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盈嚇了一大跳，在看清影影綽綽下的人就是他的時候，勉強抿開一個沒有任何笑意的笑容，客氣道：「我最拿手的是辣椒水，您需要嘗嘗嗎？」

  「辣椒水？」聽起來就不是這麼好東西，沈靳舟目光鎖在有些肉肉的臉頰上，覺得好玩。

  她好像胖了些，多虧他天天假裝某位師兄師姐給她還有她舍友們投餵。

  現在她這樣就是他想要的樣子，太瘦不好，會營養不良。

  許盈臉上露出服務生標準的笑容，八顆牙齒又白又整齊，紅唇瀲灩，她沒化妝但塗了口紅。

  沈靳舟沒忍住，使壞的去捏了把她的臉蛋。

  果然，對方立即給他擺臉色了。

  「這才是我的壞妹妹，連生氣都這麼可愛。」

  許盈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請問這位先生，您還需要嗎？」

  沈靳舟捻著手上的那串小葉紫檀，上面有個小吊牌，刻著他倆的名字，這是她從他的禮物，他很喜歡，因為可以隨身攜帶。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桃花眼裡像漾著多情的春水，「需要啊，給我來杯可愛的妹妹。」

  許盈邪肆地勾勾唇，「好的，您稍等。」

  說完，就開始在他面前擺弄瓶瓶罐罐，帶著極大的怨氣，不忘提醒：「您可以不用在這裡等，我做好會拿到包廂里給你。」

  沈靳舟偏就要在這裡等，已經在高腳椅坐了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我就喜歡看你，妹妹，別生我氣了，我好想你，想回到我們以前那樣。」

