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回家」
一行人來到了衛隊搭建的臨時作戰規劃室內。
「這下面是亞聯時期地鐵0號線的廢棄工程，這線路到現在都還沒被掩埋。」
金髮隊長說著，請兩人落座，並讓士兵給上兩杯味道奇怪的熱茶：
「軍隊裡的靈質補充劑，這裡沒有太多能接待客人的東西。」
金彌紗禮貌性地喝了一口，然後別過頭去在陰影中衝著季離嫌棄得一臉猙獰。
季離暗自發笑，抿了一口後，控制著隱隱要扭曲的面部肌肉，強行將嘔吐的欲望壓了下去——
有種夢回鯡魚罐頭的美味。
看著季離泰然自若的神情，金髮士兵肅然起敬，眼中也多了抹認可：
「兩位也知道新羅的基建實力不太行，加上後來從亞聯分裂出來，百廢待興，所以這條線路一直保留到了現在，現在出現這頑固靈薄獄，也是有些歷史遺留問題的原因。」
金髮士兵並非隊長，而是副隊長。名為姜世俊，是亞聯時期就進入新羅的老一輩移民。
除了金彌紗的能力外，兩人很給面子喝掉那行軍飲料的態度也讓他多了些熱絡，向兩人詳細地描述了一番這處靈薄獄的情況。
所謂「頑固」靈薄獄，就是在三輪剿滅後依然存在的靈薄獄，在隱網內被認證後，其行動報酬給予的績點會成倍增長。
根據姜世俊的說法，進入這處靈薄獄後，將會進入過去的亞聯時期0號線的17號列車內。
在初次進入其中時，會聽到地鐵的鳴笛聲，而後出現在車廂的末尾處。
17號列車原本只有8節車廂，但在通過前三節車廂後，列車門將會產生異變。
其具體表現為，人在3號車廂，透過車廂門的窗戶看到的是4號車廂，但在車門打開後，裡面卻是不存在的10號車廂。
重新關上再度打開，又變成了23號車廂。
聽姜世俊的描述，他們遇到最高是31號車廂。
經歷多次變化，最後關上車廂門，再透過窗戶看過去，那裡面還是4號車廂。
透過這一點，他們認定是車廂門產生了規則性異變，將人送入隨機的車廂內。
但開門人的能力，卻能穿過異變的車廂門，直接進入到順序正常的2號車廂。
而根據這一規則機制，隊伍里的維度解析專家認為，巢穴主應當就在車頭，因為這種機制，是在阻止他們進入正確的車廂順序。
所以隊伍里唯一的維度能力者，即開門人，也是戰鬥力最強大的隊長認定群體行動對當前的情況無益，決定單刀突入，先行斬殺巢穴主——
因為他的空間能力不足以讓其帶著這麼多人同時行動。
就像當初金彌紗想要帶著季離逃出「走廊」靈薄獄幾乎不可能做到一樣，帶人的話會有很大的限制。
所以他選擇了單人行動，最後的結果就是直接失聯。
而整個小隊則在他離開後的短短几分鐘內，就被強行踢出了靈薄獄。
聽完對方的詳細描述後，季離扭頭看到兔子妞兒自信的笑容後，輕輕敲了敲桌面：
「所以你們之所以不讓人碰這個案子，也是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隊伍，能幫你們把隊長救回來？」
姜世俊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樣有些過於理想化和……不負責任，但我們能為他做的就只有這些。」
說到「隊長」的時候，姜世俊眼帘略微下垂，手指不自然地發緊。
在季離看來，這是焦躁的表現，他遠沒有表面上表現得那般平靜，這也說明這個「隊長」在這個隊伍中深得人心。
「他是個好上司，這是我們該做的。」一個士兵似乎是有些忍不住了，瓮聲瓮氣地說道。
彌紗看向似乎在沉思的季離：「老季，怎麼說？」
「其實，已經過去兩天了，我知道他生還的機會不大。」
姜世俊繼續說著，將一個類似傳呼機的小型儀器拿了出來放在了桌面上：
「不管是人格遺物也好，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如果你們能帶回來……你會獲得我們整個小隊的友誼，同時，我會申請向你們發放一枚客座勳章。」
彌紗面色一變：「你來真的？」
客座勳章是由衛隊向外人發放的特殊勳章，代表一個非衛隊內的外人能夠得到衛隊內部的認可。
它雖然只是一個勳章，但其實是一種無形的資源。
如果是在第三類接觸防衛隊以外的系統內，例如特管局和警局，甚至是議員，這可以作為一種政績存在。
如果是閃街，這會自帶一些優待，僅限新羅地區。
說白了，這屬於一種個人履歷，並且足夠特殊。
甚至可以消耗掉這東西，臨時徵調一支衛隊小隊。
但這東西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發放的。
要麼是得到衛隊的整體認可，要麼就是士兵自己用大筆的軍功把這個東西換來給外人。
前者非常困難，後者幾乎不存在。
顯然姜世俊是準備自掏腰包了。
但在季離的眼中事情是要考慮兩面性的：
「那如果實在帶不回來呢？」
帶回來固然皆大歡喜，那要沒能帶回來呢？
姜世俊臉色略有些難看：
「如果實在不行……也不會過多為難你們，畢竟現在面臨巡禮日沒有多少時間了，人力資源也分配不到這邊，死馬當活馬醫吧……」
「老實說，能有一個開門人來，我覺得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季離看向金彌紗，兩人相視點頭。
