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六年九月,楊曉意被梁詩詩硬拖著塞進了小學校園,扒著大門口的柵欄鬧了一個星期還沒停歇。
林子期不記得上輩子的楊曉意是否也鬧過這麼一出了,但她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不好倒是真的。而且因為學習成績太差,還曾被楊槐樹打到暈厥送去醫院搶救過。楊曉意的整個求學的過程,就是充滿痛苦的「往事不堪回首」。
當初楊家的幾個孩子中,就數林子期的學習成績最好,經常被作為榜樣在一眾表姊妹中宣傳。
楊槐樹更是對林子期寄予厚望,每每怒斥楊曉意,都要順帶表揚林子期,成功為她拉了不少仇恨。
然並卵,後來,林子期成了眾人中混得最差的那個。
而一向學習成績最差的楊曉意,卻成了人生贏家,用「富埒陶白」來形容她都不為過,比現在的楊槐山可有錢多了。
她住別墅,開豪車,嫁帥哥,兒女雙全,終於讓楊槐樹在親朋間長了臉,也讓一直因沒有男丁繼承香火而對父母心懷愧疚的楊槐樹得償所願。
真真應了吳敬梓在《儒林外史》中寫的那幾句話:
「三十年河東, 三十年河西。」
「人生南北多歧路,將相神仙,也要凡人做。」
誰能想到那個經常被父母嫌棄到灰頭土臉的小丫頭,能有後來那樣的成就?
話說回來,上輩子的楊曉意她媽,還是個凶神惡煞的中年歐巴桑,尚且管不了她的學習成績;這輩子的梁詩詩那個溫柔的性子,就更加搞不定她了,除了把自個兒氣得夠嗆,無計可施。
林子期聽楊槐樹說了楊曉意扒著校門欄杆哭鬧的事情,哈哈大笑,表示周末去會一會小表妹,看她到底是要鬧哪樣?
小姑娘看見表姐來了,自是很高興。滴溜著一雙烏黝黑的葡萄圓眼,理直氣壯地告訴林子期:「我已經上過三年學,都會數到一百了,我不需要上學。」
林子期想起了上輩子給女兒讀過的繪本《我太小,我不能上學》。書中的妹妹蘿拉也是各種理由推脫去上學,最後她是怎麼被哥哥查理說服的呢?
林子期哈哈大笑,給楊曉意點讚:「那你實在太厲害了!的確不用去上學了。」
梁詩詩的麵皮抽了抽!說好的「來勸勸小表妹」呢?
楊曉意一聽,終於有人認同自己的想法了,高興了。
林子期沖梁詩詩笑笑,示意她稍安勿躁,便把帶來的原料拿到廚房,開始給楊曉意做「牛奶米布」。
糯米漿過濾後文火慢熬,加入牛奶、蜂蜜等,晾涼加水果和花生碎,口感黏黏又糯糯,香甜可口,很招小姑娘待見。
剩下了一些米布,林子期又放進冰箱裡凍起來,用熱巧克力淋在不鏽鋼湯勺上,做了個鳥巢的樣子,把凍米布放在裡面做了鳥巢冰激凌。
楊曉意眼睛亮晶晶,拽著林子期的衣角,央求道:「表姐,你明天還來,還給我做好吃的!」
林子期笑著搖頭:「明天不能來了。明天我得去上學,上學才能賺到錢,才能給你買這些好吃的。」
楊曉意不明所以:「爸爸媽媽上班能賺錢,你上學也能賺錢嗎?」
林子期道:「當然啦!我乖乖去上學,每天都能賺到一塊錢。想吃什麼就買什麼!」
每天一塊錢對於小孩子來說,那可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楊曉意瞪大了雙眼,遲疑地看看林子期,又看向梁詩詩。
梁詩詩咬咬牙,沖她點了點頭。
林子期又問:「你算算,我一個星期去上五天學,能賺到幾塊錢?」
楊曉意掰著手指頭數了數,說:「五塊錢!」說著,還伸手在林子期面前晃了晃。
林子期給小表妹點讚:「曉意真聰明!我去上五天學,賺五塊錢,然後就是周六和周日兩天都不用去學校,我就拿錢過來給你買好吃的。好不好?」
「嗯嗯!」楊曉意猛點頭。
林子期又說:「不過這錢是我賺的,所以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如果我看到什麼自個兒想吃的東西,我可能就忍不住買了,自己吃了。那到了周末,我就沒錢給你買好吃的了。這個我得先給你說清楚哈!」
楊曉意垮下了臉。
林子期也不看她,只衝梁詩詩說道:「舅媽,曉意去上了幾天學呀?」
梁詩詩說:「她去了五天,也不肯好好學習。本來能賺五塊錢的,可是人家老師說了,『她淨扒著校門鬧了,只能給一塊錢。』」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一元紙票遞過去,道「呶」!
楊曉意一把搶過,緊緊攥在手裡。
林子期大喜,拍著手笑:「哎呀,表妹也有錢了。咱倆出去買點好吃的唄!」
楊曉意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林子期帶著楊曉意出門逛了半個小時,買了一堆「一毛錢幾個」的小玩意兒,滿載而歸。
楊曉意第一次自己掌控金錢,開了眼界,激動地難以自已。
看表姐掏錢給她自己買的那些漂亮髮飾、可愛貼紙,楊曉意羨慕不已。嘆只嘆自個兒手中的錢太少,不然她想買的東西可多了去了。
林子期衝著梁詩詩擠眉弄眼,倆人溜進廚房一通嘀嘀咕咕。
次日周一,梁詩詩也並不催著楊曉意去上學,讓她在家無聊干坐了一天。估摸著到了學生放學時間,便帶著她到校門口接她的好朋友周璇菲。
周小姑娘拿著老師發的小獎品好一通炫耀,說今天去上學的孩子都有禮物可拿。把個楊曉意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到了周二,不用梁詩詩催,楊曉意一早就洗刷好坐在飯桌前,自己好好吃了飯就催梁詩詩送她去上學。
為此,楊槐樹還專門打電話感謝林子期:「你舅媽說,還是你厲害!讓你周末來家裡吃飯,說要好好感謝你!」
「嗨!多大點事兒呀?舅媽太客氣了!」林子期哈哈大笑:「感謝就不必了,大家都低調點兒,別讓那個鬼丫頭看出來我們在合夥騙她!不過嘛,去還是要去的,小表妹賺了錢,我得去沾沾光!」
《人性的弱點》中說,如果你想釣魚,你就要下對魚兒喜歡的餌;如果你想把小牛牽進牛棚,你就得用小牛想要的去引導它。所以世界上唯一能影響他人的方法,就是談論他們想要的東西,並且告訴他們如何獲得。
財迷楊曉意最想要的是什麼?當然是錢啦。所以林子期就談論錢,並告訴她如何獲得。如此而已。
話又說回來,這世上,能有幾個人,不愛錢呢?
西漢《史記》曰:「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錢果然是個好東西,能解決百分之九十九的問題。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孩尚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