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楊薇沿著學校旁的主幹道找了一大圈，還是沒有找到何燦。

  在公園裡轉了一圈，她抱著包走到一個長椅上，捶了捶自己發疼的腿。

  這個時間連公園都沒幾個人了，何燦到底能去哪兒？

  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何燦媽媽打來的。

  楊薇心頭一緊，飛快地接起電話：「是不是何燦有消息了？」

  「楊老師，燦燦回來了！」

  何燦媽媽的聲音幾乎和楊薇的聲音同時響起。

  何燦從屋裡跑走以後，就直接上了一輛公交車。

  79路晚上八點半就收車，司機見一個小女孩一直坐在車上，問她家在哪裡也不說話，便直接報了警。

  警方很快打電話聯繫了何燦的媽媽，讓她把人從警察局裡領了回去。

  楊薇聽到這裡總算鬆了一口氣：「人找到了就好，沒有受傷吧？」

  「沒有，就是一直不肯說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沙啞，楊薇呼出一口氣道：「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和何燦早點睡吧，不要再刺激她，剩下的我們明天再說。」

  何燦媽媽應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楊薇正準備把手機裝進包里，對面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子就飛快地跑了過來，一把明晃晃地小刀毫無徵兆地遞到了楊薇面前：「不許吵！把手機和錢包交出來！」

  男子頭上戴著帽子和口罩，在昏暗的路燈下只有一雙眼睛格外銳利。

  楊薇的心跳得飛快，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搶劫過，如果只是搶劫還好，就是怕……她沒敢再想下去，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手上的手機遞了過去。

  男子飛快地扯過她手上的手機，四處張望了一下，又不耐地催促道：「還有錢包，快點！」

  那把尖利的小刀一直指在楊薇面前，楊薇拼命按耐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臟，剛摸出錢包，就被對面的男子一把搶了過去：「銀行卡密碼！」

  他的語速極快，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追他一樣。

  楊薇輕輕吸了口氣，開口道：「901617……」這是她和祁笑言的生日，她說出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不穩。

  男子沒再說什麼，拿著錢包和手機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楊薇腳下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後怕就像潮水一樣湧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沒敢在這裡坐太久，只喘了幾口氣，又強迫自己站起來，往公園外面跑去。

  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遇見，楊薇突然覺得這個公園變得好大，好像怎麼跑都跑不出去。

  看到馬路時，楊薇幾乎是從心底鬆了口氣。

  對面有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她想也沒想地沖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開門的動靜太大，站在收銀台後的店員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楊薇的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泛著一層細密的汗，神色惶急地對收銀員道：「不、不好意思，我剛才在公園被人搶劫了，可、可不可以借用一下手機報警？」

  收銀員見她的神色不似作假，而且最近確實傳出了一起持刀搶劫案，很大方地把自己正在充電的手機遞了過去。

  「謝、謝謝。」

  楊薇接過手機，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一些。

  祁笑言還在宋瑾的家裡吃晚飯，自從他說完他的初戀是楊薇以後，整頓晚飯更沉悶了，連宋瑾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盤子裡的最後一塊牛排被送進肚子以後，祁笑言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起身告辭：「晚飯我吃過了，再見。」

  宋瑾終於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椅子腳貼著地面急速划過，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對你來說，和我吃飯只是在完成任務嗎？」

  祁笑言回過身來，寡淡地看了她一眼：「嚴格說來，這連任務都算不上。」

  宋瑾被氣笑了，她承認今天請他來的手段不那麼光彩，但祁笑言未免也太過不近人情。

  「不會再有下次。」

  祁笑言說完就轉身欲走，宋瑾眸光一動，出聲叫住了他。

  「等等。」

  她走到祁笑言跟前，抬起頭看他。

  她知道，像祁笑言這種男人，只要發生點什麼，他一定會對你負責。

  既然今天已經不惜手段把他請了過來，那麼她也不怕再放得開些。

  就在這時，祁笑言身上的手機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他思忖片刻，還是接通了電話：「你好。」

  聽到祁笑言聲音的時候，楊薇下意識地愣住了。

  她明明是想打電話報警的，卻不知不知覺按下了祁笑言的手機號碼。

  似乎是因為沒有等到答覆，祁笑言眉頭微皺地往門口走了幾步：「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剛剛平復下去的情緒因為祁笑言的聲音再次泛起漣漪，楊薇壓在心底的恐懼和委屈在這一刻席捲而來，她抱著手機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卷、卷卷，我剛、剛剛被人搶劫了……」

  祁笑言握著電話的手猛地收緊，眸色也驟然沉了下去：「寶寶？

  你現在在哪？

  有沒有受傷？」

  祁笑言的語氣很急切，宋瑾眉頭緊鎖地看了他一眼。

  「我在學校附近的公園，那、那裡有個便利店……」

  楊薇在電話那頭抽抽噎噎地說著話，祁笑言已經繞開宋瑾打開房門，飛快地走了出去：「你現在看看自己，有沒有哪裡受傷？」

  「沒、沒有……」

  祁笑言走到車庫，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你就呆在那個便利店，哪裡都不要去，我馬上過去找你。」

