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人在用腦較多的時候,會導致腦細胞大量死亡,進而導致體內葡萄糖的大量消耗,引起血糖過低,產生飢餓的感覺。所以,「用腦過度容易餓」這種說法,是有科學依據的。
高中生涯的最後三個月,林子期又開始了「吃吃吃」的生活。這不,晚飯時間剛到,「三小隻」就偷偷溜出了校門。
錢朵鈺是被林子期忽悠的,喬旭是死皮賴臉跟著的。
學校後面的街上,有個「小吃夜市」。每到晚飯時分,總有推著三輪車沿街擺攤的小商販,售賣各種能充分刺激味蕾的食物:臭豆腐、麻辣燙、羊肉串、烤魷魚、炒拉麵、雞蛋煎餅等。
天天吃食堂,吃得她想吐。再不溜出去給自己找點垃圾食品,她怕自己活不過這最後的三個月。
夜市上果然熱鬧,一個個小攤上都冒著熱氣、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林子期左手一把羊肉串、右手幾串臭豆腐,左右開弓,邊走邊吃,吃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啊!過癮。我感覺我還能再活三個月。」林子期感嘆道。
「羊肉串配臭豆腐,這都什麼味兒啊?」錢朵鈺捏著鼻子,快跑幾步,嫌棄得躲開她。
林子期又在一個做雞蛋灌餅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攤主是位中年婦女,一臉風霜,看見有客上門而客人似乎還有些猶豫,忙開口招攬生意:
「小姑娘,買個雞蛋灌餅吧,又脆又香,可好吃了。你看我這兒有海鮮醬、蒜蓉醬、辣子醬,還有番茄醬,你要哪種?」
說完,眼巴巴瞅著她,等她回答。
林子期扭頭問喬旭:「你要什麼味的?」
「林子期,你怎麼不走了?」喬旭還沒來得及回答,錢朵鈺折了回來,沖林子期喊道。
「哦,買個灌餅。」林子期應著,順手一指攤位。
錢朵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看見攤主正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眼眶微紅,呆住了。
林子期:咦?這種「十六年後在此重會」的即視感,是腫麼回事?為啥她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錢朵鈺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呃......林子期好生疑惑,沖攤主尷尬地笑笑,追了過去。
錢朵鈺急奔了幾步,停了下來,靠在一家店鋪門前大口喘氣。林子期還保持著左手羊肉串、右手臭豆腐的姿勢,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過了大概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林子期的羊肉串和臭豆腐都涼了,錢朵鈺才轉過身來,用袖子胡亂擦了把眼淚和鼻涕,悶聲道:「走吧,我想回去了。」
「哦!」林子期應道,把羊肉串和臭豆腐倒騰在一個手上拿著,開始翻找口袋,終於從褲子口袋裡翻出一團皺巴巴的衛生紙,遞給錢朵鈺。
錢朵鈺沒接,低著頭不動,又開始掉金豆子。
我說,咱回家再哭好嗎?我口袋裡就這點兒紙了。
林子期嘆了口氣,走過去輕聲安慰道:「要不,我請你喝咖啡吧?我有個......額,我姐有個咖啡店離這兒不遠。」
錢朵鈺哭著點頭,就是不抬頭看她。
林子期開始四下里找喬旭,沖他招手。
三個人攔了輛「三蹦子」,一路「嘣嘣嘣」蹦到了咖啡館。
這玩意容量不小、速度驚人,還永遠不會堵車,就是開快了容易腚疼。
司機大爺人老心不老,一路狂炫車技,嚇得林子期一手抓著欄杆,一手把羊肉串和臭豆腐舉得高高的,生怕竹籤子扎到人,像個英勇的先驅般「一路向西」沖。
小桃看見林子期舉著一把燒烤走了進來,眨了眨眼睛才想起來自己還有這麼個老闆。
我靠!天天自己進貨、自己開店、自己收錢,她都快以為這個店是她的了。
接過林子期遞過來的羊肉串和臭豆腐,小桃一臉無奈,她要怎麼處理這臭烘烘、油膩膩的東西?
