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本身是無法認識自己的,只有在與人的對比反饋中,才能認識自我。
林德這一段時間,痴迷於在自己的領地攀科技書,這是不是最重要、最要緊的項目不一定,但卻是他最自在舒服的生活方式。
作為一個喜歡宅在自己地盤、默默積攢然後做百分之百把握事的人,他本質上沒有太多侵略性和冒險傾向,只是日常按部就班的當陰謀家而已。
多在背後煽風點火,如果沒有意外,基本只欺負絕對能戰勝的人,能靠玩家的為什麼要自己來?
他也沒打算過多改變這一點,只是他認為自己可以更主動積極些。
儘量用更短的時間結束動盪。
敵人太多,人類之間的鬥爭實在不算什麼。
原本他對自己之後的道路是有些迷茫的,因為他還沒想好自己在帝國的定位,是權臣、悶聲發大財或者更乾脆點……
所以他只是默默吞地盤,畢竟有人有地有兵想做什麼都更簡單。
現在他才確定目標,只是目標中並沒有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穩定帝國,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對象,來應對魔潮、海族乃至外神。
至於自己的定位並不重要,他只需要話語權來儘快掌握這一切。
王子聽話、麥肯錫能理解,那他可以在名義上臣服,如果反之,必須要毀滅什麼才能破而後立……那麼就要好好選擇一下,破滅什麼了。
確定目標後,他一反這一段時間的默默觀察。
僅僅只是幾個月,在玩家的四處出擊下,他居然堆積了那麼多事,細細數來:帝國戰爭、海族情況、女巫溝通、南方剛收地盤的整合、法師議會通商、領地在超凡方面的安全加強,其中每一項還包括若干小項……算了,要不然世界毀滅吧,趕緊的。
林德口嫌體正直的邊吐槽邊工作:
超凡安全已經交給格林,他只需要了解檢查就行了;奇貨可居是最適合的通商事宜人選,他自己去也不會更擅長,再加上姐姐派翠西亞的關係足以保證順利;地盤整合是珍和巴特的工作,兩人都不是天縱奇才,但做過多次的事十分穩妥。
剩下最麻煩的幾件事,海族又因為帝國關押納迦重要人士而千絲萬縷;女巫要儘量團結,她們也許沒有毀滅性的正面戰鬥能力,但壞事實在太容易。
「對,還有快要打通的精靈國度!」林德這才想起來,有一部分玩家一直頭鐵的在玩延邊領淪陷區副本,用玩家的話說,欺負那些沒智慧的魔化生物實在沒意思,還是每次都帶入不同角色的副本有意思啊,打一次副本就和系統穿越一次一樣,欲罷不能~
有精靈利亞頓指路,一路朝著精靈國度突突過去,眼看就要通關了,到時候又是新的鄰居、新的麻煩……
等等,為什麼一切都要自己解決啊。
林德突然有了靈感。
仔細想想,事情越多,也說明了解的多,手頭可利用、置換的消息多,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他完全不需要自己出大頭。
他立刻開始寫信,讓利亞頓一旦打通精靈國度後,邀請重要人士過來,他給的消息,精靈一定會上鉤:
利亞頓所描述,精靈對魔潮也沒有太多辦法,所以從海族那獲得封印物技術和知識,精靈肯定比有無限復活玩家的自己要急。
並且同為超凡種族,精靈不管是實力、名聲都比人類好太多,又傳承悠久多次與海族溝通,不管是和海族尋求合作還是談判海陸協定,都肯定比孤身一人的自己強,一位人類領主也許只能和納迦溝通,但自己以人類的名義加上精靈,就足以和海族整體對話了。
精靈可以用同為陸地種族的名義團結,送自己登上更大的舞台。
至於帝國……帝國現狀固然虛弱,但這也是自己可以在智慧種族中充當人類代表的原因,如果帝國穩固、皇帝靠譜,那他就真的只是穿針引線的人了。
他要坐實人類代表,必須要表達一些誠意。
作為傳統超凡種族,都有點審視、難認同人類的破習慣,但這個破習慣可以保證,只要納迦和精靈認可他,除非人類真槍實彈的打一仗改變這個觀念,那麼不管是帝國還是法師議會,都很難繞過他。
他立即聯繫菲碧,和菲碧直通的水鏡早就被人送來,兩人卻一直沒有啟動過,放在那就好像一個裝飾。
