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的時間已過大半,吳比沒看武器架,沒看竹籃,而是在石牌面前站住,若有所思。
擺在吳比面前的,是一個不那麼容易的選擇——自己一個學生,哪怕拿了再厲害的倚天劍,下去也會被搶走的吧?奇珍異獸呢?如何控制他們?
「不會選了?剛才不是挺囂張的嗎?」不知道什麼時候,遊戲策劃又湊到了吳比身邊,略有不同的是,這次他已經穿上了衣服龜殼一樣的鎧甲,看起來有點滑稽。
「怎麼樣,玄武甲!」遊戲策劃拍了拍胸膛,「這就能保證我的生存。看你的小身板……也選個能夠立刻提升實力的東西吧?還是你要去挑一挑石牌裡面的那些『廢技能』?」
「廢技能?」吳比嘀咕了一句。
「對,廢技能,壓根沒有必要在上面浪費時間。」遊戲策劃點評道,「要麼是些強身健體的呼吸法,要麼是一些七天練不成的法術,甚至還有某屬性加0.1%的光環!可笑,我又不是神仙,要這0.1%有何用?」
光環?吳比聽到這裡,突然來了興趣,不再理會遊戲策劃的垃圾話,觸碰石牌,將意識投射其中。
就在吳比雙手觸碰石牌的瞬間,異變突生!
「不勝寒」三字突然亮起,一行大大的提示浮現在了正中:「汝命絕今日,屍去魂長生。」
「『魂道』已激活,是否使用100勝利點兌換魂力?」系統提示框默默掛在吳比眼前,等待吳比的確認。
吳比心下大駭,腦筋一轉,點下了「確認」——這勝利點放在那裡毫無作用,現在雖然不知道兌換後的魂力能不能幫助自己,但肯定比資源閒置來得划算。
「兌換成功。」吳比瞬間感到周遭一冷,好像有看不到摸不著的力量鑽入了自己的身體,而系統界面中,則多出了萬點魂力。
再去看石牌中漂浮著的那些秘籍,吳比赫然發現在功能中增加了一行提示,顯示了該技能升級所消耗的魂力。此時此刻,吳比終於心下有了底。
一刻鐘的時間所剩無幾,吳比不再一一去看每個秘籍的作用,而是找到剛剛遊戲策劃說的那本《魂導光環》,握在了手中,翻閱起來。
「以靈魂共鳴的方式,提升十丈內友方體質0.1%。經過魂力的修煉提升,可賦予周遭敵友諸般效果。」書中這般寫道。
吳比握著《魂導光環》,靜靜感受附著其上的力量流動,暗自思索這就是魂力?看著書上那個刺眼的數字0.1%,吳比意念一動,默默將剛剛兌換的魂力注入其中。
而伴隨著魂力的注入,0.1%迅速變幻,增加,直到一萬點魂力消耗一空,數字也從0.1%變成了5%。
妥了。
吳比合上書,體悟5%的體質加成帶來的感官變化——雖然不強,但那是切實存在的。
如果能再高些就好了——這5%的體質對自己來說只能算聊勝無於,絕然是撐不住桑托斯大劍一拍的,一會一定要儘快去到那鄉勇身邊,才有可能發揮更好的效果。
「你會後悔的,你錯過了每一個正確選擇。」遊戲策劃看到吳比拿走了那本《魂導光環》,哂笑著說,「你就是遊戲裡面最難搞的那種玩家,絕不按照引導流程進行,盡做些漫無目的事情。」
「就憑你這麼玩,是絕對不會培養出人傑的。」遊戲策劃斬釘截鐵地說,「即便你把你那人物的體質加了上去,可是0.1%根本不夠左右戰局。」
「恐怕一會你就要向我磕頭叫爸爸了。」遊戲策劃攤攤手。
?
剛剛這個傢伙不是拒絕了與自己的比試嗎?我沒記錯吧?吳比無語。
「不過算啦,你這個情況,恐怕根本活不過七天。」遊戲策劃還在自顧自地說著,「不僅是你,估計戰爭一開,你那鄉勇就會成為炮灰,被異族撕碎吧……」
吳比聽著遊戲策劃的挑釁,不自覺地把眼光放到了那他遊俠兒的出生地,思考等一下用什麼方法先發制人。
很快所有人都加點完畢,大部分都信心十足地等待任務正式開始。吳比看到桑托斯從竹籃里挑了一匹的雄壯的駿馬,無疑是要跟那位將軍之子一起馳騁沙場了;而眼鏡少年拿了支迷香一樣的東西,不知所圖為何。
大多數人都覺得,自己訂造的靈魂是最完美的,也都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最正確的。一丁點成為神的感覺,都會讓他們信心爆棚。
當然也有像吳比這樣的人——忐忑地盯著那枚光球,生怕自己做得不夠好。
忐忑之餘,吳比反思著自己剛才的屬性分配,心道應該只要不是天災的話,以自己這位人物的體質,應該都不會莫名其妙嗝屁的……吧?
