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神
告別彌紗後，季離便回到了白羊學院，用不多的空餘時間一頭扎進了對遺蹟靈質迴路的解析中。
之前韓孝輔提到的靈質迴路刻印教授的事情，他已經完成了對方給予他的考題，並在隱秘學術論壇「人之海」上發給了對方，暫時還沒有得到回覆。
那考題迴路應該是某個學派的核心迴路，雖然無法使用，但也讓季離的造詣增長些許。
至於學校這邊，現在有了黑冰鼠和蜘蛛進行擴散式巡邏，加上項羽的霸王團，基本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都能獲悉。
「狗王」也算是給他表演了一下什麼叫前車之鑑，給閻璽羽扣到黑獄裡蹲大牢去了。
雖然他在特調科目前混得風生水起，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少來點兒好，地下遺蹟的事兒就更不用說。
靈魂空間中，之前冰獄事件「食靈者」給予的那個負面效果拉滿的人格遺物已經消化完畢，為他轉化了40多的紅質。
而且遺蹟中對蘊含了里世界氣息的碎片開採活動也在穩步進行，不說紅質自由，至少現階段作為迸發器以外的殺手鐧是夠用了，只是依然沒能找到提升轉化效率的方式。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後，季離收到了閻璽羽的信息，他沒忘記這妞兒要請自己喝酒的事兒，收拾了一下便出發了。
……
夜晚的露天餐廳格外喧鬧，四處擺著桌椅，食客近乎滿座，服務員穿梭其中忙裡忙外，木籤碗筷碰撞的聲音響成一片。
不遠處則是一片海灘，能聽到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響，遙遙望去還能看到來回打鬧的小孩兒。
「久等了？」
季離在閻璽羽的對面坐下。
閻璽羽抽著煙放下手機：
「我也剛到。」
然後將一張彩色印刷的單子遞給了季離：
「點菜吧，我已經點了我想要的。」
酷妞兒今天穿著皮衣皮褲，裡面灰色的女士小背心撐得鼓鼓囊囊的，隱隱能看到腹部的柔韌的馬甲線。
長到腰間的姬發馬尾，嘴上叼著根煙，一副剛蹦完野迪的模樣。
季離接過單子來一看，好傢夥，一把烤串賣到三位數，你這物價墨菲巨構來的？
「這家店比較特別，也比較貴，今天我請客，你隨便點。」
「謝謝富婆。」
「別那麼叫我……」閻璽羽額頭青筋一冒。
特管局的工資是不錯，但其實完全沒法和閃街的比。
「看到對面那個光頭了麼？」
順著閻璽羽的眼神示意，季離看了過去，順便將手中點完菜的單子遞給路過的侍應生。
那是個大漢，要說滿臉橫肉不至於，但每根面部肌肉仿佛都在陳述著「我不是好人」這個事實。
「那是個閃街的四星幹員，進過黑獄。」閻璽羽抽了口煙，旋即便感覺到靈魂扳機觸動，扭頭看向季離。
他正在散開感知，瞬間便感覺到大量的覺醒者如同火燭一般密密麻麻地布滿四周——
這裡有九成的人都是覺醒者。
大量的注目瞬間投向季離的方向。
閻璽羽看也沒看，將自己特管局的警徽拍在了桌面上。
無數視線默默扭了回去。
「放官威很嫻熟啊。」
「你不也有？」
閻璽羽哼了一聲，懶得跟他多計較：
「這家店白天不營業，晚上才開門，非必要情況下不會接待普通食客，來吃飯的基本都是覺醒者。」
「但是質量也挺參差不齊的，小雞仔不少。」季離靠在了躺椅上。
剛才那一掃的感知中，雖然不乏主宰級的靈質波動，但大部分都是處於「投影超凡」階段的覺醒者。
當然，靈質沒有激活外放的時候，你永遠也不知道這個人的真實水平如何。
「你嘴裡的小雞仔，是這裡的主要消費者，來自於大大小小的各種結社和組織。」閻璽羽解釋道：
「這裡的老闆以前也是一名閃街幹員，代號ID『大廚』。」
「能力和食物有關？」季離好奇。
酷妞兒點頭：
「沒錯。他做出來的食物，可以算作是一種補給品。」
「包括但不限於增強體質，強化慾念與思想，靈質流動速率，補充靈魂之井，甚至是短時間內增強靈質。」
「跟惡異干架的時候邊吃邊殺，有點兒意思。」
「倒也不是那個畫風就是了……」閻璽羽扯了扯嘴角，有點沒繃住，然後拿起手機騰出位置——
