大家吃飽喝足,正閒坐話療消食,師慕白悄悄站了起來,準備結帳。楊健一看,也站了起來,開始掏錢包。
師慕白:「這裡我年齡最大,讓我付款理所應當。」
楊健:「經常得學長照顧,哪能讓你掏錢?我來,我來,給小弟一個表現機會嘛。」
三麼八宿舍「三小隻」:「我們平分帳單吧。」說著都開始翻找錢包,連錢朵鈺都跟著動起來。
林子期:「那哪成呀?就數我跟喬旭吃的最多,我們各付各的。」
喬旭:……
「三小隻」見這位「喬男友」就那麼干坐著,看大戲一般瞅著他們幾個拉扯來拉扯去,心裡又給他減了二十分。沒見過大男人這麼沒眼力勁兒的,搶著付錢都不會嗎?不會來事兒,差評!
這話要是讓林子期聽見,她會十分不認同。在她的心目中,喬旭還是個孩子。你見過當家長的在場,還讓孩子跟別人搶著付錢的嗎?她沒有糾正喬旭的意識,喬旭也就沒改正的想法,導致很久很久之後,林子期才發現這孩子太實誠,有點兒改不過來了。
終是師慕白付了錢,接受了眾人的感謝。喬旭在「三小隻」的心目中,形象一落千丈,堪堪得了個及格的分數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