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小破球後，林德的命運截然不同了。
哪怕活到奪爵成功，以他的性格在沒有優勢的情況下，也不會選擇分封做領主，而是去法師會議那裡留學，走馬燈的畫面一格一格的，後面的畫面他在沒有經歷的情況下很難串起來。
在他沒注意的情況下，那些蟲子帶來的顏色越發暗淡。
每一個畫面閃過，都微微淨化一點。
……
「我就想偷窺一下大家，不行就不行唄……劇情不走是鬧哪樣。」
吐槽役心理嘀咕，呆坐半天，她這會都快習慣了，什麼恐懼片，一旦固定到某個畫面，仔細看也就那樣，看久了甚至想笑。
關鍵系統也和在副本里一樣，頻道發不出來，這就很無聊了。
「……是不是變少了？」
吐槽役不太確定，恐怖是習慣了，但噁心習慣不了，她一直儘量不去看周圍的蟲子，只是大眼一掃，覺得蟲子給她的感覺沒那麼密集了。
無聊的人腦迴路很難琢磨，她開始考慮，是不是自己沒走到什麼劇情觸發點，就和RPG一樣，你得動一動，對個話什麼的。
她下意識的忽略掉對話這個選項，到底還是有些本能的。
她的靈性之光十分微弱，小小的像一隻螢火蟲，這隻螢火蟲慢悠悠、走三步退一步的靠近飛蟲，然後，眼一閉心一狠，相碰。
吐槽役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她進入遊戲後的畫面開始閃回，是倒退的形式。
先是出現剛才她換材料，偷溜進儀式，然後慢慢往前倒退時間。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
當你想要偷窺他人的生活時，你必須讓自己的生活也在目光中一覽無遺。
她遊戲的經歷並不算多，根本無法和林德十幾年的異界生活相比，很快就倒退到了第一次進遊戲的時候。
等等，不是吧！
她難以解釋一路堆積的恐慌和煩躁，把她進遊戲後的過程剪個大片沒什麼，她只會吐槽沒配BGM，扣分。
但對於下一刻的畫面，她瞬間就因為可能性而驚慌起來。
這是一道紅線。
不止是玩家的。
小破球飛舞的動作幾乎要失控，強行吸收了那些還渾濁的光輝。
林德發現畫面沒有預兆的停了下來。
靈性的環境在崩潰。
身體再次沉重起來。
但不能這樣結束，小破球肉眼可見的發污發褐起來。
哪還像藍星的顏色，土星差不多。
那些過去，所謂的輪迴，不管是儀式的作用，還是隱藏了多少秘密，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以後。
是可以把握的未來。
下半身依舊是靈性光輝，林德伸出了自己的手，以不穩定的姿態，去調控儀式剩餘的能量。
觸碰小破球。
林德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奇怪的一幕：自己。
只有上半身，在虛空星界的背景中，無悲無喜，一手中飄浮著地球，和小破球破爛的樣子不同，美麗、清晰，緩緩自轉。
自己用俯視的角度，注視著塞滿下半截畫面的星球，擴大的星球上，能看到不停蠕動的黑霧，只有一部分帶著生命的顏色。
與此同時，吐槽役也看到了這一畫面。
她剛剛心安，以為是劇情，就被感官震懾。
只覺得身心都燒灼起來，明明目前是個螢火蟲大小的光球，卻不知從哪疼得想滿地打滾，眼前一黑，什麼都無法看到，又能感受到刺骨的眼睛疼痛，那種痛苦好像可以鑽入腦髓，深入血管，烙在骨骼上，直達靈魂。
連尖叫都發不出聲息。
不可偷窺。
不可直視。
林德稍好，他的腦袋，像鍾一樣，被狠狠撞了一下。
七竅開始流血，但他已經感覺不到了，只覺得自己隱隱好像漏掉了什麼。
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大概是他強行不結束儀式的代價吧。
此時他還是靈性視角，唯一清晰如常態的，只有小破球。
渾濁的顏色沒有減少，他不再遲疑，試圖剝去那層污染，順利得超乎想像，被剝離出的東西凝聚成小一點如實質的深黑，猶如深淵。
隨後，那一小點黑色就主動迅速飛入林德體內！
怪不得被剝離的如此順利……因為目標本就是儀式後面的人！
黑色的物質像水一樣擴散無影。
