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槐花從京城回來,果然氣鼓鼓的。楊槐山的狗頭估計都被打爆了吧?
林子期心道:該!你說你好好跟她說不行嗎?還準備什麼驚喜?我看你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所以才幹脆無賴到底,打算見面再說吧?驚喜沒有,驚嚇還差不多。這下子拍馬屁拍到驢蹄子上了。
以楊槐花那傳統衛道士的腦子,她要是能想到讓自己親弟弟娶自己小姑子,早就牽線搭橋了。她不保這個大媒,就說明她壓根兒沒往這上面想。因為這樣總有「換親」的嫌疑,好說不好聽啊;還有就是關係太混亂,不好論親,沒法稱呼了。
年輕人,你心裡就沒點兒數嗎?唉,還是太嫩了點兒。
生氣歸生氣,楊槐花的那份見面禮,還是送了出去。在楊槐花的眼裡,楊槐山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能有人要就不錯了,也沒那條件挑挑揀揀的。既然看對了眼,那就抓緊時間張羅著結婚吧,儘快生個孩子,最好能一索得男,好全了楊家二老想抱孫子的心。
林玉巧先是被現任二嫂、未來姐姐的想法給嚇到了;然後經過楊槐花的一頓訓,加苦口婆心的一通教育,居然又被說動了。
林子期表示:這樣也行?我也是服氣了。
楊槐花還一臉傲嬌:「沒辦法,我就是個操心的命。你說你小姑也沒個媽媽,你大娘又跑計劃去了。這事兒我不給她張羅著,誰還能給她張羅?指望你老爹還是你大爺?都指望不上。」
林子期心道:您就裝吧您,心裡都樂開花了吧?
林子路發愁:「媽,那以後我管我小姑叫『小姑』還是叫『舅媽』?」
「當然叫『舅媽』。嫁到楊家了,那就是楊家的媳婦兒,必須得跟著男方這邊稱呼。」楊槐花理所當然。
憑什麼?林子期撅了撅嘴,老不服了。我就叫「小姑」,你管得著嗎?大清朝都滅亡多少年了,還妄想著女子嫁人冠夫姓呢?
林子路從京城回來後,被大城市的繁華晃了眼,很是跟村裡的孩子們吹噓了一番。他誇得最多的,是一種撅著大屁股的「電視」。小姑噼里啪啦一通敲,那上面居然就能出字。
九七年年中,國內每千人約有電腦六台,而當時的世界水平平均是每千人六十四台。
林玉巧居然能買得起電腦了,看來是賺了不少錢。
林子期就尋思著給林子路搞一台電腦,以後上高中了,也用她那個總結題集的學習方法,能省不少時間。
買電腦不是事兒,貴點咱不怕,誰叫咱有錢呢;稀缺也不怕,誰叫咱城裡有人呢。最愁人的是沒有網絡。且不說撥號上網費和電話費都貴得驚人,關鍵是咱村它不通網絡呀!
聽了林子期的抱怨,林子路表示「很不李姐」。他老姐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會?他沒有那麼高要求的,只要能給他台電腦,他已經激動到飛出天際了。
對於弟弟這番言論,林子期表示很是不屑:你就這點兒出息嗎?那以後讓你見了網際網路世界、5G/6G、無人駕駛、人工智慧、全息影像、元宇宙、光腦光幕、太空旅行......你還不得原地爆炸?讓你聽了VR、AR、MR、CR、XR,你還不得現場懵圈?你且等著吧,小伙子,你定將迎來一個全新的世界,玄幻到現在的人類做夢都想不到。
中考成績出來後,電腦也買回來了,這次是借了小姑的名義出的錢。楊槐花又感動了一把,直言「沒白疼三丫」。
林子路考得不好不壞,算是正常發揮,繼續留在桃源鎮中讀書。
但林子路已經無心管那個分數了,愛咋咋地吧。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這台神奇的、被叫做「電腦」的東西給吸引住了。
嗬,好傢夥,還真是好大一個腦袋啊!還有一個像大磚頭一樣被叫做「主機」的東西,一堆電線,還有個東西叫「滑鼠」,還有個東西叫「鍵盤」。
只見林子期拿著各種電線左插右插,搗鼓搗鼓,然後按了一個按鈕,那個大腦袋就亮了。隨著一陣音樂聲響起,一個四色長方形拖著流蘇尾巴就出現了。
林子路這「鄉下的腕兒」,居然愛上了電腦這「城裡的范兒」,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見鍾情、一眼萬年......一整個暑假,他就屁股黏板凳,眼睛盯屏幕,全身心投入了對電腦的研究中,連吃飯都隨便對付了。
楊槐花一看他這樣,又數落上了:「一天天的不務正業,搗鼓那玩意有啥用?高中不用上了,大學不要考了?有那時間把高中課程都提前學一下不行嗎?你看看你這天天臉也不洗、牙也不刷的邋遢樣,我瞅你就來氣。」
唉,天才就是這麼被「楊槐花們」給抹殺的。後世有部叫《模仿遊戲》的電影,講述的是「計算機科學之父」艾倫.圖靈的傳奇人生。這個讓二戰提前兩年結束的人,卻在悲慘壓迫中結束了自己的一生。如果不是因為人們的偏見阻礙了他在計算機領域的進一步研究,也許今日的林子路們早就用上了筆記本電腦也未可知。
好在楊槐花也忙,罵了林子路幾次,無濟於事。她自己精力有限,忙著準備各種結婚用的東西,也無心再管他。
一整個暑假,楊槐花三天兩頭給林玉巧打電話洗腦,勸說她回家一趟見見楊家二老,把這個親事趕緊定下來;又不停騷擾楊槐山,今天罵一頓、明天嚇一次,說來說去就一個中心思想:「好不容易有個人不嫌棄你年紀大,你就抓緊吧。夜長夢多,萬一跑了你就哭吧你。」
弄得楊槐山哭笑不得:「姐噯,我的老姐,你到底是誰的親姐姐?有這麼打擊親弟弟的嗎?」
楊槐花氣得罵:「你個小癟子,我要不是你親姐,我稀得管你?那大街上要飯的,我怎麼不去嘮叨他?你當我願意天天跟你這兒叨啵叨、叨啵叨,我有那閒工夫我嗑點瓜子它不香嗎?俺爹俺媽都多大歲數了,你也不想想。誰家兒子三十好幾了連個媳婦兒都混不上?」
叨叨叨,叨叨叨......
林子期:呃......我一直以為偷走她青春的是兒女,沒成想卻是她那愛叨叨的嘴。你就好好地做一位安靜的美少婦不行嗎?這街道老大媽催婚現場的即視感,想不承認你人到中年都不行了。
她已經能預見十年後自己被楊槐花催婚的情景了。從現在起,她要開始攢錢,到時候租個男友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