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燒開水的浪漫

  就在玩家開荒成功，按部就班漲熟練度的時候，木林森依舊勤勤懇懇沉迷自己的小世界中，除了……

  「噹噹噹噹元祖高達！哈按照約定我給你做好了。」

  木林森斜眼道：「你今天怎麼不去刷怪。」

  「……我和妹子PK輸了。」猛虎細嗅薔薇神色瞬間消沉起來：「但是我很有風度，努力表現的一點都不在意，還誇她厲害……其實我在意死了！」

  「哦。」

  木林森覺得自己話題終極者做得很棒，但奈何對方不需要談話配合，自顧自的沖他說道：

  「其實網遊PK嘛，誰知道對面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狗，但你懂吧，這遊戲太真實了，操作也很真實，我這哪是PK輸了啊，我這是真人被妹子劈碎了啊！你沒見她當時那個表情，就是、特別上癮那種，我剛才說得有錯誤，不是妹子不妹子的問題，是我好像真的被殺了一次那種感覺……我和別人pk也沒這感覺啊！」

  他更消沉了，然後猛地提高聲音：

  「對方還那麼矮！我打她特別不順手，可我又不敢說。」

  「肯定是那把斧子的原因，豈可修，我覺得裝備比較帥就先換了皮甲，早知道也先換新武器了！可是我還想先買髮型，實力和外表……你說我怎麼選？」

  木林森提醒道：

  「你的那個、要被你自己捏變形了。」

  「啊，我的白色惡魔，不對，是你的白色惡魔。」猛虎細嗅薔薇意識到什麼的說：「你說那個、你不知道這是什麼？！」

  「……你現在還能背出全部元素周期表嗎？」

  窒息的沉默中：

  「這兩件事有關係嗎！這次你別想轉移話題，我已經不吃這一套了！」

  木林森無奈解釋：「你學過的東西你都能忘，別人沒學過的東西不知道，到底哪個更值得驚訝？」

  「……對不起，我錯了。」

  猛虎細嗅薔薇道完歉，沒有得到回應，他也沒有接著說話，氣氛莫名就慢了下來，停頓了片刻，他沒有任何預兆的平靜道：

  「我總是這樣，就是不自覺陷入自己的愛好之中，還會下意識以為對方也知道也感興趣……所以說和人來往真的好難啊，我現實很沉默的，別人總以為我臭臉、其實我……」

  他再次沉默，似乎不知道怎麼描述，又似乎在等待回應。

  他們身邊並不安靜，遠處還有很多工人隱約的說話嘈雜聲，在世俗中，又因為距離抽離開來，仿佛在人間煙火中自成了一處小世界。

  這種氛圍令木林森隱約覺得不妙。

  他深思之後，說道：

  「我們能裝作沒有這段對話嗎。」

  就好似天地突然都停頓了一秒，下一刻立即又一切如常。

  「哦哦哦……」猛虎細嗅薔薇乖巧的連連點頭，吞吐道：「那、那我走了，不打擾你了。」

  「等一下。」

  木林森叫住了他：「你煩我那麼久，不應該禮尚往來嗎。」

  「嗯？」

  「輪你聽我炫耀我的世界了。」

  他邊說邊伸手指向身後新建成的窯爐，那窯爐在現代人眼中，粗糙、落後、原始、甚至沒有任何工業的美感，土裡土氣，在風景優美的大自然中不合時宜，但木林森卻露出迷醉的笑容，仿佛對待珍寶。

  猛虎細嗅薔薇疑惑的說：「抱歉啊，我對這個、不太懂。」

  「礙於技術限制，超凡部分補充又理念現代的火焰窯爐，你沒見過也不奇怪，我自己都第一次見。」木林森興致勃勃的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做成電熱窯爐，不過那需要晶片，想想就可以了。我知道你不懂，和你明說，這是煉鋼的窯爐，煉鋼意味著什麼你總知道吧。」

  對方興奮的點頭，恍然大悟的驚嘆道：「啊，我之後再換武器會更便宜對吧！所以我先換皮甲是對的嘿嘿。」

  「……算了，你還是閉嘴聽我炫耀吧。」

  木林森沒有看向他，而是仰望著窯爐，用一種夢幻的語氣說道：

  「有了這些原材料，總算離我的目標更近了些。」

  「人類的科技，其實就是燒開水的文明，無非怎麼燒開水。這種說法雖然片面，但是有一定道理，你可以細數一下各種能源應用。化石能源包括煤、石油、天然氣，燃燒轉化熱能，然後、燒開水驅動發電；核能，通過核反應在短時間產生大量的熱、燒開水發電；水電、風能，機械能轉為電能；太陽能也是燒開水或者直接轉化電能；氫能源，通過電解、化學反應得到氫氣後燃燒得到熱能……接著燒開水；生物制能，從生物中得到燃料，燃料這個詞你應該懂了；地熱，唯一的區別是熱量來源於地核。」