上菜了。
一鍋烤魚，一碟豆子，一大盤炭烤排骨，還有各種烤串。
這家店的效率很高。
而季離的靈魂扳機的確能感覺到這些食物中流轉的靈質。
「剛菜單上好像沒有新羅泡菜？」
「……你吃那玩意兒？」閻璽羽錯愕。
「不是，給醫院坐牢的泡菜傻妞兒帶點兒唄，好歹是『上司』請客。」
「你們倆感情還真不錯……」
「兄弟情是這樣的。」
「兄弟情？」閻璽羽一臉古怪：
「我怎麼覺得金彌紗看你的眼神都要拉絲兒了？」
「我看你的眼神也很拉絲的。」
閻璽羽扶額：
「請你閉嘴好麼……」
閻璽羽套上透明的手套，抓起一大根排骨很狂放地撕下來一大串肉吞進嘴裡：
「今天主要是想謝謝你，泰宇的事情。」
然後拿過旁邊的啤酒，一口啃掉那瓶蓋兒，給季離倒上後也給自己滿上。
倆人碰了碰杯子，她噸噸噸就幹了整個大號兒啤酒杯，季離眉頭一挑：
「你這是帶我來一起買醉？」
閻璽羽搖了搖頭，扭頭打了個酒嗝，又啃掉一個酒瓶子給自己滿上，沒有理會季離的問題：
「我沒有跟你聊過我的事兒吧？我最早是被拐到新羅來的。」
「對家人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只能大致記得一個樣貌。」
「知道世界上哪裡戀童癖最多嗎？」
季離思索了一下在白羊學院上的那沒幾節的世界史課程：
「歐美？」
「對。」
閻璽羽抬著杯子又跟季離碰了一下：
「那艘人口交易船隻在公海上漂了很久，逐漸的我和船艙里的其他小孩兒都成了朋友。」
「可能我小時候長得還算水靈吧，那幫人本來準備把我賣到凱頓聯邦去。」
「閻隊長現在也還挺水靈的，就是煙味兒大了點兒。」
閻璽羽斜視他一眼：
「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然後繼續說道：
「只不過正巧在新羅碼頭上爆發了靈薄獄，所有人都被拉了進去。」
「然後你覺醒了，把他們全宰了？」季離嚼著大骨，閻璽羽看著他的動作：
「那個應該不是用來吃的……」
「哦，我就想試試這骨頭是不是也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你繼續。」季離將嚼碎的骨頭咽了下去——
吃掉這些東西後，他能感覺到靈魂之井有股淡淡的舒適感。
閻璽羽說的那些功能和效果露天肯定是吃不到的，但這些食物的確和普通的不一樣，靈魂之井變得舒適了不少。
「……差不多就是那樣吧，因為大人們跑得快，小孩就不行了，所以小孩是最先死光的。」
閻璽羽垂下眼帘，幹了一杯半的啤酒，臉上一點紅暈都沒：
「而就在那五分鐘前，我們擠在船艙裡面，有一個很大膽的孩子，他年長一些，在裡面給我們講如何從輪船上逃生。」
「野外生存還是落險急救？」
「都不是。」閻璽羽搖頭：
「他講的是奧特曼、假面騎士和戰隊超人在海上打怪獸的故事。」
「靈薄獄爆發之前，他正好在講戰隊超人的那個，什麼『正義戰勝邪惡』……」
閻璽羽比劃了兩下，自己都沒忍住笑了一下，又收起了笑容：
「然後他們就都死了，有個小女孩兒的斷手就拽在我手上。」
「我就看著那幫拐我們的大人在惡異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因為小孩子太多了，惡異根本懶得去追那些大人。」
「是這樣，新鮮可口的人之靈，還不會反抗的那種。」季離點頭。
「我拎著那隻斷手勉強跟在那群大人身後，我想為什麼無辜的人要先死，弱小是原罪，但正義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閻璽羽給自己滿上第三杯，和季離碰了碰：
「然後我的身體裡『啪』地就長出了電光，先電死了我前面的跑得飛快的幾個人販子，但我沒能打過那隻惡異，畢竟我只是個小屁孩。」
「最後韓孝輔救了你？」季離喝了口啤酒。
「嗯。我問救下我的孝輔署長，那會兒他還是個帶外勤的，我說叔叔正義是什麼。」
「他說正義就是為孩子們報仇，他現在正在做這件事情，而我已經完成了這件事情。」
「我說叔叔，我覺得正義還應該讓他們回家。」
「韓孝輔說他們已經死了，然後跟我一個小女孩兒掰扯什麼遺體送還政策。」