他們倒是沒有對季離只是二人組的情況有微詞，因為17號列車的特殊性擺在那裡，再多的人進去了都沒用。
至少季離是個副隊長職級，還帶著精英職稱。
而金彌紗這種能在閃街混的開門人，和特管局的工程調查員不同，一般也默認是有兩把刷子的。
一行人深入地下，來到了廢棄的0號線軌道旁。
「兩位，如果實在遇到困難，還請量力而行。」
季離看向兔子妞兒，意思是看你表演了。
後者直接將手納入空氣中，隨著黑紫色的波動，一柄通體漆黑的新羅刀被抽了出來，刀身上流轉著魔紋般的靈質迴路——
隨著一聲空氣被高速切割的輕響，空氣中竟直接被切開了一條裂縫。
「最近學的新花樣？」
「帥嗎？」
「特效不錯，動作太挫了。」
「我呸！」
兩人先後進入其中。
直到那紫黑色的裂縫緩緩合攏，姜世俊臉上殘留的震驚才漸漸消失——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開門的。
……
兩人眼前一片閃動的重影，季離瞥了眼旁邊拿著刀的彌紗：
「這刀變得這麼好用了？」
「嘿嘿，最近能力略有精進，可以用來開門了。感謝老季的恩賜嗷。」
彌紗挽了個在季離眼中拙劣至極的刀花，在重影中看著異常晃眼。
「這次怎麼說，要是我不在，人家是不是都給你趕回去了？」彌紗嘿嘿笑著邀功。
季離搖了搖頭：「我可以直接給趙哲成打電話，一樣可以解決問題。」
「嘖，就你人脈廣。」彌紗別過頭去。
「不過到時候那位金髮帥哥可能就沒這麼友好了……」
話音剛落，重影驟然消失，他已經出現在了一處明亮的車廂內——
17號車廂。
老式列車似乎正在隧道中高速行駛，隧道內的光透過窗戶一閃一閃。
車廂內出乎意料的明亮，整個車內的裝潢看起來要復古一些，甚至還帶有強烈的生活氣息，仿佛這不是靈薄獄，就是一個無人的正常地鐵列車。
但正因為那搭在座椅上的衣衫，擺放在車后座延伸支架上冒著熱氣的咖啡，配上四下無人的場景更是顯得詭異。
「你有什麼想法？」
無人回應。
季離猛然轉身，發現四周空無一人。
「被強制分開了麼……」
他走到一處座椅旁邊，端起咖啡看了一眼，的確是溫熱的。
將其放回後，朝著前方車廂徑直走去。
灰黃色的車廂門上有個帶著不少劃痕的小窗戶，透過窗戶能看到後面的另一節車廂。
他此刻的後方還有一節車廂，透過後面的車廂門窗戶，能看到後面車廂盡頭的門框上方有一個數字「1」。
和姜世俊所說的有些不一樣，他的起點是2號車廂，顯然發生了一些變化。
恐怕金彌紗也被打亂到了其他車廂內。
那麼根據情報，情況要從第八節車廂後才會產生變化。
季離摸了摸後腰上別著的小儀器，是姜世俊交給他的，當靠近那位「隊長」一定範圍後，這東西就會發出提示。
當然，前提是哪位隊長遺體上能發出反應的另一個儀器還保持完好的狀態。
他倒是不擔心兔子的情況，那傢伙幾乎每天晚上都在跑委託，應對靈薄獄的經驗說不定比他還豐富。
視線回到眼前，眼前的門上有個鑲嵌著留有滑動空間的小把手。
季離抓住把手打開門，一腳跨了進去——
他瞬間怔在了原地。
嘈雜的街道。
沖天而起看不到盡頭的高樓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粗大的線纜將一個個建築連結起來，藍色的電弧隱隱閃爍。
高空之上是如流光一般穿行的浮空車道，那裡發生了一場車禍，治安委員會的警用浮空車正漂浮在那裡維持著治安。
眼前的街道骯髒，混亂，一聲聲髒話鑽進他的耳朵里，喚起他兩百多年前的記憶。
季離愣愣地走了兩步，身後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
驀然回首，身後是一輛漆殼都磨得差不多的大巴車，司機正吐著髒話。
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從這大巴車中走出的，於是他又跨了兩步，走下大巴車。
墨菲巨構。
這裡是墨菲巨構。
一個穿著世界樹員工制服的男人牽著一條血肉和機械雜糅的獵獸從他眼前走過。
那金屬指爪和鋼鐵地面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抬頭便能看到不遠處的街道拐角處，那裡是他最早混過的那個幫派的店面。
裡面有兩個醉漢正在划拳，他覺得有點眼熟，但是忘了他們的名字。
於是他下意識呼喚飛升協議，卻沒有得到回應。
這時，他聽到一聲近在咫尺的怒罵——
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被推倒在地，一群壯漢圍了上去，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後，呸了口唾沫在青年的身上，說著些什麼，然後一個個離去。
他走上前去，看到青年的臉，瞳孔縮了又縮——
那是他自己。
然後季離的嘴角猛然咧開：
「這靈薄獄真是有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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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