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讓你死得難看,真是不好意思了

  「啊?」

  「說實話,你破綻太多了,你確定要我在這裡和你一一數嗎?」

  頭蓋骨非常明白,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不太對,要真按工作原則,不應該這麼說,不過這不就是玩網遊的樂趣嗎,想遵守原則的時候就遵守,所以可以做個無懈可擊的好人,哪怕現實中其實非常冷漠;想做個壞人也不需要理由,無聊就夠了。

  他現在履行了自己的良心,神清氣爽,那當然……就要嘚瑟了啊哈哈哈。

  現實中哪怕真破了大案,很多時候也開心不起來,得意不起來,礙於紀律沒辦法訴說建立在悲劇上的成就感,但現在就不同了。

  尤其在對方以為自己就要逃走的前一秒……我知道以惡制惡不對,但以惡制惡真的爽。

  丈夫的表情非常真誠,他就像完全聽不懂頭蓋骨在說什麼一樣,語無倫次、疑惑不安、還帶著絲絲憤怒和委屈,但大體是隱忍懦弱被欺壓的老實人形象,就頭蓋骨的觀感,比流量演技強十萬個網紅。

  「雖然我沒指望你會輸得很優雅,但一直這樣就有點自導自演了。」頭蓋骨看到旁邊路人好奇的被吸引過來,開始指指點點起來,甚至有人認為,是不是萬佳族搞錯、誤會了,因為丈夫的態度太過理直氣壯,一點都不像被拆穿的兇手。

  也是,頭蓋骨嘆氣:他不認為自己做錯,自然不會心虛,會心虛的犯人,反而更有救點。

  頭蓋骨伸手:「自己走?」

  他的潛台詞太明白,丈夫不甘的超大聲嘟囔著:「你到底什麼意思,簡直、是在侮辱我!我根本沒必要在這接受你的質問。」

  「……」頭蓋骨冷眼道:「我家鄉有一個技藝神話,能夠把活人一刀刀保持清醒的狀態下,割3357刀,第一天一般只是開胃,剮357刀,隨後三天最高記錄是保持存活剮了3600刀,也許你現在聽著沒什麼大不了,但你要知道,是技藝神話就是因為中間沒有任何治療,對精確度、人體構造、手穩的程度、每一項的要求都十分苛刻。」

  他不急不緩跟著丈夫,似乎一點都沒有催促的意思,嘴裡也說得慢條斯理十分溫吞:

  「實際上,我和同學還曾經討論過,這需要什麼程度的技術,畢竟是清醒有反應能稍微活動的人,和安安穩穩不會動的、大體老師肯定不同,還需要高超的心理素質。對了,一般處刑後會把人掛起來,能看到肌肉被割成一條一縷,卻沒有割掉,千百條肉絲密麻如林,如刺蝟倒刺……」

  對方最後幾乎是一路小跑。

  頭蓋骨心裡默默鬆了口氣……冷知識多偶爾還是有好處的,幸好,在自己被嚇到前先嚇到對方了。

  丈夫哪怕坐到了喝茶室內,也沒有任何出奇的表現,就像平平無奇被誤會的人,害怕、生氣、擔憂、荒謬,種種複雜表情都出現在一個人臉上,就連部分玩家也困惑起來,覺得會不會是頭蓋骨搞錯了……畢竟對方看起來真的好誠懇啊!

  並且都到這份上了,都被指到臉上、被抓住了,又有什麼好硬撐的?

  頭蓋骨擺手:「一看你們就沒有犯罪天賦,平庸的人,走開。」

  「嘿,你、你說得很有道理,看出來我是誠實善良小郎君了嗎。」

  「哈哈哈這種天賦不要也罷。」

  頭蓋骨也不想解釋太多:

  「大部分犯人都是不見黃河不死心的,你們認為那種被逮住就立刻認罪的,並且有悲慘原因的才是極少數,柯南看多了吧,藝術加工里的罪犯會這樣,很可惜,大部分都是死也不認、證據確鑿又立刻痛哭流涕的轉變大師。

