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的沉默,石匠反而得到了鼓勵:
「對了,你們打算用什麼建築結構?」
得勢不饒人,一口氣報出好幾個專業名詞,然後看著對方越發迷茫的臉龐,石匠神色輕蔑的說:「算了,和你說也不懂。」
嘿,還沒完了,我這暴脾氣。
我確實不懂你哪來這麼大火氣。
你可以覺得我菜,但不能瞧不起我的語言對噴功底。
她一邊玩家頻道求助,一邊深呼吸,對著轉身要走的石匠們厲聲說道:
「所以你們幾周都等不了,沒有耐心。當著領主的面不敢說什麼,沒有勇氣。明明可以好聲好氣問清楚,但偏見糊了眼對吧,只想找事,沒有求知慾。除了故步自封質問別人還會什麼?」
「你脖子上頂得是瘤子嗎?」
「你個……」石匠差點罵出來,他也不是什麼文雅人,但是想努力保持著專業者姿態:「不會就罵人,你們萬佳族也就會點這個了。」
「這也算罵人?」油膩的小仙女真心實意的驚了,她可是一個髒字都沒帶,身為一個廣受網絡薰陶的人,她能熟練表達自己的熱情好客不被屏蔽,沒帶族譜更是一律算噴不算罵,她這連小試牛刀都算不上啊,一時半會竟有點委屈:
「那你好走運,我要是說家鄉話,你可能就得升天了。」
她不再給對方發言機會,看到玩家頻道有回覆,才自信的說:
「你說的結構名字和我們不同,所以我才不明白,你可以仔細講講,或者我給你說說四層樓怎麼建。」
對方直勾勾不遮掩的眼神有點侮辱人,石匠誤會的皺眉,解釋了一個名詞。
「哦,這個我知道,你們也都聽著點,雖然在水泥廠用不到,不過多學點沒壞處,學會了以後可以去建築隊。」她拖延著對圍觀船族說了好大一通,才放心的念起剛發來的信息:「咳咳,這個結構我們那裡叫……」
石匠總覺得對方眼睛看著自己胸,肯定在搞鬼,但也找不到破綻,就雙臂環繞護住胸前,又說了一個。
這次她又故技重施,拖延了半天。
{油膩的小仙女:救命啊大佬,對方是個地圖炮,收拾地圖炮人人有責啊。}
{將作大匠:我叫你大姐,編不出來啊,對方說得太魔幻了,純石頭肯定壘不出來,一點都不科學,絕對是製作組胡謅的,你和遊戲背景戰什麼啊。}
{油膩的小仙女:以前我玩moba遊戲,形容一個人菜會說:你就比小兵多會了個打字。現在玩高智能網遊,我已經淪落到,還不如NPC能嘴炮了嗎?}
{油膩的小仙女:我要為人類的尊嚴而戰!}
她莫名的熱血起來,理直氣壯的說:「你剛才問過我一個問題了,現在換我問你。」
「你等著。」
說完,她兩眼一翻,就倒了過去。
「餵?……喂!」
石匠喊了幾聲,看對方沒動靜嚇傻了,他就是找事,可沒打算真傷害誰,專業上或許認為萬佳族在瞎搞或者觀念衝擊,但看他們打獵巡邏沒含糊的樣子,還有領主對他們的重視,自己要真氣死這個小姑娘,說不定要償命的啊。
「你、我、不是我乾的。」
船族不滿了,之前兩人說得太專業,他們也就聽個響,但和他爭執後暈倒叫不醒卻看得懂,也許萬佳族殘暴、瘋狂、難懂、血腥、神經、愛傻笑、話多、一驚一乍……但都是好人。
至少對船族很好。
倒下的小姑娘臉上都是灰,幾道汗漬下露出潔白的皮膚,明顯不是勞動者,可剛剛也頂著大太陽一直耐心解釋,還說了好多遍不懂就問,偶爾能察覺到她的急躁,但脾氣因為克制才顯得本人可貴。
更何況和盧吉堡來人相比,他們當然更認同一起唱歌跳舞的萬佳族。
幹活的船族都停下了自己的活計,不顧按產量發的口糧,開始圍住這群大地方來的石匠,嘴裡囔囔著不准走,那邊就有人去找隔壁磚廠的萬佳族。
眼看事情就要鬧大,油膩的小仙女悠悠的睜眼,嚇一跳的說:「你們都圍著我幹嘛?」
她站起來拍拍土,在張目結舌的圍觀群眾眼中,自信洋溢的喊:
「你可會這個結構!」
哼哼,汝可識得此陣。
她可搜了半天呢,搜最難建築結構未果,然後靈機一動,搜了建築結構最難考卷。
任何學識,只要和考卷掛鉤,平白就會難上一檔,至少會繞上一圈。
「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油膩的小仙女露出得意的笑容,囂張的說:
「你要是回答不上來,就老老實實為自己的無知慚愧吧!」
她想著當著這麼多人面,撒潑吵贏不算本事,那只會讓人當個樂,要說清楚自己為之戰鬥的道理,站在道德制高點至少不會顯得自己置氣過於可笑:
「還得和我道歉,隨便就以偏概全說別人整個種族怎麼怎麼樣,也太偏激了。」
她一邊覺得和NPC置氣過於可笑,忍不住心裡不斷嘲諷自己,一邊又因為對方過於真實的表情語氣,很難無動於衷一笑而過。
哪怕這會身邊並沒有其他玩家,但她可是個家居服也只選漂亮的狠人,甚至有沒有其他人看到也無所謂,為了心中的自我形象她就什麼都做得出來,在家無聊畫個濃妝結果越看越漂亮,忍不住顯擺約好友吃飯開眼界,是她的日常操作。
她努力回憶上學時學過的政治知識,想著還得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撮,拉攏中立派,越有道理就越不可笑,學以致用的嘴炮道:
「你看,我就只認為你腦子是擺設,你可代表不了其他石匠,這麼多石匠都沒說什麼,難道你是其中最厲害的?比所有人都厲害?就你能。」
石匠本來就被這個發展搞得一腦袋迷糊,一驚一喜間哪有心思深究,還沒意識到對方試圖讓他站在其他人的對立面。
旁邊的石匠中走出一個成熟的中年人,他似乎很有威嚴,一走出來其他石匠自動空出一個圈。
「你說得公式挺有意思的,請問可以詳細說說嘛?」
油膩的小仙女非常滿意對方的鄭重,問得還與吵架無關,非常有利於在她站在上風時借坡下驢結束爭吵。
她見好就收的收斂起張揚,擺出專業的樣子和對方講了幾句後,搜來的知識就消磨殆盡,但是得頂上,要是露餡不就顯得之前那個石匠的質問很有道理嘛!
