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盈不稀罕進沈家,但很想嫁給沈靳舟,這是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
反正以後都要嫁人,還不如嫁給從小就有好感的男孩子。
許盈以前是這麼想的。
現在不是了,她才不做那個破壞別人感情的惡人。
所以她得控制好自己,不能因為色慾薰心再做衝動的事情。
沈靳舟回來的時候,許盈正往樓梯走下去,轉彎的地方,兩人碰見。
男人的臉色略沉,許盈在高他幾個階梯停下,語氣疏離:「後天幾點的飛機?」
沈靳舟掃了眼她手上喝了一半的牛奶杯子,再掀眸看她水汪汪的眼睛,沉悶的心情好了一大半。
「妹妹要來送我嗎?」
許盈喝了一口奶,軟舌舔了舔唇瓣,眼神胡亂飄著,故作不太在意:「後天我要上學,可能會沒有時間。」
她肯定還在因為什麼生氣。
沈靳舟察覺出來了,以前她哪會對自己這麼冷漠。
許是在顧傾南的事情上,現在他心裡對她充滿愧疚,她才那么小就失去了媽媽,他撇不掉這個責任。
走上兩級樓梯,最終停在小姑娘面前的下一級樓梯,他低著頭,兩人的視線幾乎平行。
許盈也幾乎在同時向後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沈靳舟扶了她一把,他溫熱的掌心嚴絲合縫貼在她手臂。
許盈皮膚頓時就起了小疙瘩,在家裡不冷,她上身只穿了短白恤,「靳舟哥,你弄疼我了。」
小姑娘的聲音軟綿綿的,還帶著些委屈。
沈靳舟扶穩她,立即鬆開,「我擔心你摔倒,沒注意力度,對不起啊。」
其實他並不怎麼用力。
「沒關係。」許盈本來想下去二樓書房找許清淮談談心,但既然見到沈靳舟,剛好,她隨即開口:「我有東西要還給你,你方便來我房間嗎?」
「可以。」
許盈沒有給他進房間,而是讓他在門口等著,不多時,她手裡拿著他的銀行卡走出來。
「我想,這個東西,你應該有想要給的人了,這幾年我替你保管的時候,還花了你不少錢,挺不好意思的。」
她沖他無辜地眨眨眼,悄悄地把難過藏起來。
沈靳舟認真把她的話聽完,在腦子裡進行剖析,做閱讀理解,手指在卡上摩挲兩下,漫不經心說:「除了你,例如,我還會想要給誰錢花?」
許盈漂亮的大眼睛轉了轉,「哥哥很快就要結婚了,再養著我這個沒有血緣的妹妹不太好。」
沈靳舟眉頭微皺,「你聽誰說我要結婚了?妹妹。」
他那句妹妹語氣怪怪的,許盈咽了咽口水,邁著小步子後退了兩步,拉著房間門正要關上。
沈靳舟眼睛一眯,一手撐在門上,阻止將要關上的門,「你是聽到我要結婚的謠言,才特意疏遠我的?」
許盈被他嚴肅的樣子虎到了,立即用上身體的力氣把房間門關好鎖上。
而後跑到小露台,等了一會兒,看到隔壁房間亮起燈,很有默契的,沈靳舟也走到了小露台。
他似笑非笑,不辨喜怒。
露台上沒有開燈,兩人在這種情況下對視,多少有些曖昧。
許盈是這麼覺得,至於他什麼想法她不得而知,但能感受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是隱晦不清的。
她雙手扶著欄杆,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有特意疏遠你,只是覺得我們不應該靠這麼近。」
「當然。」沈靳舟勾唇,溫和的笑說,「你說得對,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
頓一頓,他又說:「但我的銀行卡,你可以大膽使用,我絕不會跟你討要回來,就算我身無分文,也不會。」
他朝她伸出那張卡。
許盈的手捏緊了欄杆,「我沒說你不是好人……再說了,我也不缺錢花!」
話落,轉身走進房間。
兩天後,許盈沒有去送機,老老實實待在學校上課,這段時間落下了很多功課。
除此之外,晚自習的時間改到校外上舞蹈課,為了明年初的藝考,她打算高中到京城舞蹈學院上學。
也就是打算走媽媽的路。
顧傾南年輕的時候是舞蹈演員,後來因為生下她,才轉型踏入演藝圈。
這個想法是因為媽媽突然去世才有的。
她想替媽媽站到更大更閃亮的舞台,完成未完成的夢想。
祁莫知道了她這個想法,一臉不情願,「你要去到京城那麼遠的地方上學,我不管,我也要去,從小到大,我們都是一個班上課的,離開你,我不習慣。」
