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眼裡蘊著笑意,一言不發看了她好半晌。
不知為何,許盈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手裡的兩塊小石頭,拍了拍手,手肘壓在膝蓋上,手掌托著臉看向一望無際的太平洋,來避開他的灼灼目光。
祁晏也看向大海,莞爾一笑:「睡了兩天,膩了,看到你一個人坐這,想來跟你搭搭話。」
「膩了?」許盈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睡膩了那兩個波濤洶湧的女人。
她頓時失笑出聲,「祁總,你是怕溺水吧?」
祁晏輕揚眉梢,以示詢問。
許盈揚起下巴指向那兩個漂亮女人,「祁總胃口還不錯呀,兩個都滿足不了你。」
她的話音婉轉帶著笑意,眼裡飽含戲謔和揶揄,分明是在拿他當飯後消遣。
祁晏卻不在意,他的目光偏移落在許盈被風吹起亮出的脖子某處,「許小姐不也是。」
「什麼?」也是什麼,許盈不明所以。
祁晏也用下巴指了指她脖子側邊,「痕跡看起來挺新的,誰弄的呀?」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分明就是要揶揄回她。
許盈臉頰一熱,連忙將被風吹到後面的長髮撥回來,把痕跡給遮擋起來,「被蚊子咬的啦,才不是祁總想的那樣。」
「是嗎?」他自然是不信她的欲蓋彌彰。
許盈目光躲閃,笑容不減:「當然咯,不然呢。」
祁晏看破也說破:「我還以為是沈總的傑作呢。」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
兩個人的位置只能放下一杯飲料,許盈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好聞的暖調木質香。
祁晏從小給她的印象就是溫暖的大哥哥,不像沈靳舟大多數情況下總是被冷漠滲透,身上更不會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許盈突然在想,如果當初嫁的人是祁晏,現在會不會過得很好。
大概率是會的吧,祁晏從小對她就很好,幾乎都是有求必應。
她想到一些很溫暖的回憶,眉眼彎起了好看的弧度。
今晚一滴酒都沒有碰,卻像是有了醉意一樣,更是在他那雙茶褐色的眸子裡看到了銀河般的流星河。
祁晏驟然朝她靠近了些,一張俊臉放大在眼前,許盈猛地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坦誠:「祁總怎麼,怎麼會知道沈總的私事?」
「我知道很奇怪嗎,都是老熟人了,不用問,一看便知,妹妹你說是嗎?」
祁晏突然對她換了個稱呼,尾音多了分調侃的意味。
在以前,他也是叫她妹妹,他比她大了七歲,比沈靳舟還年長兩歲。
一股熟悉感湧上心頭,許盈傻笑了一聲,「那孟小姐和沈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呀,怎麼感覺他們怪怪的。」
祁晏唇角勾起兩分散漫,「我怎麼會知道他的私事,他愛怎麼樣我也管不著。」
他態度轉變得很快,像是聽到什麼令他很厭惡的事情一樣。
許盈眸光一閃:「他們真的沒結婚?」
祁晏睨她一眼,反問她:「你對沈家少夫人這個位置感興趣呀?」
熟悉的問題撲面而來,在好多年前,他也這麼問過她。
她剛高考完從考場走出來,祁晏來接她去吃晚飯。
高檔的西餐廳,燭火浪漫氛圍下,祁晏拿出一條金光閃閃的鑽石項鍊,虔誠地看著她:「妹妹有沒有興趣跟我談個甜甜的戀愛?」
許盈果斷地搖頭:「晏哥哥,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頓了下,遲疑地問:「那個人是沈靳舟嗎?」
許盈在聽到這個人的名字,眉開眼笑,似一切事物都抵不上她心裡的那個人。
她回答:「對,他說要娶我。」
看到小姑娘一臉天真爛漫的樣子,祁晏不好說什麼,也不忍心說些不好聽的話,只是輕聲問:「你對沈家少夫人這個位置感興趣呀?」
許盈還記得當時的回答是:「我不是對沈家的榮華富貴感興趣,我是喜歡靳舟哥哥,即使他一無所有,我也要嫁給他。」
……
許盈現在想來,當時應該是鬼迷心竅了,沈靳舟這個大渣男,哪點值得她生死相隨!
她紅唇邊勾起一抹輕蔑:「沈家少夫人的位置有什麼好的,我才不感興趣。」
「我還以為你跟我認識的某位故人一樣的想法呢。」祁晏撿起她剛把玩在手裡的那兩塊小石頭,如獲珍寶般捧在手心,「不過你跟她不僅名字一樣,也有幾分相像。」
許盈狐疑地看向他,眨巴了幾下眼睛,「例如哪裡呢?」
她能想到的是身高身材這些外形,或者某些習慣小動作。
祁晏眉眼一彎,凝著手裡那兩塊極其普通的小石頭:「申城那次宴會上,人影交錯,燈光掠影,我卻一眼就注意到了你,即使距離並不近,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熟悉到心驚膽顫。」
略一頓,他偏頭看向她,替她撥開粘在紅唇邊的幾縷頭髮,緩聲道:「我甚至覺得你就是她。」
至此,許盈在他茶褐色的眸子裡看到了過去自己的模樣。
簡單,溫柔,天真,愚蠢,倔犟。
五年每天夜裡,撕心裂肺的掙扎,想要撕掉過去的一切,拋棄年少時已經破碎的夢。
終於,她走出來了,再次面對,好像也沒多大感覺。
她愣了好一會兒,臉上掛上似笑非笑,「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太多了,何況我跟她長得還不像呢。」
她假意猜測道:「可能我長得比較漂亮吧,才讓祁總對我有這麼深刻的印象。」
祁晏聽出她話里的揶揄,啞然失笑:「你這是把我的話當作是跟你搭訕的套路了?」
「哪能兒呢,祁總這樣的身份,說我故意勾搭你還差不多。」許盈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塵,「不早了,我回去睡覺啦。」
祁晏起身跟上,「我跟你一塊回去吧,反正我們住得不遠。」
「行呀~」她余光中,注意到沈靳舟剛好看了過來,她沒怎麼理會,轉身跟在祁晏身側。
漫步在星辰下,又是置身於孤島,最容易讓人思緒放空,像回到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光。
祁晏瞥向身邊的女人,「許小姐打算來申城待多久啊?」
「說不好,一兩年吧,快的話幾個月。」許盈背著手垂下頭,抬起腳想要踩到地上被拉得很長的兩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