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安定和狗皮
入夜。
金彌紗呆在病房裡，季離已經離開了。
這傢伙目前恢復狀況良好，能跑能跳能出門，只不過不能長時間離開病房內的靈質供給環境移動。
最多半周不到她就能「出獄」了。
兔子還是白天那副穿著，哼著歌將塑料包裝都收拾了一下，打包進廚衛垃圾袋，再塞進了病房裡碩大的垃圾桶里——
一般病房是沒有這麼大的垃圾桶的，都是她要求的。
季離本來本著照顧病患的精神，要幫她收拾一下，不過彌紗很獨立地表示拒絕。
此時的病房裡靜悄悄的，只有她輕聲的哼歌，和塑膠袋摩擦碰撞的細密聲響。
做完這一切後，她躺回了床上，打開手機隨便點開了一個電視劇後便隨手放在了枕頭旁邊。
隨後雙手抱著腹部，雙目凝視著天花板。
隨著時間漸漸流逝，她的雙目變得無神起來，幾個月以來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流竄。
逐漸地，暗紫色的靈質在明亮的雙目中閃爍，靈魂之井在輕微沸騰，覺醒靈光輻射著靈魂中的三位一體。
幾小時後，她如夢初醒般眨了眨眼睛。
整個病房內不知何時開始狂熱沸騰的陰影，開始逐漸平息了下去。
彌紗從床上坐了起來，感知到靈質翻騰的靈魂之井，頓時終止了「慾念法則」的修習，眼中一喜：
「突破咧。」
隨後她重新躺了回去，這次換了個電視劇，又是幾小時過去了，重新起身後眉頭一皺：
「……五階之後的進展變得好慢，又要調整慾念法則了。」
「要不下次讓老季給我講睡前故事錄著聽試試……？」
……
從藍標醫院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去。
季離沒回特管局，他得先回白羊學院把胸口的相機妹先安頓了。
今天在戰鬥中臨時使用了一下黑箱變成的相機，不得不說，非常強力。
封鎖了敵人的惡靈化並且以詭異的方式直接滅殺，他最後那一爪子其實只能算得上是補刀。
當然，對他本人的靈質消耗也非常恐怖，都快趕上靈魂馬赫那種百分比抽取了。
雖然不能讓黑箱隨時跟著自己，只能暫時安置在白羊學院內，但想必日後有必要的話，也能讓她出手幫點兒小忙。
季離回到白羊學院，並將黑箱帶入了自己的靈薄獄，女僕修女現出人形，好奇地打量四周。
老實說季離這家徒四壁的模樣也沒什麼好看的，和「獵影樓」那種豪華城堡般的內飾肯定是沒得比。
區別就在於，這是季離的靈薄獄，而非是依靠驅使惡異占有的靈薄獄。
看著眼前的【巨構】靈薄獄，清甜的嗓音有些驚愕：
「無主靈薄獄？這可真是……少見。」
「我的靈薄獄聯通了整個白羊學院倒影世界中的靈薄獄集群，如果你的靈薄獄安置在這裡，應該可以通過我的靈薄獄聯通到整個集群，不過現在聯通的只有一個遺蹟。」
過來的路上，季離沒再藏著掖著，將基本情況告知了黑箱。
黑箱作為惡異來說，情緒和常人不同，在得知季離早已經一路通到白羊學院地下遺蹟後，也並沒有太過驚訝。
但她很驚愕季離居然擁有一個靈薄獄。
靈薄獄是一個惡異的一部分，可以理解為一種惡異的「生理現象」。
這就像是帶殼蝸牛突然發現人怎麼也帶殼了一樣，有種生理層面上感知到物種錯亂的違和感。
黑箱邁著漂浮的步伐，手術刀在腳底密集的攢動著來到了【巨構】的側面，隨手一揮便是靈質攢動，開闢出一條通道。
而後灰黑色的能量物質重迭閃爍著，從她打開的面部中吐了出來，全部灌入那通道之中。
很快便噴吐完畢，禮貌地請求季離能否製造一扇大門。
隨著黑冰大門封鎖在了通道前，黑箱將季離帶入了門中，那熟悉的「獵影樓」呈現在了他的眼中。