許盈當然樂意,別提有多開心,「那我們一起去吧,你讓祁晏哥幫忙。」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沈靳舟耳邊,他在手機那頭,沉默了許久,久到祁晏都以為是跨洋電話的信號不好。
餵了幾聲沒人回應,正猶豫要不要掛斷,沈靳舟那邊開口了:「知道了,我會跟她好好談談。」
他誤以為小姑娘以後也想要當大明星,話傳到他這裡確實是這個意思。
祁晏說:「真應該談談,那個圈子很亂,不是她想的那麼好,我主要是怕我父親會對她……總之她最聽你話了,這事交給你親自處理。」
沈靳舟眼底掠過一抹陰翳,對此事沒再說什麼,隨即轉移話鋒:「蔣意的事處理好了嗎?」
這次輪到祁晏沉默,沈靳舟一邊翻書一邊等待,好一會兒,他才道:「我沒跟她聯繫,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把孩子弄掉了。」
沈靳舟輕笑一聲,「聽你語氣,好像對這個孩子有點捨不得。」
「……倒沒有捨不得。」祁晏抿了抿唇,「只是……」
只是他們上次見完面之後,快一個月過去了,他沒有聯繫過她,她當然也沒有聯繫他。
沈靳舟懂他後面欲言又止的話,男人的劣根性,他很明白。
既想占有,又不想負責,同時又希望在他玩膩的時候,能全身而退,沒有半點損失。
怕對不可能的女人走心。
很明顯,祁晏就是走心了,一個月未見,也特意不去打聽她的消息,他反而沒有忘記,而是越來越想她了。
相同的,沈靳舟也是,離開的這一個月,學業很忙,工作也很忙,連睡覺的時間都少之又少。
但沒妨礙他一天到晚刷新許盈的聊天頁面,想要第一時間看到小姑娘給他發的消息。
可惜一條都沒有。
安靜得可怕,要不是他這裡可以看到公寓裡的監控,能適當緩解相思之苦,要不然他真的待不住。
許盈對他來說很重要,這種重要是潛意識的,她是他的救贖。
小時候他曾是很孤僻的小孩,不愛笑,整天心事重重陷在自己的世界裡。
夏顏大多數時間都不在家,二媽和她孩子總是想著法子欺負他,連沈白薇這個同父同母的親生妹妹也跟在背後嘲笑他。
自從遇到那個小不點,他的世界一下子從灰暗開始明亮。
許盈說,想把他帶回家,要他當她的哥哥,她還說好羨慕白薇姐姐擁有一個這麼好看的哥哥,如果是她的就好。
童年無忌的話,沈靳舟一直記在心裡,從未忘記過,這麼多年,他默默對她好,自己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第一時間與她分享。
許盈對他也都是正向反饋。
沈靳舟對她的感情,早就從一開始的懵懂,變成了習慣,後來相繼產生其他情愫,他們是比親人還要親的存在。
以後也絕不會疏遠的。
沈靳舟掛了祁晏的電話,給許盈編輯好信息發過去。
許盈這邊剛下舞蹈培訓課,許清淮來接她回家。
車子剛啟動,許清淮在后座,先是對她噓寒問暖幾句,然後直切入主題:「盈盈最近有沒有跟靳舟保持聯繫?」
許盈一頓,搖頭:「沒有,我們連消息都沒有發過。」
許清淮緩聲:「是這樣的,現在爸爸手裡有一個項目出了點問題,需要他那邊通融,如果盈盈能跟他提一下,我想他肯定願意幫忙的。」
許盈想了想,還是答應了,「好,我今晚回去給他打電話。」
她其實是不願意打電話給他的,但既然父親開口,她沒理由不幫,畢竟現在是靠父親養著她。
許清淮沒有顧傾南大方,但也不算虧待她,省著點花就可以了。
許盈不太習慣這種對花錢束手束腳的感覺,但沒辦法,她已經開始意識到要改掉以往的習慣了。
許清淮抬手摸她的頭,哄著她:「盈盈現在就打吧,爸爸這邊挺著急的,你開著免提,我教你怎麼說就好。」
許盈聽話,拿出手機,先是看到上面他給她發來的消息,微微一愕,她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找她了。
「怎麼了?」許清淮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耐著性子,說話都是慈愛父親該有的語氣。
許盈也就更加聽話了,她撥通了沈靳舟的號碼。
那邊幾乎是秒接,這又讓她愣了一下。
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妹妹今晚回公寓嗎?」