吳比對於每次較量,都會拼盡全力,更不用說這關乎生命的一局,再怎麼謹慎也不過分。
一刻鐘的時間說到就到,石魚掙開皮膚表面的石土,走到了光球旁邊,嘴裡還哼著歌:「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
「剛才忘記告訴各位了,異族大舉入侵會在十年之後,所以,讓我們把時鐘調後十年,看看你們的人物,會不會被時間長河吞沒吧!」 .
「什麼!?」「還要十年?」「你為什麼不提前說好!」「我選的可是個老縣長啊!十年之後在不在還兩說呢!」
聽石魚如此說道,一群死鬼群情激昂,反對聲一片。
「都給我閉嘴。」石魚壓下了眾人的聲音,「你們以為這是在玩遊戲嗎?最讓人噁心的狗屎事情,從來都是在你毫無準備的時候到來的。」
「接受吧,命運從來都是不公。」石魚說完最後一句,呢喃念起了夢囈般的咒語。
伴隨著咒語,光球中的時間急速流轉,肉眼可見的,大梁朝變化了起來——皇都建了新的宮殿,版圖上多了新的運河,邊境造了新的兵站……
時光流逝中,石室中站著的靈魂們,大部分迅速萎縮、消散。像是有一陣風,吹皺了水中的倒影。等漣漪散去,一百條靈魂,只剩下寥寥幾人。
沒有掙扎,沒有哭嚎。時光的車輪碾過,那些逝去的人,與他們筆下的人物盡化飛灰,快到來不及告別。
剩下的人,有桑托斯,有眼鏡少年,有遊戲策劃,有宮斗迷……當然還有為人物加了體質的吳比。
即便都活著,他們的手下的人物卻命運不同。
宮斗迷的那位後宮,已經被砍成人彘,鎖在冷宮的一傾土缸之中;眼鏡少年的世子則官位蔭身,正在巡遊涼州;而桑托斯的那位將門之子,晉升校尉後,便在北境練兵;遊戲策劃選的遊俠兒,練就了一身好武藝,與鄉里的武勇之輩打成一片,隨時準備建功立業……
至於吳比的那位鄉勇,還是個鄉勇。
他娶妻生子,妻慈子孝,現下正在扶老奶奶過土路。
吳比又好氣又好笑,看這位體壯如牛的男子憨厚地傻樂呵,竟然湧起一股老父親一般的欣慰——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君不見同行的一百魂,此刻已經大多化成了飛灰?
下一步,就是要想辦法,讓這位憨厚的傢伙,成個人傑了吧?
吳比正暗自盤算著,便聽見宮斗迷的哀嚎:「怎麼會!小青!你怎會落得如此田地呀!怎麼辦?我能再選一次嗎?」
「命能重來嗎?」石魚不咸不淡。
「那現在怎麼辦!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的小青!」宮斗迷一扭身子趴在了石魚腿邊,聲淚俱下,「你一定有辦法的……嗚嗚……」
「心疼她?心疼她就自己下去救。」石魚的聲音非常平靜。
「你看她的樣子!她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了呀……」宮斗迷指著光球哭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全抹在了石魚的褲腿上,「我現在下去,也是多送一條無辜的人命呀!」
石魚理也不理,好像又變成了石頭。
而一旁的桑托斯、遊戲策劃、眼鏡少年和吳比都沒有理會宮斗迷的哭訴,都神色嚴肅,觀察起了大梁朝的局勢。
狼煙起,蠻族南下,拔掉了大梁朝軍隊放在塞外的幾個烽火堡,擊潰了最北的邊軍,正在逼近外山關。
四人中,眼鏡少年最為緊張,誰叫那世子的儀仗,正在被異族的散兵銜尾急追?遊俠兒也已經與他的同伴整理行囊,準備出發;而桑托斯的校尉則正在動員三軍,隨時便要踏上抵禦異族的戰場。
「我在想。」桑托斯突然站了出來,指著吳比等幾人說,「你們全部成為我的奴隸吧,成為我與他的鋪路石,與我一起見證榮光。」
一時間三人沒聽懂桑托斯的意思,直到桑托斯抽出了背後的大劍,三人才知道這騎士是準備在這裡就讓三人歸順,不然就地處決?
「你們的人物,都還不錯,我用得到。」桑托斯已經把三人的鄉勇、世子、遊俠兒劃成了自己的私產,「向我效忠,或者現在就死,我現在仁慈地給你們一次選擇機會。」
「我不太懂你說的意思。」吳比當然不會在這裡屈服,「可能我說話你也不會太懂,有代溝。但是我想這個手勢你一定明白。」
說著,吳比擺動大臂,右手指天,緩緩落下,比了個浮誇的中指。
青筋爬上額頭,桑托斯勃然大怒,大劍即將升空。
吳比當然早早便把雙手按在了光球之上,不然也不會在此挑釁桑托斯。
意念一動,吳比下界。踏入虛空的時候,吳比心想,這下桑托斯應該不會放任那遊戲策劃和眼鏡少年輕鬆下界吧?
這樣一來,會為自己爭取多少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