無論是裡面的物件，還是那些木偶女僕，或者是陳設，都和之前別無二致——
太方便了。
而後一股強橫的靈質感知覆蓋在了整個白羊學院及其周邊，那是來自黑箱的靈質感知能力：
「有我在後，您的轄區應該會安全許多。」
季離點了點頭：
「看來項羽會很高興自己這段時間能休個長假了。」
「項羽？」
「算是我的保安大隊長吧，一條覺醒的狗。」
黑箱發出少女般驚奇的聲音：
「我還從未見過覺醒狗呢……它現在在哪兒？我可以摸摸它嗎？」
「項羽就在學院內活動，它的狗群也算是隨處可見吧，不過這會兒它應該不知道在哪只母狗的窩裡睡覺呢……要我把它叫過來嗎？」
「噢，那就不用了。」黑箱小姐搖了搖頭：
「因為主人的緣故，所以我在新羅基本都只能呆在閃街里，去不了別的地方。而且您也知道，惡異的存在對於覺醒者們來說太敏感了。」
「如果隨意外出被當成流竄的惡異盯上，那可就有些麻煩了。」
「在我的轄區內，你應該可以適當地進行活動，只要不嚇到那些學生和校職工就行。」
「真的嗎？！感謝您的慷慨！」
黑箱很高興地提著裙子轉了一圈。
不過這本應該很淑女的動作，卻露出了她下半身裡面密密麻麻的手術刀腿，噠噠噠地釘在地板上，有種詭異的美感。
這隻惡異看起來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倒像是個蠻好哄的花季少女，在季離看來倒是無需擔心未來的相處了。
就在這時，黑箱突然停下動作，那張花瓣臉猙獰地打開，左顧右盼了起來。
「怎麼了？」
「我感受到這裡有一股陌生的靈質……不，好幾股。」
「有敵人？」
季離倒沒有多訝異黑箱如此之快就表現出自己的作用，只是皺起眉頭——
如果真是如此，也就是說白羊學院也被某些勢力給盯梢了？
「……並非敵人本身，更像是有人特地在這裡留下的標記。」
黑箱說著，示意季離走到她身旁，然後很是淑女地挽住他的手臂，並示意他看向前面。
隨著一枚碩大的照相機從牆面鑽了出來，對著兩人咔嚓一閃——
黑箱張開面部，從裡面吐出了一張照片，並交由旁邊的木偶女僕鑲好放在了一張小桌上。
「請等我一會兒。」
隨後她的身影一陣模糊，整個倏地消失在空氣中。
又是空間能力，似乎大雷和黑箱都是和空間以及「照片」這種意象有關的能力。季離思索著。
黑箱化成了人格遺物，能否讓自己也擁有類似的能力？
如果將大雷和黑箱都在靈魂空間中生成認知魔像的話，生成贈與的人格碎片應該也能達到類似的效果。
不過，雖然季離滾肚皮的經驗很豐富，但他確實不是擅長泡妞的類型。
以前在墨菲巨構，僱傭兵時期混跡脫衣舞俱樂部的事兒就不說了。
進了世界樹集團後，就更是不缺床伴了，誰還想到泡妞兒這事兒是需要琢磨的？
只能說多相處，空間能力這事兒，未來可期。
幾秒後，黑箱的身影從之前拍攝的照片中跳了出來，從嘴裡吐出了一大堆東西——
刻有靈質迴路的石板，一個巨大的置物櫃，還有一個黑色的包裹。
季離頓時想到了之前那位「木乃伊」清道夫，和眼前的一幕有種異曲同工的美。
石板看起來像是從學校的小公園裡直接摳下來的，上面刻印著靈質迴路，從季離的造詣來看，這是一道用於向外散發氣息用的靈質迴路。
的確可以算作是一種標記了。
他皺起眉頭扯掉那置物柜上的鎖頭，從裡面摸出來一個小熊，似乎是學生的個人物品。
拆開裡面，展開一張藏在裡頭的東西，竟然是一張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皮，上面也刻印著靈質迴路。
而第三樣黑色的包裹，裡面直接就是形似儀式用品的東西：
蠟燭做成的尖銳棍子刺穿了三塊鮮血淋漓的皮，下方是一個像是祭壇一樣的小台子。