「我說那正義就應該復活他們。」
「他說小姑娘，那你就該這麼想。」
「那就是你的覺醒靈光？」季離道。
閻璽羽點了點頭。
說到這兒，她將酒瓶子放到一邊，拿起桌上那盒萬寶路，給自己叼了一隻，然後看到季離伸出兩根手指在空氣中晃了晃。
「你不是不抽菸？」
「我是怕你掉小珍珠了，陪你一根。」
「小珍珠？」
「你給我就行。」
閻璽羽頓時一收：
「不給。」
顯然是反骨勁兒又犯了，還補了一句：
「你沒成年吧？別抽了。」
季離聳肩，繼續啃排骨，心說你原來小時候就已經學會這種質疑了，果然如今的反骨不是憑空來的，從小就打好了基礎。
煙霧繚繞，閻璽羽一口吸了半根，全部噴到天空上。
「總之我就一直這麼想，一直這麼做。」
「雖然也不是說沒有失敗過，但是裴泰宇的事情上，我失敗得挺徹底的，他不是死了也不是病了，他變成惡異了。」
「因為這很難，對於你的覺醒靈光來說，這種困難是客觀存在的事實，你很難去改變它。」季離啃著排骨。
閻璽羽彈掉菸灰：「是這樣的，世界不是圍著我轉的，我無法兼顧一切……」
「但是如果你夠強的話，你可以讓整個世界圍著你轉，你去和太陽系肩並肩都行。」
閻璽羽無奈地將十指順進頭髮里揉了揉腦袋，似乎是被季離影響了，說話也跳脫了一下：
「那得多厲害，不是太空梭成精的話就只有神能做到吧？」
「那你就成為神唄。」
「說得輕巧……」閻璽羽瞥了眼旁邊的夜景，心情倒是輕鬆了一些，隨口問道：
「你的覺醒是為了什麼？」
「成為『神』啊。」
「……？」
「你想想看，神能做到很多事情。」
「神可以實現你夢想的那種正義。」
「神可以擁有無限的壽命，享受一切可以享受的樂子，有充足的時間去創造樂子。」
季離拎起手中的食物：
「神可以天天起床就吃排骨，想吃多少都行。」
「而且神不會被壓迫，不會被打敗，因為『神』是終極的生命體。」
閻璽羽以為季離在開玩笑，但是季離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讓她總覺得這傢伙是認真的。
「普通人的正義不能復活你船上的那幫孩子，但是神可以做到。」
「你想想，神這麼牛逼，跨個時空，穿下維度什麼的，也很簡單吧？」
「所以對於這一切的終極答案就是，成為『神』就可以了。」
閻璽羽打量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不知道這是比她「正義」還要中二，還是說更不切實際，但是這傢伙好像是認真的。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你太小了，不明白很正常，再多活一百年吧。」
季離嚼著排骨肉，輕輕拍了拍手：
「當然，肯定不能是真正的神，我只需要擁有神的力量就好了。」
「我必須要成為那樣的生命體，不然我存活的每分每秒都是在浪費空氣。」
說到這裡，季離突然哽住。
閻璽羽噗嗤一笑遞上酒杯：
「神吃噎著了？」
季離抬起手來示意稍安勿躁，然後從嘴裡嚼碎的排骨肉中摸出了一張紙條——
「這啥東西？」
下一刻，一道高昂的男聲從側面傳來——
「恭喜6號桌，兩位新的挑戰者！！！」
瞬間無數目光掃視而來，四周的侍應生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開始鼓掌。
季離看著閻璽羽，閻璽羽也看著他：
「我們好像中獎了……」
「兩位，你們要參賽嗎？」侍應生靠近一步委身問道。
季離翻看著手中的字條：「肉食掠奪者？」
「啊，大胃王挑戰，我差點兒忘了這個……你今天運氣不錯啊。」閻璽羽笑道。
「有好處沒？」
「免費的食物和『大廚』的神秘大獎吧，一般都是這樣，然後不管參不參加，今晚都可以免單。」
季離感受到無數灼熱的注目，連帶著他的手臂都灼熱起來了：
——
【人之靈集群傳來高漲的熱情】
【你的靈核正在悸動，你和這個世界的聯繫加深了。】
【認知指數+1】
——
季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在哪兒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