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頂。」青弦抿了抿唇,淡聲道。
「主人,你們坐穩了!」
說罷,龍大黑朝著蒼梧山山頂飛掠而去,樹林在他們眼中飛速倒退,直到破開雲層,來到佇立在雲層之上的蒼梧山山頂。
青弦、權亦從龍大黑背上下來,從他們的位置望過去,周圍雲海環繞,偶有白鶴在雲層間穿梭,微風徐徐,美不勝收。
青弦的注意力落到一塊上端平坦的岩石上,這塊岩石經過風雨的打磨,變得光滑平整,旁邊矗立著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樹,古樹枝幹粗大,將岩石庇護在樹蔭下,免受烈日的炙烤。
青弦走過去,手指輕撫過岩石,這裡是曾經顧小二最愛待的地方。
顧小二離開顧家時,還在襁褓中,顧家父母並未來得及給她取一個正式的名字,而取名這種大事,雲妙不好擅自做主,所以就一直叫她顧小二,待她回顧家時,再由父母取一個正式的名字。
顧小二在幫雲妙采完靈植,閒暇時,就會跑到這裡,坐看雲捲雲舒,時常看著看著,便躺在這塊岩石上進入酣睡,而旁邊這棵大樹,傾聽了她從小到大所有心事。
青弦意念一動,那截從顧思月體內取出來,散發著紅色光輝的帝靈骨出現在她的手中。
她走到古樹的樹根旁,用靈力幻化出一把鏟子,認真地開始刨坑。
權亦一直站在青弦身後,見狀,也來幫忙。
兩人的效率很快,不多時,一個不深不淺的坑出現在古樹樹根旁。
青弦看著手中的帝靈骨,輕輕道:「這是屬於真正顧家二小姐的帝靈骨。」
若顧小二能平安長大,若她不是顧振業、秦惠蘭的女兒,她的人生應當如楚魚那樣,風光無限,受人追捧,將來,她或許會像古遺大陸史書中那些開創種種先河的先祖那樣,成為一代不朽的傳奇。
可是,她死在了她人生轉折的那一天。
許是因為占用了顧小二的身體,繼承了她的全部記憶,青弦對顧小二,始終有種別樣的情感,時常覺得惋惜。
她將帝靈骨輕柔地放進坑裡,隨即以自己的一滴血,封印帝靈骨的所有氣息,即便是天靈境十重修為者到此,也察覺不到帝靈骨的存在,最後才將土掩上。
她想了想,召出天使之刃,又撿起地上一塊木頭,削成木碑,正猶豫著要不要在木碑上刻下「顧小二之墓」五個字時,她察覺到有人靠近這裡。
青弦立即警覺起來,權亦也下意識地召出了審判之劍,不動聲色地擋在了青弦前面。
青弦放出靈識,發現拾級而來的是一個身穿簡單青衣的女子,女子烏髮以一根木簪隨意地挽著,背著一個竹簍,竹簍里是各式各樣的靈植。
她面容秀麗,眉目清冷,一步步往山頂的位置靠近,神色間帶著探究。
青弦認出,她就是雲妙。
「是我師父,雲妙仙醫。」青弦輕聲與權亦道。
權亦神色稍松,收起了審判之劍。
不多時,雲妙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她看到他們,有些驚訝。
「你們是?」
她先前在採藥時,發現了一頭有著地靈境修為的魔龍飛向蒼梧山山頂,她認出這頭魔龍不屬於蒼梧山,而山頂是顧小二最喜歡的地兒,她擔心被魔龍破壞,這才前來看看。
未料到,除了那頭魔龍,還有兩個少年少女。
雲妙打量著青弦和權亦,眼神中隱隱帶著些審視。
少年氣度不凡,雖然只是穿著普通的衣服,但也難掩一身矜貴,那是刻在骨子中,由內向外散發出來的,他的身份非富即貴。
一旁的少女儘管刻意壓制了,但她那身殺伐之氣還是隱隱泄露出來,這是在屍山血海中磨礪出來的,只是窺得冰山一角,就足以讓她心驚。
這兩人,不簡單。
雲妙袖中的手緊了緊。
只是……
她目光停留在青弦身上,始終沒有再挪開,像是在確定著什麼。
青弦此刻卻沒來由的緊張,她有意避開雲妙,卻還是在這裡見到了。
她猶豫著要不要表明身份。
雲妙卻在此時,遲疑地問了一句:「你……是顧小二嗎?」
青弦倏地看向她,沒掩住神色間的錯愕。
見她如此模樣,雲妙知道自己猜對了,但她沒有上前,依舊用那雙洞若觀火的眸子凝視著青弦。
「這具身體是顧小二的,但你不是她。」雲妙一字一句說著,眼神逐漸犀利。
青弦緊了緊拳又鬆開,道:「是。」
她迎視著雲妙打量的目光,神色漸漸平靜。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她最終還是沒忍住好奇,問了出來。
「我與顧小二雖然兩年未見,但她是我養大的,她的身形,我比任何人都熟悉,未看清你面容的那一刻,我以為是顧小二回來了,而這個地方,被群山環繞,尋常人找不到這裡來,我是遊歷四海時,無意發現這裡,才帶著顧小二在此定居,你們來時,目標明確,沒有在任何地方做停留,直奔這個地方來,知道這個地方的,除了我就是顧小二,所以我猜測你雖不是她,但你有她的記憶。」
說到最後,雲妙語氣嚴厲起來,她緊盯著青弦,質問:「真正的顧小二去哪兒了?」
青弦微微側身,讓出身後那簡單的無名墓,雲妙的眼眸瞬時睜大,一個猜想浮出她的腦海,但她不敢去想,她有些狼狽地往後踉蹌了兩步。
青弦沒有再看她,蹲下身,一邊以靈力在木碑上刻下「顧小二之墓」五個字,一邊對雲妙簡單述說起了這兩年她的經歷。
雲妙的臉色隨著青弦的述說,一點點變得蒼白。
她從未想過顧家父母會不愛顧小二,因為當初,正是他們苦苦哀求她救救他們的女兒,只要能救他們的女兒,他們願付出一切代價,她這才在顧小二出生不久,就帶著她去了蒼梧山。
而顧小二被顧家接回去後,她也曾因為思念她,偷偷去了一趟花落城,同時也是想看看,她回顧家後過得好不好。
那時她得知,顧小二有了正經的名字,叫顧青弦,她覺醒出了帝靈骨,是人人盛譽的修煉天才,父母愛她,家族重視,連顧氏世家本族那邊,都有意讓她前往帝都,成為本族直系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