  騙得就是你們這群認為人人都有感情苦衷的傻白甜。

  理直氣壯的犯罪者不要太多,尤其這種有目的、深思熟慮、有計劃的類型,他們想得早就非常清楚了。」

  頭蓋骨充滿著專業人士的架勢,話不是很好聽但莫名有威信。

  這位略顯靦腆、白白淨淨的小哥,平常都是有人主動問才回答,幾乎不會自己開話題,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別管心理有多慌,外表都還是放不開有點端著的樣子——他當年第一節課專業課,所有人都覺得他適應表現得非常好,沒人知道他當晚在廁所吐得昏天暗地,是個吐起來都要保持安靜優雅的男孩紙,俗稱:外表穩得一匹。

  ……怎麼辦,他的專業不是刑訊啊。

  硬著頭皮上唄。

  就和當年第一節課一樣!

  「你是繞了很大彎,但是太想嫁禍給你的妻子,不、也許我應該說,替罪羔羊。」頭蓋骨冷漠道:「也不是替罪羔羊,而是你得手太多次了,根本沒想過會逐步縮小範圍到你所住的附近,那個時候你才把掩蓋身份的工具變成了替罪羔羊,可惜,第一次當狼人最愛做的,就是把自己洗得過白。」

  也過於把一切嫌疑往對方身上推。

  二號和四號高度重合的嫌疑本就非常值得注意,按照兇手明明是個超凡者,卻喜歡完全躲在幕後,在超凡者本身就是超等公民的環境中看,兇手並不是出於怕被懲罰的原因,而是非常享受幕後黑手的樂趣的,作為一個心靈職業,完全可以做得更隱蔽,操控一個沒有任何交際的人,這樣才符合隱藏的邏輯。

  哪怕是出於炫耀的心理,也不需要如此明顯,可以做得更隱晦,也是一種變態殺手常見的傲慢篩選,過於明顯的聯繫和幕後黑手悶騷的風格並不一致。

  不過這只是一種不對勁的推論,決定性的錯誤反而是兇手主動上門裝無辜這一點。

  「你太急躁了,也太巧了。」

  頭蓋骨說道:「格林先生是心靈職業這件事並沒有隱藏,真要有心哪怕平民也不難知道,至少萬佳族不會隱瞞這一點,自從這件事發生後,他才來偶爾來這裡幫忙,並且次數也很稀少,二號詹妮弗被捕時間不短了,你之前都是老老實實在家從沒來過,那天格林剛來沒多久,你就過來了。」

  他露出輕蔑的笑容,努力打壓著對方的自信,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

  「你準備了很多,比如反向催眠自己,用非常冒險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無辜,也順便能夠陷害詹妮弗,那會你做得確實不錯,如果沒有之前的四號,光憑催眠時的表現倒是恰到好處不算過火。

  不過也應該是再次出乎你意料的原因,你一般拋出二號這類的替罪羔羊,他們就認同了對吧。

  可是我們沒有結案,於是你操控四號,不管是加強二號的嫌疑還是四號被抓,都符合你的利益。

  你確實迷惑了幾個人,可是我們的程序哼你不懂,所以你只好自己冒險,是不是有點後悔最初被發現時沒有立馬走?」

  頭蓋骨學著玩家中最欠揍的豆豆:「呵晚了。」

  可惜丈夫還是一副「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啊,仿佛一場夢,醒了很久還是、不、醒不來的夢,」

  頭蓋骨心裡煩躁,表現的還是一切盡在掌握:

  「為了防止被發現,你之前還在門口環繞很久來催眠警備隊,就為了一會放走沒有任何超凡能力的詹妮弗,也順便製造混亂,作為同職業你非常明白,仔細檢查心靈需要時間,一旦你冒險過關後,格林反而會因為對自己職業的自信,變成你無辜最堅實的證人。」

  這是實話,格林確實堅定的認為丈夫是無辜的,只不過……格林是個好人,但沒好到認為再審一次、關押一陣無辜平民有什麼問題,他就是個好人,但還沒有超越時代的身份局限。

  所以只要頭蓋骨保證不屈打成招,格林壓根不會反對,那可是領主的宣誓者,又是超凡者,還是官員……給吃給喝還不毒打,格林認為這樣的審問要是放領地外,喝茶室乃至監獄都要人滿為患了。