扔了嗎?老闆一路舉著拿過來的,應該是捨不得扔掉。
放著嗎?這酸爽味道,跟她這兒清新淡雅的風格完全不搭呀!
三人就在咖啡店坐下,錢朵鈺也哭夠了,呆愣愣地望著窗外發呆。林子期就又去把羊肉串和臭豆腐拿了過來,坐著啃了個乾淨。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小桃一頭黑線,默默吐槽:要不是看在你是老闆的份兒上,我早就拿蛋糕刀趕人了。
錢朵鈺發了一會兒呆,見林子期只顧著吃,喬旭從口袋裡摸出個小抄本看得入神,居然生起氣來:「你們兩個夠了啊!都不問問我是怎麼回事嗎?」
喬旭聳聳肩。
林子期一塊臭豆腐含在嘴裡,示意她等會兒。
「說吧!」她咽下口中的臭豆腐,又喝了口果汁順順。
「哼!」錢朵鈺拿喬,抱著胳膊靠在沙發上賭氣。
林子期看喬旭,眉目傳音:「你上!」
喬旭眉目回音:「不關我事。」
林子期:「你那三十六度五的內心,怎麼能有如此冰冷的想法?大家好歹同學一場!」
喬旭:「她還是你同桌呢。」
「算你狠!」林子期瞪他一眼,結束傳音大法。
「求求你了,朵朵小寶貝,我們真的特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就告訴我們嘛,好不好啦?」林子期起身坐到錢朵鈺那邊的沙發上,拉著她的衣角發嗲,身子還一扭一扭的。
喬旭一陣沉默:「......」
「哼!看在你誠心求我的份兒上。」錢,傲嬌小朵朵道。
「嗯嗯,快說快說。」林,撒嬌小期期說。
喬旭:「......」
還能這麼操作?女生之間的友誼,實在是讓人看不懂。要是有個男生敢這麼發嗲噁心他,別說是同學了,就是死黨,他也會毫不猶豫地一腳踢過去,在他臉上留下無情的鞋印,叫他「思想有多遠你就滾多遠」。
五年前,錢朵鈺的父母離婚了,她現在的媽媽其實是後媽。父母離婚的理由是夫妻感情不和,真實原因不得而知。當年離婚談判,她媽選擇了存款,放棄了她。當時小姑娘哭得稀里嘩啦,拉著她媽的手就是不放,被她媽硬生生掰開手推倒在地,然後她媽走掉了。
唉,人間悲劇,又是個缺母愛的孩子。老身我掐指一算,發現你命里缺媽。
林子期可以想像,後媽待她再好,錢朵鈺內心對親媽的渴望也無法彌補。更何況,她那個後媽,從平時錢朵鈺提起來就咬牙切齒的表現來看,對她也不咋地。
之前,林子期以為是她媽管她太嚴,所以錢朵鈺才會對親媽有那麼大意見。現在看來,繼母與繼女的關係,有待考究。
錢朵鈺的親媽拿錢走了之後,就自己做了點小買賣,不知中間遇到過什麼,才搞得如此滄桑。
錢朵鈺說,剛離婚那一年,親媽還時不時會去看她。她每次求親媽帶她走,都遭到拒絕,漸漸也死了心、冷了意。後來,親媽來得越來越少,她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她了。
錢朵鈺講完了,三個孩子也回學校了。除了說些安慰的話,林子期也不知自己還能做點兒什麼。
於錢朵鈺,這是一次人生事故,她因此遭受了很重的傷害;於林子期和喬旭,這就是一個故事,除了說幾句沒啥卵用的安慰話,別的什麼也做不了。
滾滾紅塵中,每天都在發生這樣的事。然而,誰又能為那些因此受到傷害的孩子買單?
沒有人!
眾生皆苦,生而有罪,囚於紅塵,申訴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