如同兩人的表面關係一樣,美妙、漂亮,或許有用,但在使用前誰都不知道。
他早就有所準備,因此當他提出要菲碧押送一位行宮地牢三層犯人給他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菲碧提出要求。
她絕對不是無緣無故熱心幫忙的類型,習慣了。
只是林德沒想到她這次玩得有些大:「……你到底是誰?」
「不就是我宣稱後,你替我出兵剿匪嘛。」菲碧的語氣,就好像她宣布對克拉克家族的宣稱後,需要打的人真的是「匪」一樣,不過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和聰明人交易總是十分公平:「我知道只是一個犯人,不足以讓你付出這麼多,我可以補上一部分並且先完成,來表達我的誠意。」
林德還在思考,她也許不是克拉克家族的人,不然實在不至於徹底引入外敵來收攏克拉克家族,要知道她的要求是自己出兵,她本人無法離開帝都因此不參與,這和常規的引入外軍不同,最關鍵的差別:軍隊指揮權在自己這,包括戰爭中一切好處肯定是自己的,輕則一切累積財富被掠奪一空,重則直接架空她對領地的控制。
他謹慎道:「我知道阿卡帕男爵的頭銜,對一位王妃不值一提,但名義上的伯爵,其實也只是說出去好聽。」
「你呀,竟然毫不掩飾出兵後不道義的打算嗎。」菲碧感嘆道:「我有時候覺得你是陰謀家,但有時候又覺得你坦誠的甚至不像個貴族。」
「那要看你補上的部分是什麼了。」
菲碧討價還價道:「首先,克拉克的精英不對已經到了這裡,我不是沒有軍力只是不方便,同時我自己也能保證精英部隊不會回去,你要戰勝的對手本就不強,再加上萬佳族的特性,你付出的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了。
其次,克拉克最大的財富並不是金銀珠寶,你需要衡量一下克拉克強大的宣傳能力,作為南方藝術家的搖籃地,不止在南方擁有影響力,哪怕是戰亂年代,好名聲也可以解決很多麻煩,吸引更多的人才,你不妨打聽打聽,除了在中央的貴族,我在各地和你名聲的差別。
我只是心疼父親過於操勞,作為一個不聽話的病人,為了他的身體著想我只能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不是誰都會落到麥肯錫閣下的下場,恕我直言,格里芬伯爵的手段實在太簡陋粗暴了。」
林德只當她在放屁:「萬佳族的特性讓我付出少那是我的事,不代表出兵本身不值錢,如果你覺得我付出少要求高,你可以直接找僱傭兵,或者我給你推薦一位幽影優秀刺客,刺殺的花費比請我出兵絕對要便宜得多。
還有,我的名聲原本很好,糟糕一方面拜你所賜,另一方面也是萬佳族特性導致的,這才是我真正付出代價的地方,任何人都無法讓恐懼這份力量的人讚美我,克拉克強大的地方對我一無是處。」
兩人唇槍舌戰半天,一個說自己給的多,另一個說自己付出多,說了很久水都喝了兩壺後「我才知道你竟然這麼沒有風度。」菲碧突然笑了出來,和話語中的指責並不一致:「不,應該說,這是我們第一次平等的合作。」
林德回憶,之前的合作,基本都是情況緊急或者一方被威脅、處於弱勢,實在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認同道:「確實,這是第一次。」
「也是第一次……」菲碧停頓後道:「你的狀態不一樣了。」
林德也覺得新鮮,畢竟菲碧日常營造曖昧,特別善於利用性別優勢,相處多次好不容易正常一次,結果雖遲但到:
「如果是想營造和睦的談話氛圍希圖我讓步,那大可不必費事。」
菲碧略微睜大了眼睛,然後很快恢復到往常無懈可擊的柔順表情:
「最後的代價,我會先讓殿下晉升你為伯爵,然後你再出兵。」
她語氣懨懨道:「要是你覺得還不夠,那我就要道聲晚安了。」
「……把囚犯也一起運過來。」
「成交。」她直接掛斷了水鏡。
林德伸了伸手,然後停下也轉身離開。
拿到了足以作為誠意的籌碼後,他的計劃差不多成型,只差女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