  怎麼說呢,頭蓋骨就感覺,格林是個好人,就是在同職業中,真的不算精明。

  次次都被同職業料中,可憐。

  但換個方向,至少在洗白自己這點後來的表現上,兇手的天賦也不算特別高超,反而說明之前一系列的操作是多麼熟能生巧和縝密。

  頭蓋骨明白,對方只是輸在不懂自己這邊的程序和邏輯而已。

  在赫卡忒習以為常公開襲擊的背景下,其實兇手在超凡者中,已經算是非常謹慎又小心的類型了,你看他不但潛伏的久,還完全不碰玩家就知道。

  他要是但凡急躁點,下意識不打聽直接操控玩家一次,就沒有後面那麼多事了。

  尤其是抓捕過程也不算特別精彩,除了自己主動送上來洗白那一次,幾乎全是頭蓋骨枯燥的盤查……NPC太符合邏輯和現實,沒有藝術加工,反而讓頭蓋骨感覺怪怪的:

  「你是不是單純以為殺了兇手後就結案了?我們要復盤的,你進門時在門口徘徊那麼久,並且你詢問的人都是後來被操控的人,有萬佳族為證。」

  「……你們都是萬佳族的,當然你說什麼他們就說什麼了。」

  死撐,就死撐。

  哎,有的時候你不逼一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弱。

  頭蓋骨放棄了:

  「格林先生馬上就到,這次沒有人搗亂了,你不承認沒關係,他過來,也是為了幫你認真檢查一遍,防止你心靈後續還有什麼影響,不用謝,免費的。」

  丈夫沉默了,頭蓋骨聳肩就打算離開,懦弱不甘的聲音響起,變得低沉又充滿說服力:「其實,格林已經檢查過我了……」

  頭蓋骨往出走,後面跟著的丈夫倖免於難的鬆口氣,就要出門時,門口吊兒郎當癱著的萬佳族,就坐在板凳上突然伸出一隻腿,橫跨擋住門口必經之路,也不說話,像個十足的混蛋。

  至於為什麼一眼就能認出是萬佳族,第一:只有萬佳族,天天穿得最騷、儀態最放鬆。第二:至少在林德的領地上,沒人會對萬佳族這麼不客氣,只有他們自己,才會天天和彼此互毆對罵。

  頭蓋骨解釋道:「是誤會,他已經證明自己是無辜的了。」

  板凳上的玩家認真的用屁股保持平衡,就是保持一隻腿踩住門框,凳子下的兩條凳子腿還得翹起來,他都沒抬頭,專心盯著板凳,好像那是他的終身事業,嘴裡漫不經心的胡說八道:

  「奇變偶不變。」

  至少丈夫覺得就是胡說八道,每個單詞都聽得懂,連在一起就不是人話。

  頭蓋骨愣了一秒,隨後對答如流:「符號看象限。」

  板凳上的人這才抬頭,丈夫小心翼翼說:「請讓一下。」

  板凳上的萬佳族很激動,一下就蹦起來,剛剛視如珍寶的板凳也不管了,激動的拍著丈夫的肩膀:「你能力可以的呀,好自然,我都沒看出來是操控!不對,肯定不是操控,你哪裡懂象限。」

  ……突然被冒犯。

  對面還在傻樂,貌似誇獎卻字字誅心:「是暗示吧,很高級啊,完全不影響正常行為和智商,你真的讓他以為你是無辜的,一點都不死板,厲害厲害,你有點東西的。」

  「……怎麼稱呼?」

  「我?」被打的豆豆看了眼面板,才想起自己當初起得和NPC使用的正經名字:「迪奧。你可以叫我吊爺。」

  哎,太正經的名字就是無趣。

  吊爺咯嚓一聲拉開保險栓,用槍指著對方,然後熱情提醒道:

  「對了,他之前就說過了,哪怕你是無辜的,也會讓你待一天,所以……」

  砰!

  他一槍崩了同震驚中的頭蓋骨,再次咯嚓一聲,這次是上彈,對著一側身上都是鮮血的丈夫說道:

  「不好意思,火力有點大,這麼近距離,你會死得很難看。」

  視覺意義上的難看,死無全屍那種。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