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科特肉眼可見的萎靡著,林德決定,遇事不決,就先來一波轉移:「你的新襯衣是帝都流行嗎?果然很雅致。」
「你覺得和我昨天的那件比怎麼樣?」
哇靠,你問到我了。
林德努力回想昨天道科特的模樣,好像都是白色的襯衣啊,以他的能力,只能限定為比米白色更發黃一點……他已經盡力了!
林德沉默了一會,才用一副權威人士的口吻說道:「細節竟然處理的如此精細,海露半島的裁縫還沒有這種巧思,一定是你的功勞吧。」
「對的,並且兩者的布料也不同哦。」道科特侃侃而談:「今天的摻入了麻料,更加貼垂,能更好的顯示身段,昨天的更適合……還有這個刺繡圖案……對了,我能用你釀酒的器具做點濃縮香露嗎?」
「呵當然。」
林德只覺得自己暈頭暈腦的,太多新鮮知識的衝擊,比做了一整晚實驗還累,心裡默默吐槽:「不怪你未婚妻誤會……等等,難道其實是帝都風氣?突然好心疼麥肯錫。」
……
「不想小林走,他要是趁我不在又被欺負了怎麼辦。」
「不想小林走加一,他要是趁我不在又觸發任務了怎麼辦。」
「領主,我能蹭你的車嘛。」
「我想要帕梅拉當負責人。」
林德雖然離開了,但他在每個地區,如阿卡怕、安德森設立了一個復活點,每個復活點可都需要一點能源池上限呢,原本只是免得玩家離遠後還每次都死回海露半島,誰知道,這也能被玩家玩出花樣。
因為復活點是就近原則,所以只要什麼都不帶,就能玩快速躺屍傳送,玩家甚至自己在系統地圖上製作了一道復活分割線,這可都是靠命堆出來的,總之,只要一過那道線,自殺就到下一個地方了。
「感覺我真的不用發明傳送技能。」林德挺佩服的,想對策的時候還真是一群小機靈鬼。
他剛到阿卡帕,正打算停留兩天感受一下新建設的阿卡帕,鄧肯就主動上門求見了:「閣下,恭喜您獲得勝利,真是一場高雅可敬的名譽之戰,足以洗刷安德森對你的無禮冒犯,他正應該為自己的蠻橫付出代價。」
鄧肯的表情,就很不走心,尤其說「高雅」的時候,這也是實地貴族和宮廷貴族的差別,道科特被他委託寫戰書的時候,別提有多興奮了,與有榮焉——就是所有嚮往熱血戰場,又不知道戰爭可怕之處的傻孩子模樣。
而日常需要清理魔潮的實地貴族,無理智的魔化生物反倒更促進了他們戰爭中的務實精神。打贏就是勝利,反正他們的敵人壓根不會說話,也毫無精神尊敬可言。
兩者之間對於戰爭的理念其實已經相當脫節了。
說起來,林德其實就見過一個半宮廷貴族,一個是道科特,半個是失去領地後的菲碧。反倒是實地貴族,在盧吉堡的宴會時就時常見到,雖然交情不深,但只憑藉幾面之緣,鄧肯也算是演技最差的那一批了,說著場面話,表情倒是真實得很,連玩家裝正經做任務時都稍有不如。
寒暄不必再提,鄧肯終於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阿卡帕在你的領導下,重新煥發了新的活力,我非常敬佩,不知閣下是否有時間來延邊領呢,雖然不如阿卡帕如今繁華,但自有一番獨特少見的風土人情,也正好可以滿足我小小的願望,與你有更深入的了解,我正需要多向你學習。」
眼看林德又要進入謙虛場面話模式,鄧肯鄭重的說:
「這是一個正式的邀請,代表著我真摯的友誼。」
要真想加強來往,怎麼著他一個繼承人在自己領地上混著更方便吧,像貴族之間,哪怕互不相識,只要在外地去領主府借住就是常態,基本不可能會有領主拒絕貴族借住,關係好住上個一年半載也不稀奇。
畢竟交通不便,能有同階級的人隨時一起聊天玩耍,對房子夠多不會打擾、錢財夠多不怕花費的領主來說,只有交際的樂趣卻沒有煩人的地方。
反倒正式邀請一位領主過去,不管是小聚還是長居,都更麻煩。
還有,能不能不要隨便提友誼?白嫖的人都愛這麼說。
「我最近確實略有空閒,但冬日將臨……」林德半推半就著,鄧肯立刻勸道:「我們的距離並不算遠,完全來得及在冬日之前進行最後一場社交,不然整個冬季豈不無聊?」
剛說完風景獨特,又說距離近,合著兩個地方還一步一處新景觀嘍。
表演大師要給小白來個示範了,只見林德表情凝重,但幅度卻不大,細微處見真功夫,經過恰當好處的停頓,然後才是一道幾不可聞的輕嘆,音調更是比平時壓低了幾度,讓對方不得不更仔細去聆聽:
「你也知道,安德森的事情……還是有不少非議。」
足夠的留白,讓一切盡在不言中,營造你懂我懂的氣氛,共同明晰的潛台詞讓兩人關係好似更近一步。
非議一詞,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無辜。
鄧肯這次的表情倒是和語言非常一致:「多好啊……」
「?」
鄧肯搖頭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對安德森夠好啦,當時我就看不慣他的行為,他一直都、色厲內荏,並且說實話,我以前經常去他的領地換購物資,他的人品,哼。
怪不得,林德琢磨當初的宴會上會那麼快站出來,除了正義感、身份高這一類的因素,應該就是原本不和了。
鄧肯突然躍躍欲試起來:「聽聞安德森家族也在這次的車隊中?」
「是的。」林德可不耐煩看鄧肯報復史,提前預防道:「畢竟他已經對我效忠了,礙於之前眾多的誤解,我決定邀請安德森家族來我的領地長期做客,我相信誤會是源於不了解,一旦人們多加溝通,定能找到共同的理解相處之道。」
「哦……」這聲惋惜也很真實了,鄧肯絲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道:「閣下倒是把他想得過好了,只有武力能讓一個惡棍具有品德,我倒是不認為只靠溝通他能有什麼改變,或許是我的言辭不足以打動他那顆冷酷的心吧。」
你才是太好了。
林德沒想到,鄧肯居然沒有任何警覺,對於他把自己的附屬家族連根帶走的事情,雖然言語有過修飾,但任何有政治素養的人,應該能隱約意識到自己大權在握附屬領地,到底與現如今對附屬家族只能威懾的差別有多翻天覆地吧?
道科特意識不到很正常,畢竟他一直沒實職,心思顯然也不在爭權奪利上,但鄧肯可是第一繼承人啊……
林德一時之間,還真迷糊起來他的邀請目的了,他還在興致勃勃的說安德森:
「……和我記憶中相比,他的領地可真的越來越落魄了,也不知道他天天四處耍狠占便宜幹嘛。」
「……不是個例。」林德若有所思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和我幼時記憶中相比,與其說落魄,不如說停滯,沒進步有時候就等於退步,所以才顯得南方這些年一直不太景氣。」
只不過他之前重病,對外界實在有心無力,記憶很少,所以此刻才在對方的無心之言下意識到。
「是嗎。」鄧肯似乎對這個話題一點興趣也沒有,反而又再次邀請林德去家族的領地做客。
「那不如,現在出發?」
「現在?!」鄧肯意外的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又看向林德,此時的年輕領主,在夜色的燈光中,神色莫名神秘,明明是微笑的表情,卻令鄧肯下意識發冷起來。
「怎麼,有什麼問題?」
「不是、我就是覺得,有點突然。」
「本來就是在趕路,因此出發是很方便的,人生嘛,總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林德恢復了以往的氣質,在鄧肯看來,就是相比其他領主,略顯文弱的氣質,大概就是不太能打的感覺,尤其林德還神色體貼的看著他,語氣也非常自然:「怎麼沉默了?」
「唔,我剛才好像被風吹著了。」
「風啊,我的一個朋友,就是你在宴會上見過的道科特先生,曾經把生命比作煙,把命運比作風。」
林德走到窗前夜色中:「你看那煙,飄蕩著追求著什麼,風來,然後都無影無蹤。每個人都想把握自己,卻被命里的風吹著,飄揚、東倒西歪,最終都被風帶去遠方。」
砰。
他把窗戶關上,轉過身神色輕鬆道:「我很期待接下來的做客,會多麼風和日麗。」
「你還真文藝,我其實不太喜歡、嗯不太適合看書。」
鄧肯發出捧場的笑聲:「哈我第一次見面就想說,你看起來不太像實地貴族,也許是因為你和我年齡差不多吧,和那些故作威嚴的領主就很不一樣。不過你可要失望啦,延邊的風,一直都很凜冽。」
別提了……
林德也覺得自己最近和道科特說得話太多,都快被帶偏了,急需和鄧肯這種除了常用場面話,其它一律發揮很自由的選手多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