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她只記得離開的時候,猶如逃離盤絲洞的唐僧一般心有餘悸。
閉上眼睛是周舒昂的側面線條,翻身腦補的是他掀起衣擺露出的肌肉線條。
因為整晚的躁動輾轉,導致盧卡斯一晚上都帶著清澈的小眼神盯著她。
盧漾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跟遊魂野鬼在家遊蕩的時候,接到了周舒昂的訊息,問她今晚幾點有空。
她整個人像撕裂了成兩份,一半想說隨時有空,你帶上酒就行,一半瘋狂制止,覺得她該有點單身女性的警覺性。
最可怕的是,他昨晚說完那句話之後,終於進入了夢鄉,連她最後怎麼離開的都不知道,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除卻地方太小他不舒服之外,其他趨近於完美。
而她這個助眠師,因為男色,失眠了。
她都尷尬地難以啟齒。
盧漾覺得自己需要幾天冷靜時間,但顯然周舒昂不願意給這個機會,他下了一個月的訂單。
理由是他的品牌正在高速運轉模式,新店開業,新一季的款式也要爭先恐後的步上舞台,他的精神壓力很大,睡眠問題會間接影響到他的工作。
這理由簡直冠冕堂皇地,讓她無法拒絕,甚至覺得因此而拒絕卑鄙又不負責任。
盧漾一邊惱怒周舒昂存在道德綁架,一邊又後悔自己為錢妥協得太快。
她決定接下去的工作時間,絕對不與周舒昂對視,只貢獻聲音,直到他對自己的影響力降低到了0點。
可再一次站在周舒昂家門口,等他打開門的那個瞬間,對上視線,她分明聽到了耳邊煙花爆炸,砰得一聲,她的視線順著他光裸的上半身,落在人魚線上。
盧漾覺得自己不禁眼皮子沒什麼招架力,連心跳都有點不受控制。
「不進來?」男人顯然剛運動完,身上還帶著汗珠,潮熱的濕意裹挾著他身上的熱氣席捲而來,盧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去的。
只知道他轉身的時候,寬肩窄腰下的一對腰窩,像是盤絲洞裡的妖精,扭動著腰肢邀請她褻、玩。
「你在忙麼?我是不是打擾你了。」盧漾一進門,視線就被散落在整個客廳的各種衣服和配飾奪走了注意力。
周舒昂打開冰箱打開了一聽冰啤,仰脖喝酒的時候,凸出的喉結上下滾動,汗珠俏皮地從上面滾落,盧漾看得也覺得身體有點熱。
他將易拉罐丟入垃圾桶,才挑眉道:「日常工作而已,我的新品發布會近在眼前。」
「那我要不下次……」
「盧漾。」他雙手撐在吧檯上,聚光燈帶下,他凌厲的眉眼裡,蘊著笑意,「無論什麼時候你的到來,都不會是打擾。」
盧漾突然覺得嗓子眼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有什麼東西正在心口試圖掙扎破土而出。
她沒想當著周舒昂的面捂住心口,但她真的沒忍住倒吸一口氣,他怎麼能把這麼曖昧的話說的這樣理直氣壯。
好像理所當然就應該如此。
「想了解我的世界麼?」周舒昂問道。
盧漾看著滿地的東西,「可以麼?」
「當然,你做好準備就行。」他說著,起身走到她身邊,帶著她推開了隱藏在牆壁,幾乎與牆壁保持同一色系的隱藏門。
仿佛另一個世界在向盧漾打開。
街頭風的海報跟各色材質懸掛在牆上,灰色的牆壁,五彩斑斕的塗鴉,他的照片貼滿了一整面的牆。
周舒昂說起他的品牌和設計理念,總是會看著她的反應,在她露出迷茫的時候替她解答。
盧漾是個門外漢,她不懂這些元素對於周舒昂的意義,但她覺得周舒昂挺酷的。
任何在自己領域裡發光發熱的人,都有種吸引人的能量。
「周舒昂,你真的很厲害。」盧漾聽到自己這樣不自覺的讚嘆。
男人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誇獎自己,片刻錯愕後,隨即沒忍住,閉眼搖頭笑了笑。
盧漾莫名,「我這話很可笑麼?」
周舒昂搖搖頭,「我以為你對這話題沒有興趣。」
盧漾聳肩,順手抓了個抱枕,「是不太懂,但還是覺得你很厲害。」