但奇異的是，林德不再痛苦，不再弱小，只覺得身體，似乎前所未有的好。
他的身高暴增，覺得自己格外龐大。
他的肌肉凸起，覺得自己擁有力量。
眼睛變了顏色，能隨時察看一切更隱秘的事物。
呼吸間帶著硫磺味道，突破了人類的極限。
臉也變形，充滿了欲望和暴虐。
那些陰謀和計劃，也不再重要，因為力量可以改變一切！
……不對的。
力量可以毀滅，但不一定可以建設……
林德發自內心的想法開始和為所欲為的心情打架，讓他的形體也跟著變化，同時，他身上深淵的氣息不斷加重，位階居然開始突破，力量的強盛越發壓制他原本的想法。
一路攀升的力量，讓人迷醉。
只要擁有偉力，他可以肆無忌憚……不對的，克制……不需要克制，人生來就有七情六慾，壓制欲望只是弱小者的藉口，無能者的軟弱，強大者被社會馴化的自我枷鎖……不……沒錯，是這樣的。
「不」的聲息越發微弱。
海巫婆早就到了玩家的女巫儀式旁邊，卻不敢打斷，此時突然回頭，望向領主府：
「那是……外神的氣息……五階？！」
這一刻，硬生生衝破了高階的枷鎖後，似乎驗證了力量的無敵，林德再沒有克制的想法，吐息間噴出火苗，飢餓的感覺如此強烈，他必須吃點什麼、毀滅些什麼、擁有點什麼，來證明自己的……偉大？
無所謂了，想做什麼就做，想說什麼就說，混沌才是世間的真諦。
某種投影出現在領主府的上空，撕開了空間的口子。
那裡面充滿了火焰、貪婪、憎恨、欲望、隨心所欲、不需要計劃和克制，恐懼可以征服一切，破壞和終結是萬物最終的歸宿。
吐槽役被飛舞的蟲子一擁而上。
女巫儀式也呼應起來，加快了空中裂隙的擴大。
一隻昆蟲般的觸角，從裂隙中伸出，扒在裂隙邊，整個天空隨之昏暗起來。
「……投影降臨。」海巫婆因為知道的多，心中的恐懼遠超常人，卻又無人可說，但她在恐怖的風壓氣氛下，依舊控制著自己想要下跪的雙膝，轉身就踢旁邊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觀景的玩家：「跑！全都跑！」
她的聲音被風吹散，但聲嘶力竭的聲音卻不停止。
僅僅在海露半島，今天的一切，都仿佛世界要毀滅前的場景。
平民早就不知所措的跪下；超凡者好奇又嚮往；玩家就非常自在了，混沌本就是他們隨心所欲的常態，不用勸，真不用勸，我們就是你所希望樣子的代言人啊。
海巫婆連踢帶踹的做著無用功，就是不願意停止。
林德在地下室怒吼：「啊啊啊啊吼！」
他想要宣誓自己的存在。
就在這時。
一個虛影從背後出現，樣子是正常的林德，他打量著搖頭：
「……哇，太醜了。」
正常人眼中，深淵化後的林德，紅得像蝦子，臉也長得挺抽象，混沌嘛，本就是隨心所欲隨便長長，怎麼方便怎麼來，不考慮美感。
正常的林德用鍊金棒，輕點深淵化的自己，黑色的物質開始蒸出，和之前的順利不同，這次在抗爭，伴隨著深淵化林德的慘叫，是痛徹心扉、如同扒皮的剝離。
虛影林德對自己也充滿幸災樂禍：「讓你天天作死，活該。」
天空中的裂隙開始縮小，不甘的觸角揮舞著。
「哦對，還有你，作死小天后。」
虛影林德對著女巫儀式的方向清揮。
吐槽役身邊的飛蟲開始成片成片的死亡。
「最後，不好意思，這裡信號不好。」
虛影林德用力空揮一下，似乎無形中斬斷了什麼，海巫婆突然感受到靈性的空虛，她望向天空，裂隙沒有預兆的就消失了，無影無蹤，晴空萬里，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差距過快以至於海巫婆甚至開始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不對，觸角！
被突然關閉的空間切掉一小部分的觸角，自動飛舞到地下室，落到虛影林德手中，
地上還躺著的，是實體化的林德，此時已經恢復正常，就是衣服破了，顯然林德的衣服沒有綠巨人的褲衩質料好。
分析出的那點凝固成實質的黑色物質，也飛到虛影林德的手中。
「齊活，收工。」
虛影消失了。
地上的林德昏過去前，回想起了之前的一切，「我吐槽我自己」的暗想：
「你才丑……不會來個大治療啊。」
嗝，然後脫力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