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意識到，簡予琛喜歡溫旎的呢。

  是越來越頻繁的提及。

  還有每次彩排的時候，他視線都會望著樓下。

  她一開始以為是那邊風景好。

  或者是他羞於與她對視。

  但時間一長，方卉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天他去上個廁所，她站到了他平時的位置上。

  學著他的角度往下看。

  從這裡能看到操場。

  上體育課的班級。

  人很多，但方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到了溫旎。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他們彩排放在下午第三節課。

  而那堂課就是溫旎他們班級上體育課的時間。

  方卉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即又自己抹去。

  怎麼會呢？

  不會的吧。

  可事情的發展，與她的想法背道而馳。

  吃飯的時候，她的好朋友討論的不再是簡予琛跟她有多般配，簡予琛肯定喜歡她了。

  而是。

  「簡予琛今天跟溫旎吵得嘴皮子可溜了。」

  「什麼時候？今天誰又贏了。」

  「做早操啊，簡予琛不是負責檢查每個班有沒有摸魚偷懶的麼，溫旎被發現了，簡予琛讓她把動作打開，結果溫旎踩到鞋帶差點摔了，直接摔進簡予琛懷裡，臥槽我看得清清楚楚，簡予琛連脖子都紅了，第一次講話結巴了，結果被溫旎罵個半死，他居然不頂嘴還帶著迷之微笑。」

  方卉一頓，「你們每天都會看到簡予琛跟溫旎麼？」

  「對啊，他們經常吵架的。」

  「出了名的死對頭了，我就沒見過他倆和平相處。」

  「別說，看他們吵架我都覺得好笑。」

  方卉搗了一下飯菜，「他們關係那麼好？」

  「是啊，你跟簡予琛天天在一起，他沒跟你提過溫旎麼？」

  「哎呀你說什麼呢，溫旎怎麼能跟我們卉卉一樣啊，死對頭跟喜歡的人，總有區別的吧。」

  方卉今天聽了這話卻高興不起來。

  她覺得簡予琛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她開始越來越在意簡予琛跟溫旎。

  也因此發現了更多，關於簡予琛與溫旎之間的小互動。

  例如簡予琛很少跟女生說話，能說上話的都是老師安排的，或者是各項競賽，又比如要一起幫忙給老師做點什麼事，正常交流下的對話。

  一旦對方有越過合作關係的私密對話，他一律無視。

  但對著溫旎，他簡直廢話百出。

  根本不像簡予琛。

  像個小學生似地揪著溫旎的小辮子來鬥嘴。

  被溫旎罵了也還賤兮兮地笑。

  方卉越發現，越心驚肉跳。

  甚至意識到，簡予琛每一次跟自己的對話，每一次兩個人單獨相處。

  也無非是套路化地遵循著老師的意思。

  那如果老師不這樣要求呢。

  方卉開始試探簡予琛。

  約他周末出去。

  這算是一種很明顯的曖昧試探。

  果不其然，簡予琛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周末我有事。」

  「那如果沒事的話……」

  「方卉，現在學習要緊。」他拿出了一個極其冠冕堂皇的藉口，看得方卉都有些心虛的挪開了眼睛。

  她沒再提及過。

  可卻在一個周末舞蹈班下課後，看到了跟著溫旎一群人進入KTV的簡予琛。

  ……

  他曾經說過這些東西他沒興趣。

  但他去了。

  裡面還有溫旎。

  方卉開始沒自信了。

  她在努力尋找簡予琛是喜歡自己的證明。

  但一個人要怎麼證明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她驚恐地發現，原來一切好像都是別人給她畫上的朦朧濾鏡。

  簡予琛不僅不喜歡她。

  喜歡的還是另有其人。

  但方卉那段時間就像是入魔了一樣，在角落裡，無時無刻注意著他們的小動作。

  甚至會在不經意間，總是提及溫旎來吸引簡予琛的注意。

  而每次只有這時候，簡予琛才有興趣跟她多說兩句。

  她開始往復循環，陷入自證的怪圈裡。

  不斷的根據他的微表情，甚至語氣來判斷，他現在對溫旎是個什麼情感。

  她不敢問，怕聽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的成績開始下滑，父母也對此表示不滿，方卉開始焦慮，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終於有一天又一起去教室的時候，叫住了他。

  「予琛。」

  他還是老樣子，身姿挺拔站在樹下，洗得發白的校服襯衫和略帶蓬鬆的發，帶著漫不經心的痞。

  方卉心撲通撲通地跳著。

  「我知道說這些話大概會讓你很困擾，但我很想說。」

  簡予琛蹙眉。

  她上前一步，緩聲道：「我，我喜歡你。」

  就在這時，有一伙人從一旁的樓梯口下來，看著他們的時候，視線開始閃躲。

  看來方卉的話，他們都聽到了。

  簡予琛知道她們，溫旎班的。

  所以他深呼吸一口氣道：「這些話我就當沒聽過，抱歉。」

  方卉的心落了地，也碎了。

  那天彩排，錯了好幾次，簡予琛提前離開，「你收拾好心情再彩排吧。」

  不然就是浪費他的時間。

  這個人真的是，明知道她是為了什麼傷心難過，卻連一句安慰都不肯。

  那次之後，簡予琛就沒再跟她單獨彩排過，知道她再次主動去找他，說校慶快開始了，他才點了頭。

  溫旎就是在那天突然走進鋼琴室，是她始料未及的。

  找U盤？

  她親眼看著冒冒失失的溫旎又在那抓耳撓腮地。

  而簡予琛過去幫忙。

  兩個人這次沒吵架，卻很尷尬。

  溫旎走得很快，她想也沒想就追了上去。

  跟她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她看著溫旎的反應。

  她對於自己跟簡予琛之間的事毫無興趣。

  方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懊惱自己的卑劣。

  她重新走回彩排室。

  簡予琛正看著樓下。

  鬼使神差地，她開口道：「予琛，你看到溫旎，會想到什麼呢。」

  她以為這個問題，簡予琛壓根不會回答。

  可他突然很輕很輕地說道：「密度公式。」

  方卉先是一愣，不明白這跟物理題有什麼關係。

  她回到教室，問了物理課代表，「看到一個人就想到密度公式是什麼意思？」

  物理課代表估計覺得這問題很蠢，但她是方卉，還是認真回答了。

  「愛啊，你怎麼這個都不知道，大家不都這麼玩梗麼，誰跟你表白這麼委婉啊？」

  她看著課代表在草稿紙上畫的圖形，聽到了自己心跳停止的聲音。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