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由遠及近。
車子剛停穩,就從車上跳下幾個民警來。
保安已經把意欲縱火的人控制住了。
民警叔叔贊了一句「辛苦了」,接手把嫌疑人帶上了警車。
林子期也不去西點店了。
她回頭一把搶過梁詩詩的皮包,把錢裝進去,吩咐她先回家,便湊上前去跟民警說了些什麼,然後跟著警車一起離開。
那中年男人見林子期也上了車,難掩一臉的驚訝之色。
林子期沖他一笑,道:「我答應你的事兒,我盡力而為,你放心吧。」
那男人怔愣了一會兒,旋即用拷著手銬的雙手,掩面而泣。
警車「哇兒哇兒」地叫著,一路穿行在大街上。
不同於救護車的「完了完了」的聲音,警笛聲更加短促、清脆,給人以壓迫感。
這急促的聲音混雜著男人低低的嗚咽聲,聽在人耳中多少有些驚悚。
幸好現在是白天,若是夜裡,怕是要嚇尿幾個「夜貓子」哩。
林子期將頭靠在車座頭枕上,閉目養神,伴隨著急促的警笛聲、男人的低泣聲,在車子行進的顛簸作用下,睡著了。
車子開進了縣警局,平穩停了下來。
隨車的幾位警察叔叔看了看這位睡得香甜的女孩子,彼此面面相覷、忍俊不禁。
這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坐警車也能睡著的人民群眾了吧?
其中一位戳了戳林子期,提醒她到地方了。
她這才悠悠轉醒,眯縫著朦朧睡眼四下里張望,一臉茫然,似乎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大叔望著她這副迷糊樣,頓時覺得自己能要回工錢的希望又渺茫了。
事實上,他不但「錢」途渺茫,而且前途堪憂啊。當眾潑汽油威脅自焚,手裡還抱著個煤氣罐,被判「危害公共安全罪」或者「尋釁滋事罪」的可能性很大。
林子期對刑法懂得不多,她跟著來,一來是錄證人證言,二來也是想跟著看看情況。如果情況嚴重,她就要給葉哲惟打電話,讓她幫忙請個律師了。
進了警局,她和大叔便被分別帶去了不同的房間。
林子期如實交代了她所了解的事情經過。給她做筆錄的兩位警察還挺客氣,表示她這是見義勇為,會向上匯報的,也許會給她表彰。
林子期不想要什麼表彰,便向兩位警察了解大叔的情況。兩位警察挺謹慎,只抱歉說不知道,便客氣地送她離開。
林子期走到警局大廳,突然停下腳步問道:「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位姓『金』還是姓『魏』的公安?」
送她出門的那位女民警一臉嚴肅,雖不至失禮但態度疏離:「他全名叫什麼呢?」
林子期搖搖頭,她並不知道。當年去林家村要帶走喬旭的三位民警,她記得似乎是有位「小金」還是「小魏」的,但別的信息她都不知道了。
女警察見她搖頭,便示意她繼續往外走,敷衍道:「那很抱歉了,只有個姓,沒辦法幫你找人。」
「那麼有沒有姓『馬』的呢?他有個叔叔在縣重高做校長的。」春節前她和喬旭一起去看望馬校長時,曾提到了當年的事情。馬校長親口證實他確實有個侄子在警局工作。
女警察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林子期忙道:「我是縣重高的學生,也是去年的高考狀元,跟馬峰馬校長很熟的,與馬公安也見過面。我只是不知道他的全名。」
女警察往外走的步子倏然一頓,面露訝然,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道:「哦,的確聽馬隊長說過,他叔叔的學校去年出了兩個高考狀元,可讓他叔叔大長了臉面。你是那個文科狀元還是理科狀元?」
林子期笑道:「我是文科那個。」
女警察約莫只有二十二三歲,應該剛從警校畢業沒多久。小姑娘聽完林子期地話,頓時卸下了嚴肅的偽裝,看著她露出了星星眼:「哇塞!你太厲害了。你現在京大讀書吧?」
「呵呵,是呀!」林子期有求於人,不得不與她多說幾句。
「那個理科狀元呢?在華清嗎?」小姑娘又問。
「呃,呵呵,不是的。他在京醫大。」林子期笑笑。
「哎呀,有些可惜了。他怎麼不去華清呢?」小姑娘一臉失望。
林子期聽不得別人用這種失望的語氣評論喬旭,便辯解道:「他家算是醫學傳承,他從小就喜歡醫學。而且他是被直接錄取的本碩博八年連讀,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待遇。」
「哇塞!那也太厲害了。不用考研,直接就博士了。」小姑娘驚呼一聲,兩眼放光,瞬間又成了喬旭的小迷妹。
林子期心裡暗暗發笑,沒想到肅穆莊嚴的制服下還能藏著個這麼可愛的靈魂,這種強烈的反差萌,令林子期忍俊不禁,幾次展露笑顏。
「你笑起來真好看。」誇讚的話脫口而出,小姑娘突然又不好意思起來。她掩嘴輕笑了兩聲,掩飾尷尬,快步走了出去,邊走邊說:「我去幫你問問,馬隊在不在。」
林子期點了點頭,找個座位坐下來耐心等著。警局裡人來人往,一派忙碌景象,這一會子功夫,又進來兩撥人,拉拉扯扯著走進審訊室了。
馬隊長從辦公室走出來,遠遠看向她,與女警察嘀嘀咕咕了幾句,往她這邊看來。林子期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微笑著點頭示意。
馬隊長卻並未向她走過來,又折回了辦公室,似乎跟裡面的人交代了什麼。
林子期頓覺一陣尷尬,嘴角抽了抽。
女警察先行走了過來,同她低語道:「馬隊正忙著,你先坐著等會兒哦。」
林子期笑著向她致謝,她也露出了笑意,擺手表示不用:「我先忙去了。」
林子期瞟了一眼她的制服胸徽上的警號,默默記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