季離之前也對白羊學院內部進行過一次清除，的確有找到類似的東西，但顯然這些玩意兒比他想像中藏得還要深。
「除了那塊石板外，其他兩樣物品都有類似的氣息哦。」
季離看了看那張皮，腦子裡已經有了大致的猜想：
有可能是之前的鴉男留下的，對方雖然只是分身，但本尊的境界很高。
至於另一個可能……那就是剝皮者那邊了。
剔骨，喉舌，這幫人還真是不消停啊。
「石板的靈質迴路看上去已經有些時間了，恐怕是在我來到白羊學院之前就已經存在。」
「是的，上面的氣息也很微弱，後兩件物品應該是最近的，存在的時間不超過三天。」黑箱說道。
「多謝了，黑箱小姐。眼下有你在的話，類似於鴉男的情況應該也可以杜絕了。」
「都是我該做的，您要從這東西上開始查嗎？我可以在學院內幫您哦。」
「這個小熊可能的確需要伱查一查。」
季離看著黑箱，上下打量了一番道：
「你可以儘量讓自己的外形更偏向於人一些麼？」
黑箱歪了歪腦袋，思忖了一下後，下半身密密麻麻的手術刀腿收了回去，變成了兩條蒼白的少女長腿。
隨後她將裙子一提，內里依然是密密麻麻的蜘蛛腿，那兩條少女的長腿，更像是不知從哪兒截下來和其中兩柄手術刀連在一起驅動的模樣：
「這樣可以嗎？」
「……應該沒問題，只要你不隨意開『口』就行。」
季離思忖了一下，可以讓黑箱直接在白羊學院入學，這樣應該能夠達成更嚴密的大後方監控效果。
就安置在他的班級里好了。
「之後的日子就拜託您了，覬覦者的事情如果有可疑人物出現在學院內，就請您幫忙解決，如果能抓住的話，就儘量活捉吧。」
「至於這些東西我這邊已經有眉目了，煩請您守護好白羊學院就可以了，非常感謝您的幫助。」
「好的，能夠幫助您是我的榮幸。」
黑箱提起裙子，行了個淑女禮，隨後期待地看向季離：
「雖然有些冒昧，但可以請您不用口頭感謝嗎？」
季離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
「您需要什麼，我可以幫忙搜集，以目前我在特管局的地位，應當是不難。」
「真的嗎？」黑箱小姐雙手合十放在臉龐：
「那可以請您抱抱我嗎？五分鐘就好！」
季離：「……」
「彳亍。」
這要求倒是出乎意料的簡單。
第二天，白羊學院來了一位沉默寡言但相貌甜美的插班生，引得不少荷爾蒙旺盛的男孩子爭相往人家柜子里塞情書。
但很快，這位新的插班生就成為了學院都市傳說的熱帖。
據說有人看到她吃掉了追求者送的玫瑰花，有人看到她從學校走廊的死胡同里憑空消失，還有人看到她經常出入政務樓最神秘的506號活動室（季離的基地）。
還有這位插班生，在安靜的環境裡，總是能聽到她身上傳來「咯咯」的聲音，還有裙子裡像是鐵片互相碰撞的聲響。
看樣子黑箱小姐很快就會成為校園十大不可思議之一了。
……
黑箱的到來倒是給近日緊張的氛圍帶來了些許寬慰，主要是沖淡了不少「鴉男」帶來的壓力。
就算有人針對季離的大本營有些小偷小摸的動作，黑箱也應當能夠搞定。
第二天回到特管局的季離，在拖了這麼幾天後完成了對裴泰宇的問靈。
事件的背後有些出乎意料，因為控制裴泰宇殺死其未婚妻，並讓他腐化的人並非是「喉舌」或者「剔骨」，而是「向井」。
燃血者向井，這本來是在巡禮日前閻璽羽正在追查的血梭團的領袖，聯繫到血梭團內成員互相之間的關係，向井的確和季離有著殺死團員的血仇。
巡禮日當天的暴食列車，就是打著向井的「血梭團」名號來的。
「所以，裴泰宇不認識喉舌，也不知道剔骨是誰？」
在季離的示意下，問靈師繼續詢問。
此刻他和裴泰宇的屍體雙目中都散發出相同顏色的靈質青光，且後者的身軀漂浮在半空中，這是問靈術式的外在表現。