「等等,我回憶一下。」
說完,她熟練的再次兩眼一翻,倒了過去,這次周遭過於安靜,腦袋撞在地上發出脆響,磕得圍觀群眾心裡一顫。
別說最開始找事的石匠了,連好好問問題的中年石匠也忍不住退了一步,攤手以示自己的清白。
惹不起啊,這姑娘路數太邪。
就連船族都遲疑的撓頭,雖然她說話好像頭頭是道,但莫名就是有種,不太聰明的樣子……還是說,他們難道無意中在幫人碰瓷?
接下來的發展打消了船族的念頭。
石匠們神情驚悚、半驚半嚇弱弱提問,於是就看見一個灰頭土臉的女生,起起伏伏、砰砰撞頭……
船族安心了,嗯不是品德問題,單純是……非常萬佳族。
石匠則感覺似乎不該再問了,但心裡又痒痒。
知識上,明顯對方自有一套體系,如果普及的是原本石匠就知道的知識,那他們可以試圖吸收對方,可一旦超出甚遠時,那他們就底氣不足了。
油膩的小仙女再一次上線,這次乾脆的不站起來了,坐在地上揉著腦門回答,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極大的恐嚇了一行人。
倒過去就砰砰變聰明。
石匠都傻眼了,這變聰明的代價也不高,但真的好嚇人。
不過也有可能就是天才的怪癖吧,雖然看起來不像天才……鬼知道這小姑娘到底是天才還是瘋子,反正某種程度上差不多。
「做個人吧,人家腦袋都腫了!」
看不過去的船族忍不住發聲,油膩的小仙女才注意到身邊的人有點過多了,自覺裝了個大B,笑靨如花的客氣道:
「沒事沒事,我會的確實少,也不怪一開始有人誤會,但是我會努力的,只要是我會的,絕對給你們講明白,回頭任務麻煩給個好評啊親。」
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腦袋暈乎乎的,可能是公式和知識裝太多了,學習的感覺好暈啊,不能再學了:
「那個,我其實專業不是這個,只會點皮毛,你們真想知道去找之前那兩個人比較好。」
按理說,她幾乎算認慫了,可所謂的皮毛在石匠看來都非常完整,具有長期實際經驗缺乏理論的人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所以,這怎麼能是認慫呢,必須是謙虛啊。
中年石匠眼睛發亮:
「可以嗎?你們這麼大方,我們要怎麼回報。」
「……給個好評?」
倆人腦迴路壓根不在一條線,石匠卻神奇的被感動了,這是什麼精神,無私的教導,需要的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口頭回報。
中年石匠帶頭,深深鞠躬,一群人像倒伏的麥浪,對著手足無措的玩家說:
「你無私的精神使我慚愧,你知識淵博的令我敬佩,在你面前,我們拼命隱瞞的行徑小氣又愚蠢,從今天開始,任何一個石匠如果再敢對你不敬,請務必告訴我,我不會讓老師流汗又流淚。」
「……老師是誰?我?」
「你太謙虛了,這個稱呼就不要再推辭了。」
油膩的小仙女嘆氣:
「……這遊戲的互動還得優化啊,變得太快我都跟不上了。」
這時候跑來了一個玩家,拿著短劍大喊著:
「誰欺負我們族妹子了?哪個人!」
她眼熟這個人,剛才順路一起過來,去隔壁磚廠做日常的,船族也七嘴八舌的講解起來,她才明白原來自己一下線,被人以為是氣暈了,造成好大動盪。她哭笑不得的和船族道謝,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的解釋為自己的怪癖,算是徹底坐實了天才都有怪癖。
同時心裡默默的道歉:「行行行,互動牛筆,搞得我都有點小感動了。」
和玩家交流就方便多了,她嬌嗔道:「誰是你們妹子了,你還挺帶入萬佳族這個設定啊。」
「欺負我們遊戲的女玩家也不行啊,不是怕NPC聽不懂嘛。」
「哦~」她剛想誇獎,你還挺男子漢的,讓人很有安全感啊。
對方瞅著她都是灰塵的臉,直率的笑道:「哈哈哈你這埋汰樣活該被人欺負,哈哈當自己黃蓉嘛。」
「……???」
「洗把臉吧,聽說女寢比男寢還髒亂我本來不信的。」
「……這位熱心小哥,我請你喝熱水,求閉嘴。」
以直男之道還直男之身。
帥不過三秒的男玩家,把她之前認為帥爆的感覺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