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章 莫奈的人生

  高凡做了個夢。

  夢裡他不是高凡也不是莫奈。

  而是一個在田園中躬耕的東方隱士。

  醒來後他愣了好一會兒。

  他不知道這個夢預示著什麼,一個指向性麼?

  但高凡現在的腦袋裡,裝不下第三種可能性了,他已經擁有兩個『人生』了。

  擁有莫奈畫筆後,高凡得到了繪畫二段巨匠技能『微觀』。

  現在他有兩個巨匠技能,『扭曲』和『微觀』,任何一個,都足夠描繪出麋貓之像,但擁有兩個時,高凡卻不會畫了,兩種迥異的創作手法不能互補,反倒是相互衝突,但高凡又貪婪得不想放棄任何一個。

  當然,『扭曲』他沒法放棄,只能放下莫奈畫筆,擺脫『微觀』技能,按照之前在倫敦的技法,再重複一遍對麋貓像的創作,那樣大概只需要個……嗯,一年左右,就能夠畫滿整個教堂了。

  時間不是問題,高凡願意在普羅旺斯這片仙境般的花海中住上一年。

  但高凡不願意放棄『微觀』啊,他就像是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怎麼可能放手呢?

  那可是莫奈啊~

  拿著莫奈的畫筆,擁有了50點技巧值的『微觀』。

  高凡不僅擁有了這個強大的二段巨匠繪畫技能。

  還仿佛接觸到了莫奈的一切。

  之前整整一周時間,高凡都仿佛在經歷莫奈的人生:

  十九世紀中葉,他出生在巴黎一條狹窄逼仄的街道,童年的記憶中只有母親的白色圍裙,和深夜時巴黎街頭巡夜人的燈火,巴黎像是一個大囚籠。

  緊接著他來到勒阿弗爾,這是個港口城市,塞納河波光粼粼,父親的儀表店在五歲的他看,像是一個擺著無數奇妙道具的魔法工廠,他在逃課的過程中,開始接觸繪畫並愛上了它。

  只不過那時他畫的都是一些諷刺漫畫。真正開始創作油畫,是在接近20歲的時候,受歐仁·布丹影響,歐仁·布丹出生於水手家庭,對塞納河的風景情有獨鍾,歐仁·布丹來自米勒的繪畫風格讓他大受震撼。

  第二年,他經歐仁·布丹介紹,進入瑞士美術學院,在這裡他結識了身材高大的畢沙羅和說起話來滔滔不絕的喬治·克里孟梭,畢沙羅後來的學生中包括高更和塞尚,他很欣賞畢沙羅教導學生的能力。

  而喬治·克里孟梭,後來竟然成了法國副總理,誰想得到呢?

  之後兩年,兵役,和因病退出病役,結實雷諾瓦等好友,在和父親的矛盾中,他走在塞納河邊苦悶不已,這時他認識了美麗的卡美爾,對,卡美爾,他生命中的美神與奇蹟~

  又過三年,他與卡美爾結婚了,同時他以卡美爾為模特的畫作,得到了左拉的肯定,同年,他有了生命中的另外一個奇蹟,他的兒子簡。到這時,他的生活仍然困頓,但他的技藝在進步,他窺見了大師境界之上的巨匠技能。

  1870年,他記得那個日子,泰晤士河邊的一個展館中,他見到了透納的作品,靈感在那個剎那如滂沱大雨般自天而降,他領悟到了偉大的『微觀』。

  之後的日子如流水般飛快,荷蘭、巴黎,印像主義的誕生,藝評家的嘲諷,拍賣的失敗,與印象派的決裂與複合,直到1900年前後,他創作《睡蓮》系列而功成名就,世人終於肯正視他在繪畫領域的開創性,羅浮宮打破不展出在世藝術家作品的傳統,展示了他14幅作品。

  他終於成為偉大的畫家,而他的生命已走到盡頭,86歲時,在病痛的折磨中,他懷著對生命的眷戀,握著自己的畫筆,死在好友家中,他想著如果再有來生,他還要把生命都奉獻給藝術……

  高凡握著莫奈畫筆,用一周時間,經歷了莫奈86年的人生。

  這些人生痕跡與『微觀』技能環環相扣,高凡經歷了莫奈對於繪畫的每一次體悟與開拓性,為莫奈的靈性所折服的同時,也為其所深深吸引,所以才生出了我是莫奈還是高凡的恍惚。

  不過,到了今天,這個問題似乎已經不再重要。

  高凡擦拭了一下略有些濕潤的眼眶,在來到無名莊園的第八天,在日暮晨光照在紫色薰衣草花海上的時候,他重新來到那座白色小教堂中,但這一次他沒有坐在教堂門口的椅子上發呆,而是走進教堂拿起了畫筆。

  當高凡拿起畫筆的時候,J·K女士看到了這一幕。

  不止是J·K女士,連同其他SUN CLUB的成員,都看見了。

  整座教堂都布置了攝像頭,SUN CLUB為了這幅畫像付出了太多,他們不想有意外,但意外卻頻繁發生,這讓他們都產生了焦灼情緒,此刻看到高凡終於要開始創作,他們鬆了口氣。

  不過,當他們看到,整整一天時間,高凡就在這面牆上畫了一條線,又在對面牆上畫了另外一條線時,之後又開始看著這兩條線發呆時,每個人都覺得像是被耍了一樣。

  「我們得做點什麼。」一位被喻為靈魂黑人歌手的歌唱家用他的煙嗓說,「我的生命不多了,在有生之年,我想看到偉大的降臨。」

  「你還能活很久呢,老朋友。」另外一位以好萊塢以拖延拍攝周期和增加拍攝預算出名的導演說,「但我們的確不能這樣等下去了,J·K女士。」

  「喬治,你覺得呢?」J·K女士問另外一個人。

  喬治·巴塞利茲,這位德國新表現主義的大師,也是SUN CLUB的成員,由此可以明白為什麼他會對J·K女士的委託如此捧場,在其他兩位大師退出了委託時,仍然選擇加入,或者說,他是SUN CLUB最後的底牌,在沒有油畫家可以接受這個委託時,喬治需要頂上。

  「他畫了完全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的線條,很奇妙……抱歉,我知道你們不想討論這個,或者我可以跟這位GAO見個面,當面聊聊,刺激他一下,我聽說他有強烈的好勝心和勝負欲,也許這樣能夠起效。」喬治·巴塞利茲說。

  「老喬治,你也老了,你確定你的技巧能夠威脅到這位被神垂青的年輕人麼?」歌唱家帶著獨特的直爽和熱情,用並不讓人感受到冒犯的語氣說。

  「我會帶上我的學生。」喬治·巴塞利茲說,「她是真正的天才。」

  「我聽說她被打暈在酒店裡,現在還好麼?」

  「一切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