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何提醒「打完了」的那一刻,那些累積的疲勞一瞬間爆發,也直接叫吳比睡死了過去;眾人眼睜睜地看一個吳比倒在了余娥肩頭,另一個分身吳比強撐著站在原地,也困得快要睜不開了。
離了分身,眾人才發現吳比的本體已經被打得殘缺不全,除了主要的軀幹部分還算是一個整體以外,兩條手臂齊肩而斷,小腿也只是稍稍與大腿連著、無力地垂著。
顯然剛才天兵的幾下流雲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差點要去了吳比的小命。
「困死了,你們在此地安營紮寨,我也要睡一會……」本體睡去,吳比的分身其實也是一樣疲累。
於是那分身一邊說著,一邊圍著「凌雲社」的大旗圈出了一塊大大的空地,然後從小梁朝裡面扔些當年石手部用過的木床石床以及肉條乾糧,準備一會給鎮民、流民他們做食物。
屈南生也不答話,自然是拿姜水劍探去吳比本體旁邊,也想要先治療一下他的外傷……
結果自然是全然無用——任憑屈南生將多少靈元注入姜水劍,吳比的魂體也沒有癒合的跡象,還是那樣乾巴巴的、軟塌塌的。
「沒用的,省些力氣給自己人治傷吧。」分身吳比東西放得差不多了,開始從小梁朝里往外扔人——老錢、老孫,以及剩下的一眾流民、匪友,等到扔完,吳比頭一歪,栽回到了本體身上,這下是真的睡著了。
「吳兄弟已經修成了仙體?」林紅纓頗為吃驚、小聲嘀咕,愈發覺得安心大仙的師父深不可測——早先屈南生叫吳比「師父」的時候也沒避諱林紅纓,所以此時槍主對凌雲社內的關係有了更深的了解。
「嗯,他是恩人,也是死鬼。」余娥早就知道吳比的魂體與中州之人構造不同,姜水劍救之無用,便向林紅纓解釋了兩句。
「且不管他,該趕的趕該放的放,正好想一想如何幫恩人得償所願,待他醒了給他個驚喜。」余娥催促起來,轉向再度被放回到地面的鎮民、流民、匪友、洞民們。
此時此刻眾人所站之地,幾乎就是北橋鎮原本的所在,只不過經歷了一系列戰鬥以後,不要說是原本的小鎮瓦房,就是連小樹苗也沒剩下幾根。
鎮民、流民們望著眼前這一片荒涼,倒是有些不想從小梁朝裡面離開;匪友、洞民們知道得比鎮民們多些,此時也是感慨萬千,開始思索下一步何去何從。
接下來自然是屈南生三言兩語講清了此間情形,很快分配好了幾股人馬的去留——乘鶴樓、七星道、九里坡、八方湖……原本此地的四家勢力,此刻已經只剩下八方湖與九里坡還能住人,那麼在凌雲社還沒有建立起來之前,當然暫時把這些人放回到八方湖比較妥帖。
當然了,要是有本身便要去十三洞裡住住看的,安心大仙也不勉強,皆隨人願。
其實在這群人中,還有一部分想要直接借著此地靈元、就地修行,不過經歷了厄普曼、九掌柜幾次突如其來的攻擊之後,他們也是生怕再有客來,方才作罷。
於是許何自告奮勇地帶倖存著的鎮民、流民們去八方湖安家,其實是故地重遊,想看看自己的刺天湖如今什麼樣;九里坡的八姓人也自行回十三洞收拾細軟,也順便輕點一下在樓下搶到的寶貝仙草。
有意思的是,圍觀的散修們中,也有好心人提前一步離開,去給那群正在八方湖劫掠的同伴傳訊——可能是見此戰終於結束,實在是不想再見到有人因此喪命了。
還有一事值得一提,那就是在老錢和老孫走之前,黃曈老祖可沒忘了那「一頁圖譜」的事——老錢見沒混過去,只得乖乖雙手將那一頁圖譜奉上,一句屁話都不敢說。
於是回八方湖的去八方湖,去十三洞的去十三洞,天黑之前此地已是走得差不多,只留下了吳比一行人,以及一桿「凌雲社」的大旗立於地面——背後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溝壑,提醒著一天前的那一場戰鬥是有多麼慘烈。
「安心大仙曾經掌軍?竟能如此井井有條……」林紅纓抬頭望天——屈南生正坐著米缸立於空中,遠眺離開的隊伍怔怔出神,不知在思考什麼。
「天歌他爸從前可是盪妖之戰里的將軍,安排這麼點修家又算是什麼?」一隻狐妖繞到了林紅纓身後,上上下下打量著槍主——狐妖自然是狐來,在小梁朝裡面躲了這麼久,錯過了屈南生收服林紅纓、燕姬,力戰陳新、羊凝的一幕幕非常悔恨,只能通過這種陰陽怪氣來刷些存在感。
小狐狸一開始還不平不忿,但是當他看到此地戰況之後也暗自僥倖——現在的狐來,只想抓著米缸聽一聽後面的故事,以便後面去跟族人吹吹牛。
「哦……」林紅纓聽狐來刺了自己一句,也不答話,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便嚇得小狐狸不敢再亂嚼舌根。
屈南生在天上眺望片刻,看到眾人逐漸走離了視線,方才重新落回地面。
望著余娥懷中的吳比,屈南生凝目不語。
「老兒要作甚?」余娥看出了屈南生眼神里有點什麼別的東西。
「……待師父醒來再說吧。」屈南生猶豫片刻,嘆了口氣。
「那從今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大本營了?」狐來完全沒有讀懂情形,望著凌雲社的那杆大旗由衷贊道,「我們這旗子做得多好……氣勢雄渾,一看就是仁義之師,足以給人安心安定之感。」
「只不過……好像還少點什麼。」狐來端詳了半天,撓撓大腿根。
「哦?什麼?少了點妖氣?」林紅纓聽狐來自顧自說了半天,也覺得他胡話說得正是時候,恰好可以稍稍平復一下大戰過後的緊張情緒,於是也就跟著調戲了兩句。
「安心大仙若要誅邪仙、辟天庭的話,的確是要從一個響亮的名號開始。」黃曈老祖,「過不了幾日,待散修傳出此戰的消息,名號自然就有了,那還需要一座真正像樣的根基,來使其望之即明。」
「那使天下人安心……就從這杆旗子開始咯?」余娥笑歸笑,身體卻是穩如磐石,於是吳比睡得依舊香甜。
「那我先來!」狐來自告奮勇站到旗子前面雙手一揮,旗子變樣,笑得余娥前仰後合,差點驚醒了懷中的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