許盈也不知道他這樣問是什麼意思,看了眼許清淮的眼色,然後說:「今晚回家裡住,明天是元旦學校放假。」
沈靳舟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妹妹可不可以今晚去住公寓,明天再回家。」
「為什麼?」許盈心直口快,在看到許清淮的指示後,又轉口,「我爸爸想我回家陪他跨年。」
沈靳舟即刻就意識到了什麼,「好,我有點事,先掛了。」
「等一會。」許盈忙喊住他,「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手機傳出來的聲音肅冷,要不是聲帶一樣,都讓人懷疑換了個人說話。
許盈看著許清淮,話音軟糯糯的,「我爸爸公司最近遇上了點麻煩,靳舟哥哥可不可以幫幫我爸爸,求你了。」
沈靳舟的聲音依舊很冷:「好,這件事我會慎重考慮,妹妹要沒其他什麼事,先掛了。」
話落,也沒等她回答,電話就被掛斷。
許盈捏著手機,「爸爸,他好像不太願意……」
她很了解他,沈靳舟拒絕別人不會把話說絕,會留餘地,為了給別人一點面子。
許清淮表情無異,話音很輕:「沒事的,你最近在他面前多提起幾次,他總會鬆口的。」
許盈對此不敢贊同,畢竟現在他們的關係不怎麼好,一個月前,他離開去倫敦,那會兒她都沒有去送他。
何況,在那時的前一晚,沈靳舟很有誠意地把那張給回去的銀行卡,送上門給她,結果被她無情拒絕了。
要命的是,她還說了幾句很難聽的話,她說不想他當她哥哥,下次回來也不要住在她家裡,怕壞了自己的名聲長大以後不好嫁人。
當時沈靳舟的臉色陰沉至極。
許盈要的就是這種結果,她不想再讓他接近她了,她想要遠離他的世界。
她的自制力看著很好,實際最容易破防,還是讓對方識趣點吧。
當晚,許清淮居然跟她一塊回了公寓,其實他前段時間就知道,沈靳舟在那裡裝了監控就為能經常看到許盈。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即使沒有監控這一件事,他也看得出沈靳舟真正歡喜的人是誰。
這倆小屁孩在眾多長輩面前,其實是透明可視的,沈靳舟那點欲蓋彌彰的動作,最多也就能騙騙同齡人。
跟長輩相比,他們嫩多了。
許盈不知道父親怎麼就改變想法要帶她回公寓住,她記憶中,這種情況一次都沒有。
她接過許清淮給她泡好的牛奶,認真的說:「爸爸放心吧,我會想辦法說服靳舟哥的,爸爸的事情,就是我的事。」
許清淮欣慰,「乖,爸爸以後會對你好的,你媽媽……」
提起顧傾南,兩個人的神色都驟然暗淡下去,安靜了好一會兒,許清淮又重新開口,話音有些許哽咽:「你媽媽走得早,無論如何,我都要好好照顧你,她在下面才能安心。」
一切看似的美好,不過是半真半假,對顧傾南的感情是真的,當初的利用也是真的,他愛她,也更愛他自己。
假使有一份巨輪利益和愛人擺在面前,讓他選擇,他會毅然決然選擇利益,再去緬懷痛思他的愛人。
而大多數人都會產生一種他很愛那個女人的錯覺。
其實不然。
許盈怎麼看得懂,這會兒她只會覺得這世上就只剩下她和父親相依為命了。
「爸爸。」她一把抱住他。
那邊,沈靳舟正看著電腦里的這一畫面,眯了眯眸,眸色陰森寒冷。
陶平走回來,也瞥見了,清了清嗓子說:「他們是父女,你別多想,他總不至於會對自己的女兒做什麼。」
雖然並不是真的親生父女,但好歹也一起過了十多年了。
沈靳舟話里沒什麼情緒:「顧阿姨說,她走了之後,不希望許盈繼續留在許家。」
陶平抿唇:「那我們偷偷把小祖宗接來身邊?」
他自問自答:「不太可能吧,她畢竟在法律上就是許清淮的女兒,我們幹這種事,是犯法的。」
沈靳舟冷冷瞥他一眼,「你在想什麼?」
陶平錯開他冷冽的目光,「是我誤會了,我以為你現在就想要占有她。」
他沒誤會,沈靳舟在心裡早就占有她了,淡淡道:「那就離間他們父女之間的關係。」
陶平抿聲,知道接下來肯定又得鬧出一些事來。
這個月許盈是沒有主動跟沈靳舟聯繫,卻沒少聯繫他,他每天都要給小祖宗發他老闆的動態。
妥妥成為了他倆的中間人。
這種感覺挺奇怪,他有時候也覺得許盈確實討人喜歡。
畢竟這種有禮貌又懂事的小姑娘,哪有人不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