「是的，裴泰宇並不知道喉舌的存在……但他去過『豬玀工廠』，首領『剔骨』指引了他……」層層迭迭的聲音從屍體的嘴中吐出。
豬玀工廠？
季離和閻璽羽對視一眼，旁邊的記錄官記下了這個情報。
這會兒的問靈師還是之前那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他對著兩人比了個「4」——
意思是還能再問四個問題，再多這具屍體和他的靈質就都撐不住了。
「豬玀工廠在哪兒？」
「位於下沉區有流浪狗活動的地方。」
「喉舌和剝皮者們為什麼想要『大師之作』？」
「為了『國王』的命令。」
季離眼中利芒一閃——
這個問題他在每一次問靈中都有問到。
但這是第一次得到了正面回答。
「『國王』是誰？」
「我不知道。」
「是誰想要在巡禮日那天栽贓我，特管局內是否還存在內鬼？」
屍體沉默了半晌：
「剔骨……知道部分計劃。」
屍體猛然落地，問靈師滿頭大汗地喘著粗氣：
「如何？」
「比之前問靈的情報更有價值一些。」
季離和閻璽羽離開了問靈室，從隱網中調來了豬玀工廠的信息。
「這是剝皮者黑產的核心之一，專門製作和出售帶有靈質迴路的人皮，我們的特工在近日搗毀了數個他們的據點，但在巡禮日後，豬玀工廠本身便徹底隱匿了。」
閻璽羽告知著情況：
「但脈絡已經愈發清晰了，血梭團，剔骨，剝皮者，還有背後的黑產之王的名字也得到了……『國王』。」
「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巡禮日背後的『黑手』之一，和通天塔合作的存在，而那些靈質迴路的人皮，最終應該有不少都會流到他的手上。」
季離補充：「而且他應該就是最終那個想要我頸子皮的人。」
「但是『豬玀工廠』已經轉移，目前我們在剝皮者黑產中的線人和臥底也沒有查到這個方向的情報，如果直接用你的靈質迴路去釣『剔骨』，恐怕對方不會上當。」
季離搖了搖頭：「不，我倒是對流浪狗這塊兒很在意……目前局裡有相關情報麼？」
閻璽羽調出隱網，一番搜索後，半小時後一個代號「狗牙」的臥底特工來到了核心中隊的作戰規劃室，向兩人敬了個禮。
「兩位，久仰。這是相關的證物。」
這位特工，是前不久剛從剝皮者臥底中撤離的其中一位，也是隱網系統中查到在巡禮日之前最接近「豬玀工廠」的一位臥底。
季離打開證物袋，裡面都是對方搜集到的「豬玀工廠」的剝皮罪證。
「這是什麼？人皮？」
季離提起一大包東西，裡面全是粘著乾涸血液的皮。
「不，是狗皮。」「狗牙」道：
「剝皮工廠自身也在研究靈質迴路，他們會誘捕流浪狗進行研究，並在流浪狗身上實驗他們刻錄的靈質迴路。」
「不少都是垃圾貨，如果出了好東西，就會直接賣到黑市裡面去。」
「也就是說，有些人從黑市上買來的靈質迴路縫在身上，其實是剃了毛的狗皮？」
閻璽羽面色有點發綠。
「這下有意思了……不過如果真的是狗皮，我這邊可能有些線索。」
季離撥通了項羽的電話：
「狗子，你還記得怎麼聯繫上當初你收的那個『小弟』嗎？」
——
PS：好不容易終於到周末，結果昨晚有點太放肆了，今天下午5點才爬起來，吃了飯之後半天沒回過神來，所以只有一更了，5000字其實也不少了。
明天三更補上。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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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