  許盈低著頭，一邊調著手上的酒，冷笑道：「我們以前是怎樣的？」

  自從他選擇了跟孟初析在一起，她就覺得他們再也不會那麼好了。

  沈靳舟沉默了一會兒，道：「可以睡在一起的好。」

  許盈手上的動作一頓，盯著杯中像瑩潤的紅寶石的液體，最後特意加多了一樣調料，來增加它的苦辣度。

  最後，一杯像鮮血一樣的雞尾酒做好了。

  沈靳舟悶笑：「妹妹真給我做了一杯辣椒水呀？」

  許盈搖頭，笑著道：「這杯不叫辣椒水，叫花心的渣男，跟你相當匹配。」

  沈靳舟端起來抿了口，入口濃烈的苦味襲來，他忍不住嗆了兩下，隨後一陣酸澀的回味，入喉之後像火燒一般滾辣。

  最後抵達胃部，給他帶來一陣像電流般的顫抖。

  他皺起了眉頭，「妹妹，這應該叫做專治渣男的毒藥吧？」

  這個形容一點都不誇張，實屬是太難喝了，這是他喝過最難喝的雞尾酒。

  許盈不以為意，一邊清洗杯子，一邊說：「怎麼？不好喝嗎？莫莫就很喜歡。」

  「他會喜歡這個？」沈靳舟嘴角勾起輕哂，「也是，難怪喜歡，他是渣男，自然就會對號入座。」

  「他才沒有。」許盈這就不服了，「我說的是，無論我調什麼酒，他都喜歡，而且都會喝完。」

  沈靳舟笑：「我不信。」

  說得他不會喝完一樣，雖然這杯東西是難喝了點，但他本就打算多難喝都咽下去。

  這可是妹妹親手調的。

  電梯門忽然打開，祁莫從裡面走出來，手裡捧著一束白玫瑰，一身淺灰色的運動服穿在他身上非常陽光帥氣。

  許盈一看到他，笑得眼睛彎彎，很可愛，沈靳舟看在眼裡，也很生氣，自己養大的小姑娘憑什麼成為別人的女朋友，他又不是什麼大善人。

  就算會，那也得自己先占有，很快了，她很快就到二十歲生日了。

  他一定不會心慈手軟。

  祁莫走進吧檯，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

  許盈開心接過他手裡的花，一臉幸福的樣子。

  倆人儼然就是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而且他們屬於兩小無猜的關係。

  沈靳舟指尖驟然蜷起，骨指發白，蟄伏在地獄的惡獸蠢蠢欲動，眼底湧起一股陰鷙，瘋狂吞噬他的理智。

  小姑娘的聲音很甜：「莫莫，今晚想喝什麼？」

  祁莫看了眼沈靳舟手裡端著的那杯東西，「我要跟他一樣的。」

  「好呀。」許盈放下花，立即就動手。

  沈靳舟嘴角一泛，又抿了口酒，覺得更加苦了，嘴裡苦，心裡更苦，他就好好待在包廂里，出來找什麼罪受。

  許盈也調了杯顏色幾乎一樣的酒，也是紅彤彤的，肉眼看區別不大。

  祁莫喝了一口，連連稱讚：「好甜，櫻桃味的。」說著話，他的手臂很自然的搭在了許盈肩上。

  對方不拒絕也沒有感到任何不適，甚至身體還往他身上靠近。

  沈靳舟捏著杯子的指尖早已發白，語氣儘量平靜：「妹妹今晚幾點下班，我送你回學校。」

  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又給了祁莫一個嘚瑟的機會。

  許盈見到接班的姐姐來了，連忙抱起花，言笑晏晏道：「不用麻煩靳舟哥了，我男朋友送我就好。」

  沈靳舟起身，「他喝了酒，怎麼送你？」

  祁莫摟著人從吧檯里出來，「我跟她打車回學校，就不用勞煩你了，畢竟你也喝了酒。」

  沈靳舟喉結滾動，一口乾了那杯比苦瓜還苦、比檸檬還酸、比辣椒還要辣的酒，放下酒杯，跟了上去。

  三人一起走進電梯。

  許盈瞥向正在松著領帶的沈靳舟，揶揄道：「那杯酒後勁很大，你喝那麼快，待會是想被人撿屍嗎？」

  她的視線在他俊臉上掃過，不羈地笑了兩聲，「沈總長得挺不錯的，有的是女人喜歡。」

  沈靳舟眼底猩紅，直勾勾地盯著她，嗓音沉磁：「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祁莫忙不迭將許盈護在身後，推了他一把，「滾遠點！她是我女朋友，你什麼都不是！」

  電梯門開了，祁莫拉著許盈快速走出去。

  沈靳舟沒有跟著出去，一陣陣眩暈衝上大腦，眼前漸漸模糊，這酒後勁確實大，但他沒想到會如此大。

  他酒量可以說相當不錯，沒有過斷片的經歷，但這次明顯很不一樣。

  十秒不到，哐當一聲，高大的身軀在電梯裡倒下。

  祁晏在門口一下車，就看見兩小屁孩牽著手在他面前匆匆而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喂，臭小子給我收斂點，快回學校去！」

  祁莫聞言並沒有停下腳步，回頭沖祁晏喊：「你放心，我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嘛！」