  「但這裡很妙，有非常特別，像能源革命的超凡力量，你見過鍊金陣，看似安全無污染、效能高可控，我甚至搞不清那些熱量從何而來。」

  猛虎細嗅薔薇強忍住哈欠，深刻意識到自己之前自說自話的行徑是多麼的……他無精打采的再次道歉：「對不起，我原來這麼討人厭。」

  「沒關係，我也是。」

  木林森堅決認錯，死不悔改的接著開心描述道：

  「研究是需要條件的，這裡的工業實在過於貧瘠，我想做台蒸汽機還得先從原料開始，原料又需要製造的條件……真是繞了好大的圈子。」

  猛虎細嗅薔薇有點驚訝：「這麼複雜的嗎？你從一開始弄水泥和磚頭就是為了蒸汽機？額、雖然我覺得你從根本解決問題很了不起，但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有其他途徑弄到少量材料直接做蒸汽機吧，你這樣反而搞得很複雜啊。」

  「但無法大規模，你是不是對攀科技樹有什麼誤解，哪怕是複製原始技術，名稱都不同找替代品依然需要多次反覆實驗，我可不想以後每次新實驗還需要先湊原材料，更何況水泥、磚頭、鋼鐵本身也是對、遊戲物理擬真的一次實驗。」

  木林森津津有味的接著說到：「並且仔細想想，複製一下歷史也很美妙啊，你說第一台蒸汽機應該起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真的似曾相識啊，我剛才還是個二選一的問題，你這也不給個選項。」猛虎細嗅薔薇稍微有了點興趣：「你說燒開水，那叫『熱水壺』怎麼樣。」

  木林森搖頭：「也對，看你的老套遊戲名，我怎麼會問你。」

  「……我遊戲名怎麼了，又騷又剛鐵漢柔情……你不能說別人的希望老土啊。」

  「好吧，你的遊戲名不土，土的是你本人。」

  又是窒息的沉默，片刻後：

  「你知道我為什麼老來煩你嗎，並且一點都不像平時那麼害怕討人厭或者挫敗嗎。」猛虎細嗅薔薇自問自答重重說道：「因為我絕對不會比你更討人厭了。」

  「我懂啊。」木林森意外的說：「我對你越不客氣，你煩我的時候越問心無愧越放鬆，你為什麼覺得我會不懂。」

  「……我、你、你……」

  「不就是社恐嘛，想要表現的友好、開放、善交際，卻又害怕焦慮疲憊，種種負面情緒引起的逃避挫敗感，亞種很多，你還有表現欲不想當小透明就是自我改變，這點看你挺厲害的。」

  面對對方張目結舌的表情，木林森無奈的說：

  「你不會信高智商低情商那一套吧，第一，情商是情緒商數，八面玲瓏是社交能力不是情商，情商雖然包涵認知他人情緒和處理互相關係能力，但還有情緒控制、情緒自由、情緒調節能力，一個四處討人喜歡但其實自己不開心的人，因為壓抑自我做不到情緒自由、無法調節自己情緒，和一個不懂氛圍卻天天傻樂的人情商其實差不多。」

  「第二，社交能力和大部分天賦一樣，天才和笨蛋都是極少數。你認為我情商低，單純就是我不在意很多人眼中自己的形象而已，因為大部分人在我需要的方面確實幫不到我，和為了別人幫助的可能性花時間去維持情誼，不如我自己來得快，利益驅動導致我不在意大部分人才是利益最大化，當需要時我可會舔大拿了，我不是不能是不想。」

  猛虎細嗅薔薇面對一長串不知道是演講還是教學的話語，認輸道：

  「大佬你真能說，說得我頭疼，我錯了，你的世界太可怕了，我這個人比較戀舊，從小就喜歡手辦、遊戲、動漫，長大也沒變過，我就還是從一而終留在自己的世界吧。」

  「那我還怎麼炫耀。」木林森強行拉回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其實困難還有很多，活塞啊精度啊焊接啊，都得一一克服，我得好好想想怎麼讓領主用鍊金術抄個近道，還有……不准溜！」

  「你不是看情人一樣看著爐子嗎，你的餘光那麼大範圍的？」

  「給我。」

  猛虎細嗅薔薇順著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中，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擦了下手，默默把略微變形的元祖高達遞過去。

  木林森雙手接過，語氣平淡的說：「謝謝，雖然我不太懂，但心意我收到了。」

  「……你突然這麼善良……我、我不適應。」

  「哦。」木林森想了一下，棒讀道：「嘖，這不是小孩子喜歡的東西嘛。」

  猛虎細嗅薔薇眼睛幾欲噴出創世紀伽馬射線，高呼：

  「高達是男人的浪漫！」

  「這個句式也很土，『xx是男人的浪漫』我至少聽過好幾個版本，機車、大海、冷兵器甚至包括挖掘機。」

  「哈你不也有自己的浪漫嘛。」猛虎細嗅薔薇因為對方的不自知笑了出來，不顧對方皺眉的表情，強行拉過拍他肩膀：

  「科技？科學？探究？哎呀反正就是那個。」

  他手指向窯爐，努力的思索概括，然後驚喜的拍大腿道：「對啊，花式燒開水不就是你的浪漫嘛。」

  兩個人並肩看向那座窯爐，正在試驗的窯爐充斥著物理上的火熱，燃燒造成的煙霧並不清新，周圍是忙碌的人群，他們聽從指揮建造了這座窯爐，對於自己的勞動成果情緒複雜，卻無一人離開，熱火朝天的不止是窯爐。

  那邊傳來陣陣嘈雜的呼聲，隱約都重複著：

  「開爐了！」

  木林森抬起手，遲疑著，非常輕而快的，蜻蜓點水式觸及了對方的肩膀立即抽回，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向窯爐：

  「……那是人類文明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