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墨菲定律

  墨菲定律告訴我們: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會發生,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開學後,林子期就一直念叨著「千萬不要遇見師慕白」,結果轉角就看見了他。

  她只覺渾身一凜,趁他還沒注意到她,趕緊轉身溜走。

  師慕白卻在此時看見了她,在她身後喊著「林子期」。越喊,林子期走得越快,最後直接撒丫子狂奔,跑得比兔子還快。

  逃回寢室,舍友們都還沒有回來。林子期拿起那個水晶球,開了音樂安撫自己狂跳的心臟。

  水晶球里的小鹿又在漫天飛雪中撒歡跳躍,這讓她想起來前世看過的一個動畫短片:森林裡住著一隻麋鹿,因為每晚都有一場詭異的地震,所以每天起床都要收拾房間、鏟雪,累得疲憊不堪,呼呼大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有一天,鹿先生發現,他的世界其實就在一個水晶球里,水晶球就是一個小女孩的睡前玩具。

  思及此,林子期自是不勝唏噓。人類又何嘗不是生活在一個水晶球里呢?只不過人類的水晶球超級大,我們看不到這個水晶球之外的生物罷了。

  前世,在與林艾仁接觸多了之後,林子期也漸漸了解了一些TA的情況,這讓她想起了阿瑟.克拉克的科幻小說《童年的終結》,從此便以「超主」之名稱呼TA。

  可是,說好的記憶被分離、情緒入混沌呢?今生帶著記憶重生的自己,又是怎麼回事?這世上,還有跟她一樣的人嗎?

  《致不滅的你》中曾以上帝視角說道:我將球投入人世,他發揮著收集信息的功能。

  那麼,林子期是否也是個被投入人世收集信息的球呢?「超主」種下靈魂種子,採摘靈魂果實,吃掉靈魂中關於人世的一切記憶,是不是也如斯這般?

  只是她這個「球」,這一世帶著記憶而來,她所收集到的信息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靈魂終有一天會承受不住這雪球的重壓,一觸即潰,冰消瓦解吧?

  這樣想來,頓覺死亡也並非是件壞事,永生也並非是福氣。就像她一樣,活得太久,周身都圍繞著一圈「老氣」,總是容易陷入過往的回憶里,不能自拔。

  「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於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追風箏的人》)

  所以只有重入混沌,忘卻過往種種,才能獲得新生的力量。只有新生的靈魂,才能有勇氣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傻缺精神,與人世間的種種孤寂與無奈繼續對抗,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口號。

  正雜七雜八想著,冷不防宿舍里的電話鈴聲響起,又嚇了她一大跳。林子期回到現實,才發現自己想得入神,竟出了一手心的汗。

  電話是喬旭打來的,關心她在京城的情況,又告訴她,他明天就動身去京城,問她是否還有什麼東西要帶。

  林子期便叮囑他注意安全,又問他是否跟錢朵鈺一起乘火車,叫他對人家女孩子細心些,多照顧點兒。絮絮叨叨,囉里囉嗦,難為喬旭不嫌她煩,一一應下。

  掛了電話,她一頭倒在床上,躺了五分鐘,才想起這是別人的床,她的床還在上鋪呢,要躺還得爬到上鋪去,瞬間沒有了繼續憂傷的心情。

  唉,好懷念那個隨時可以發朋友圈、發微博表達憂桑的時代,好想要刷劇刷視頻,好想有個大床可以讓她直接往後仰倒、然後滾來滾去呀!

  這操蛋的人生,啥啥啥都不如意。真不明白「超主」安排她重新走這一遭,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林子期在內心吶喊:喂,你倒是回個話呀!最起碼,讓林艾仁給我托個夢也成啊!

  回答她的,是一室的孤寂和窗外呼呼的北風。

  那天之後,林子期就一直躲著師慕白,到哪裡都跟做賊似的先觀察一圈。

  司徒空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睛裡流露出探究的目光,陡然讓林子期想起了同樣也帶著副黑框眼鏡的林子路來。

  明年,他就要考大學了。考個什麼專業好呢?

  ......

  這日午飯時分,林子期剛在食堂坐下,師慕白就端著餐盤坐在了她的對面。林子期看了眼主動讓座的倉靜,皺著眉,心生不快,一言不發。

  對於她的冷漠,師慕白似乎毫無察覺,只邊吃邊跟倉靜聊的火熱,突然就提到了「女朋友」幾個字。

  林子期聞言,詫異地抬頭看他。他卻似乎並未察覺她的目光,依然跟倉靜聊著在外省讀書的女朋友,請教倉靜「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生日禮物」這樣的問題。

  「哎喲媽呀,嚇死老子了。」林子期瞬間坐直,感覺自己腰不酸、背不彎、腿也不打顫了,吃飯的氣兒都順了,心道:「格老子的,你有女朋友你倒是早點兒說嘛,差點沒把我給嚇尿了。」

  心裡又對自己的齷齪想法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低頭吃完了飯,環顧一周,問幾位:「你們想喝什麼?我請客。」引來「三小隻」的一陣歡呼。

  自從知道師慕白有女朋友之後,林子期與他相處就輕鬆多了,偶爾一起吃飯時,還能開個小玩笑。

  只要不跟她言情說愛,林子期會是個很好相處的小學妹,永遠的好脾氣,可以跟任何人打成一片。

  本來嘛,這麼一群「青春年少二十歲」,對於林子期來說都是孩子,有什麼事是她所不能理解不能包容的呢?

  這就是典型的「戀愛無能症候群」吧?不言愛、不願愛、不敢愛,甚至害怕愛情的到來,只要有男生對她表現出一點點想要交往的意思,她就會立刻像炸毛的貓一樣進入戰鬥狀態,隨時準備逃得無影無蹤。

  她走過那麼多路,看過那麼多書,重活一世,卻還是難逃「醫者難自醫,渡人難渡己」的命運。想起自己對著梁詩詩、葉哲惟等人講的那些大道理,頓覺自己十分可笑。自己尚且彷徨,居然敢為他人指路,也是勇氣可嘉、臉皮夠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