  許盈跟著祁莫到了附近的一家燒烤攤，看了下時間，今天下班晚了些，還有半小時就到宿舍門禁時間。

  如果現在回去，可能剛剛好趕得上。

  祁莫看出她的擔憂，語氣隨意道：「回不去也沒事，反正明天又沒有早八，我們可以在這裡附近開房。」

  說到最後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盯著她臉上的每一個微表情，生怕她會因此不開心。

  相比得到她，更注重她的感受。

  他不會做她不喜歡的事，這一年他們最多也只是拉拉小手，有好幾次的機會，他都可以親她，但是他沒有這樣做。

  許盈沒有多想甚至也沒有考慮，就點了點頭。

  祁莫心中一喜，連忙道：「那要不我們打包去酒店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吧。」

  許盈對他是沒有防備的，當然也是答應了。

  到了酒店前台，祁莫想了想，還是要問一下她的意見，「我們開雙床房還是大床房？」

  許盈正在手機上跟舍友報備今晚不回去，聞言抬頭。

  沒等她回答，祁莫直接決定，跟前台小姐說：「我要一間總統套房。」

  許盈覺得有些浪費，想阻止，後者委屈巴巴地說：「我想住最好的，你不會怪我花錢大手大腳吧？」

  許盈拿他沒辦法，暗嘆今時是不同往日了，曾經她也是花錢不眨眼的大小姐，勤工儉學之後才知道錢原來是這麼不好賺。

  來到頂層套房，兩人往地毯坐，邊擼串邊看電視，距離挨得有些近。

  現在電視上放的是驚悚片，許盈看得眉頭緊蹙。

  祁莫偷偷瞄她一眼，然後給她倒了杯醒好的紅酒，「你嘗嘗，我從我哥的地下酒窖里拿出來的。」

  許盈接過喝了一大口，抿抿唇：「可是現在我想喝冰啤酒配燒烤。」

  祁莫立即開了兩罐冰啤酒，遞給她一瓶，後者咕嚕咕嚕下肚。

  她長哈了口氣：「真爽啊！還是跟你在一起快樂，靳舟哥都不讓我這樣，他只會讓我早點睡。」

  祁莫不屑哼道：「他那個人當然無趣，跟我哥一樣，整天就只知道當我們是小孩子，都二十歲了，哪裡還是小孩！」

  他喝了口啤酒，看著她問：「你還喜歡他嗎？」

  許盈眼神躲閃，但語氣篤定：「早就不喜歡了，這一年我也看清了，他不是一個專一的人，也不知道孟初析怎麼還對他死心塌地，難道就不覺得噁心嗎？」

  祁莫贊同：「就是嘛，你看我，就只牽過你的手，簡直就是男德的模範。」

  許盈被逗笑，拿啤酒瓶碰了一下他的，「看來你當我男朋友當得還挺過癮啊，怎麼，交大這麼多美女，你就沒有看上的嗎？」

  四目交匯上，迷朦的酒意繚繞在空氣中，祁莫忽而撫上她的臉，聲音低下：「一年了，我的實習期滿了嗎？」

  許盈眼神微動，心跳卻是平穩的，她以為至少會心跳加速，像看見某人一樣。

  「我可以親你嗎？」祁莫目光真摯，清澈的眼底不含任何雜質，「我是認真的，認真陪你演戲，心甘情願讓你利用我去氣他，想博一個與你在一起的機會。」

  許盈心裡開始動搖了，有些分不清友情和愛情的本質區別，要說選擇一樣，她有點貪心，愛情友情都想占有。

  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就是祁莫如果對其他女孩子很好，她不會生氣，反之在沈靳舟身上出現，她會介意得不得了。

  可能這就是友情和愛情的區別。

  祁莫看出了她心裡的搖擺，放下手，輕快一笑：「不過，當一輩子的朋友也很不錯，情侶說不定還會分手呢，分手之後就不一定還能當朋友了。」

  許盈別過頭，喝了口啤酒，笑說：「也不知道靳舟哥喝了我那杯酒，現在究竟有沒有被人撿走了。」

  ……

  另一邊，祁晏剛按開電梯，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

  向來特別注重形象的沈總，把優雅端莊刻在骨子裡，別說能見到他喝成這副鬼樣子，連喝臉紅的時候都幾乎沒有。

  要說被人下藥了都說得過去。

  而且這事還是發生在他的夜店！

  見鬼了。

  祁晏只覺頭大，吁了口氣，走進電梯，蹲下身查看，拍了拍他的臉，「真喝多了？」

  在地上四腳八叉的人應激性地動了一下，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了眼。

  祁晏最後是喊助理來一起把人抬到車上，關上門沉了口氣，「是誰把他灌成這個樣子？」

  他真懷疑沈靳舟是被下藥了，打算帶他去醫院看看。

  要是敢在他這裡玩這些，竟然如此大膽，用在他最好的兄弟身上，那人別想活了。

  助理在電話里詢問了一圈，匯報導：「沈總今晚在包廂里沒喝酒。」

  祁晏握起拳心，「沒喝酒醉成這樣？」

  助理連忙補充：「沈總在吧檯上喝了一杯許小姐調的雞尾酒。」

  「……」祁晏頓了幾秒，驟然失笑，「明白了，這是被小姑娘擺了一道，越是漂亮的酒，越容易喝醉。」

  助理順便匯報：「有人看到小少爺跟許小姐進了附近的酒店，這……需不需要先去處理。」

  祁晏拉了拉領帶，拍了拍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兄弟，「你親老婆被我弟拐走了，你看，需要我去拆散他們嗎？要的話，你就點點頭。」

  結果，沈靳舟無意識地搖了搖頭。

  「真的不用？」祁晏挑挑眉，乾脆拿出手機錄像，「我再問一遍……要我幫忙你就點頭，不用就擺擺手。」

  沈靳舟嘴裡呢喃著什麼，擺了擺手。

  「行。」祁晏收好證據，「這可是你說的……」

  話未落，沈靳舟身體忽然向他襲來，胃裡的東西悉數吐到了他身上。

  祁晏：「……」心裡無數個艹泥馬奔騰而過。

  ……

  那邊，桌面上擺滿了啤酒瓶子，許盈正抱著垃圾桶狂吐。

  祁莫醉醺醺地拿起酒瓶：「你行不行呀，喝這麼點就吐了？」

  許盈傻笑：「我肚子小，裝不下，你等等我，很快。」

  祁莫又給她開了一瓶啤酒，興致沖沖地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說完，下一秒就趴在沙發上沉睡了過去。

  許盈終於吐完了，她迷迷糊糊拿起手機打開相機，跟睡著了的祁莫自拍一張，準備發給祁晏跟他報備。

  不料，一個手滑，發給了沈靳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