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憶愣住。
阿弦這是已經猜測出她的身份了嗎?
所以,她是故意去拓跋家的。
江南憶心中籠罩的那層陰霾,隨著手上傳遞來的溫度逐漸消散。
兒時在她心中留下的,無法磨滅的恐懼,在這一刻似乎也在慢慢淡去。
她不必再畏懼他們,她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的身邊有了夥伴,無論發生什麼,他們都會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
這般想著,江南憶回握住青弦的手,以此告訴她,她沒事。
青弦這才放心,重新將視線落到拓跋疏聞身上。
在拓跋疏聞期待的目光中,她唇角輕揚,頷首道:「既是五當家的盛情相邀,我們又怎好拒絕,那我們便叨擾了。」
得到這個回答,拓跋疏聞唇角的弧度再也壓不下去。
他笑得見眉不見眼:「哪裡哪裡,怎麼會叨擾呢,你們能來,才是令我們拓跋家蓬蓽生輝,還望你們不要嫌棄才好。」
說著,他身體側了側,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幾位小友請隨我來。」
他熱情地在前面帶路,青弦他們跟在後面。
直到一行人走遠,四長老、五長老才漸漸恢復一點力氣,他們眼睜睜看著拓跋疏聞的背影從視野中消失,氣若遊絲地喊一句:「倒是管管我們兩個啊……」
拓跋家的府邸建立在佛箬城中心地帶,光是他們一座府邸,就占據了佛箬城三分之一的地,從外到內,無一不彰顯著奢華。
蘭斯他們看得嘆為觀止。
「帝都的拓跋世家、歐陽世家、顧氏世家、謝氏世家我都有去做客過,就這佛箬城拓跋家的府邸,都快趕上帝都四大家本族的府邸了,拓跋世家知道他們的旁支在這裡揮金如土嗎?」蘭斯驚嘆道。
他聲音壓得很輕,只有青弦他們可以聽到。
謝飛白認同地點頭:「我們家沒有這裡大。」
「看來這些年被宰的肥羊不少啊。」季殊厭戲謔地接了一句。
只見拓跋家府邸內,亭台樓閣,雕樑畫棟,處處透露著精美,綠樹成蔭,百花爭奇鬥豔,蝴蝶在花間翩翩起舞,一片生機盎然之景,對比起佛箬城其他地方的蕭條,仿佛一牆之隔,隔出兩個世界。
拓跋疏聞走在前面,邊走邊為青弦他們介紹,末了還不忘笑著說:「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就好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一路上,所有拓跋家弟子看到他們,都駐足投來好奇的目光。
遠遠的,還能聽到他們嘈雜的議論聲。
「哇,這幾個少年少女長得可真好看,看五當家的模樣,這幾個少年少女,難道是從帝都來的大人物?」
「他們肯定是大人物,不然以五當家的傲氣,絕不可能這麼低聲下氣,太好奇了,他們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們中還有一個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人,好神秘。」
「我們跟過去看看吧!」
拓跋家現任家主是他們這一脈的大房,一早就得到了拓跋疏聞的消息,在會客廳等候了。
青弦他們進來時,拓跋家家主連忙站起來相迎,臉上帶著熱情的笑。
「歡迎幾位小友來我拓跋家做客,真是我拓跋家的榮幸,你們的住處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你們遠道而來,辛苦了,今晚我讓廚子做了一桌豐盛的佳肴招待你們,你們可一定要捧場啊。」
拓跋家家主聲如洪鐘,將眼底的算計隱藏得極好。
他已經聽回來報信的弟子說了在街上發生的事,雖然僅憑一張符籙就斷定他們是符籙師世家歐家的人有些草率。
但就算他們不是歐家人,憑他們這么小的年紀,卻有這麼大的本事,也必定身世不凡。
畢竟,在如今的世道,不是大勢力,可培養不出一個天才。
小的勢力,只要覺醒出一塊不錯的靈骨,就會被大勢力掠奪。
而少年使出的那張破甲穿雲符,讓他以玄靈境修為,擊敗兩名地靈境修為者,就算是買,也需要花大價錢,最重要的是,有錢還不一定能買到。
再看他們的氣度,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孩子。
他們七個,值得拓跋家去結交!
青弦對上拓跋家家主的視線,落落大方地笑道:「既然是拓跋家主精心準備的,我們自然要捧場,那就勞煩拓跋家主費心了。」
「哪裡的話,你們累了吧?時間還早,先去休息一會兒吧,等晚宴開始,我再派人去叫你們。」
拓跋家家主一副體貼入微的模樣,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仿佛就是一個關心晚輩的和藹長輩。
青弦沒有拒絕,跟隨著走進來的拓跋家弟子向著拓跋家家主為他們安排的住處走去。
等他們走遠,拓跋疏聞一臉邀功道:「大哥,我說得沒錯吧,瞧瞧這面對你時從容不迫的模樣,他們鐵定是大家族出來的人,不是大家族出來的人,不會有這樣的氣度。」
拓跋家家主難得認可一次自己這個只會給家族闖禍的弟弟的話。
他想了想,道:「今晚的晚宴,讓家中所有小輩都來參加,若能促成幾段姻緣,我們還愁不能飛黃騰達嗎!」
拓跋疏聞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跟著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好嘞,我這就去通知小婉他們!」留下這句話,拓跋疏聞忙不迭地跑向後院拓跋家小輩們的住處。
客房中。
等為他們帶路的拓跋家弟子離開,江南憶取下頭上的兜帽,她看著青弦他們,抿了抿唇,輕輕道:「我有一件事想向你們坦白。」
聞言,所有人看向她。
他們大抵明白江南憶要說什麼,於是端來凳子,坐在江南憶面前,做出認真傾聽的模樣。
青弦在房外布下一道結界,防止隔牆有耳。
「我出身於帝都的拓跋世家本族,母親是拓跋世家三老爺的第十一房夫人。」
江南憶語調平緩地說著,仿佛談及的不是自己的身世,而是旁人。
「我的母親在生我時難產而死,而我生下來就是綠髮綠眼,被視為象徵著不詳的怪物,但我身上到底是流著拓跋世家的血,所以他們留了我一條性命,怕我留在帝都,毀壞拓跋世家的名聲,便將我丟到了佛箬城,命旁支將我撫養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