周舒昂靠在長桌上,長腿支棱著,「下周末我的新店開業,你要不要來,有音樂節。」
盧漾心裡仿佛被蔓延上來的癢意搔了一下,她想了想,「好。」
今晚的周舒昂依舊是安靜的躺在沙發上,靜靜的凝視著她,然後氣息緩緩平穩,最後入眠。
盧漾一直沒能忘記他的眼神。
她給他讀英文詩,為他念散文。
她甚至懷疑周舒昂根本沒在聽她說什麼,他只是用那雙黑眸靜靜注視著她。
她幾乎要溺斃在他的眼神里,她覺得那像一汪深潭,她看不到底,可她正在被吸引。
周舒昂每次都會在她站在門口時迎接她,她離開的時候是一個人,是深夜,這半個月都在下著雨,伴隨著雨聲,她走進電梯。
心裡想的,閉上眼睛浮現的,都是他的眼神。
她甚至在想,只要在她踏出門口的那一刻,他喊住她的名字。
或許她會毫不遲疑地轉身抱著他。
盧漾破天荒一整晚都夢到了周舒昂,她夢到自己在他身下綻放,接納他熟悉他,與他呼吸與共,他的吻和呼吸,他結實有力的臂膀緊緊扣著她的腰肢。
……
盧漾在下雨的傍晚,出了一趟門。
她按著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周舒昂的店。
那是一個風格完全迥異於其他店鋪的存在,一整面的黑與紅,突兀的畫出兩道分割線,他身上藏在腰窩下的紋身,就是店鋪最大的LOGO。
盧漾像是個突然闖入魔王世界的人,正在瘋狂吸納有關周舒昂一切相關的信息。
她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她眼底有明晃晃的喜歡。
她正在意識塌陷,她在不受控制地被一個男人吸引。
她在無數次與自己抗拒後,最終走向了周舒昂,她想了解這個男人的一切。
開業那天,盧漾正好沒有節目。
來的時候,現在熱鬧得連落腳地都沒有,縱然下著雨,大家也都是披著雨衣,她一個人艱難地在人群中擠著。
周舒昂的信息發送在半個小時前,可是盧卡斯今天非常不聽話,盧漾在畫眼線的時候,被它一蹦躂,整個妝容盡毀,她不得不重新洗漱卸妝重新化妝。
她包著盧卡斯,台上的電音還有歌手正在一片狂歡中盡情一展歌喉,盧漾找了個靠近舞台的角落,才發現自己正想聯繫的男人,已經被起鬨聲中被迫上了台。
因為站得高,周舒昂接過電吉他的時候,自然也看到了在角落裡抱著狗的盧漾。
盧漾這段時間見過的周舒昂,都是居家的、慵懶的,甚至透著點疲憊的。
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周舒昂,他幾乎光芒萬丈,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音樂響起的時候,漫長的尖叫將氣氛推向最高潮,盧漾的耳膜跟著震顫。
「今天來了個很重要的人,我希望她今天能夠答應跟我約會,在雨後的第一個12點。」
「Cause I see right through me
He's staring into my soul
And all the people you knew they didn't know about you」
一首《All My People》被周舒昂的低音炮唱得像耳朵即將懷孕。
他的視線定格在盧漾身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跟著他的每個音節,起伏,跳躍。
她連他什麼時候下台都不知道。
只知道在雨中被他拉扯出人群的時候,她的臉上都混著雨水。
「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
周舒昂顯然很高興,他隨手拿了一件黑色的衝鋒衣,套在盧漾身上,他身上的氣息瞬間將盧漾包圍,盧卡斯在盧漾懷裡扭了扭。
盧漾隔著雨幕看他,她舔了舔唇。
「不,我應該來,不然第一個12點的約會,你會聽不到我的答案。」
她說著,踮起腳勾住了周舒昂的脖子,落下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