  「好……」

  聽到楊薇答應，祁笑言才掛斷了電話。

  楊薇把手機還給收銀員，就走到門口坐下等祁笑言。

  祁笑言一路把車開得飛快，連闖了三個紅燈，終於在二十分鐘內趕到了楊薇說的那個公園。

  隔得老遠他就看見形單影隻地坐在店門口的楊薇，像是被人拋棄的寵物，孤單得讓人心疼。

  「寶寶！」

  他按下車窗，遠遠地朝她叫了一聲。

  他剛才就不該掛斷電話。

  楊薇抬起頭來，看見一輛黑色的奧迪飛快地滑了過來，動作高超得像是在演頭文字D。

  祁笑言就坐在駕駛座，夜風把他的頭髮吹得有些凌亂。

  楊薇鼻頭一酸，倏地站了起來：「卷卷！」

  急促的剎車聲後，奧迪穩穩地停在了楊薇面前。

  祁笑言從車裡下來，幾步走到她身邊，長臂一揮就把人圈進了自己懷裡。

  楊薇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祁笑言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在微微發抖。

  她嗅了嗅祁笑言身上熟悉的氣息，把頭埋在他肩上道：「卷卷，剛才嚇死我了。」

  「沒事，沒事了。」

  祁笑言又把她摟緊了些，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剛剛過去的二十分鐘，他也快嚇死了，一想到楊薇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人搶劫了，他就覺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祁笑言就這樣抱了她好久，才鬆開她，在她的眉心吻了一下。

  幸好她沒事。

  「先上車。」

  祁笑言幫楊薇系好安全帶，他深吸了一口氣後，才緩緩發動了車子，「你丟了些什麼？」

  「錢包，還有手機。」

  那個搶劫的還算客氣了，沒有直接把她的手提包搶走，「他還問了我銀行卡密碼。」

  祁笑言的眉峰微動：「你怎麼說的？」

  「照實說的，我沒敢撒謊……」楊薇也覺得自己有些慫，可是當時她真的嚇壞了，這附近就有ATM機，要是隨便編一個密碼，她怕那個搶匪再回來捅她兩刀。

  「你做得對。」

  損失點錢沒關係，只要楊薇沒事就好，「我們現在先去警局備案，然後再回家。」

  「好。」

  備案時警察讓她計算了一下損失，幸好她平時上班帶在身上的現金不多，只有七百塊，工資卡放在家裡，皮包里的兩張卡加起來大概有三千塊左右。

  可是那個皮包是朋友從國外給她帶回來的，手機也是蜜桃9S……

  楊薇的肉一下子就痛了起來，她一晚上損失了好幾萬啊……

  警察備好案，還不忘提醒道：「前兩天也有一個女生來報案，說是被人搶劫了，看你們的描述是同一個人。

  以後天黑了儘量不要一個人在外面亂逛，特別是你們這種年輕漂亮的女娃娃，只是劫個財還好，要是再喪心病狂一點……」

  警察說到這裡就沒再說下去，留下無限的想像空間讓你瞎想。

  祁笑言皺著眉頭站在一邊，楊薇低著腦袋不說話。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我們會全力調查這件事，一有消息就會通知你們的。」

  「謝謝。」

  祁笑言說完便拉著楊薇上了車。

  到家的時候，楊薇看著祁笑言熟練地從兜里掏出門鑰匙開門，才猛然醒悟：「你竟然一直沒有把門鑰匙還給我！」

  祁笑言原本緊繃的嘴角此時也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你竟然現在才發現？」

  楊薇：「……」

  明天就換鎖！

  祁笑言進了屋後，相當自然地從衣櫃裡翻出楊薇的睡衣，扔到她手裡：「你先去洗澡。」

  楊薇低頭看了看，抱著睡衣進了浴室。

  等到她出來的時候，祁笑言已經沖好了一杯熱牛奶，放在床頭等她。

  楊薇咕嚕咕嚕地把牛奶喝完，祁笑言還靠在衣柜上看她，楊薇有些不自在地撥了撥耳邊的頭髮：「你還有什麼事嗎？」

  祁笑言道：「為什麼那麼晚一個人跑出去？」

  提到這個楊薇還有些生氣：「我們班的一個學生離家出走了，幸好找到了，不然明天校長又得發飆。」

  祁笑言的眉峰微動：「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楊薇仰頭看著他：「祁先生，我們好像已經離婚了。」

  祁笑言抿了下唇，轉身進了浴室。

  楊薇愣一下，站在門外朝里喊道：「你幹什麼？」

  「洗澡。」

  祁笑言的聲音落下以後，浴室里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一下下就像沖刷在楊薇的心臟上一般。

  她有些面紅耳赤地放下手裡的玻璃杯，直接在被窩裡躺了下來。

  祁笑言這個澡大概洗了十多分鐘，清涼的水聲就跟魔音一樣縈繞在楊薇耳邊揮之不去。

  水聲停下的時候，楊薇偷偷地側頭瞟了一眼，就見祁笑言裸著上半身直接從浴室里走了出來。

  浴室的燈光從他身後射出，逆光的角度將他的輪廓邊緣描繪得異常柔和。

  他微微仰著頭，脖子拉伸出一條完美的曲線，後頸處的發尖緩緩滴落下一顆晶瑩的水珠。

  這個造型這個角度這個光影，實在是……太美了！楊薇恨不得立刻爬起來塗一個速寫！

  不過她忍住了，她把被子往自己的臉上拉了一些，瓮聲瓮氣地問道：「你怎麼不穿衣服？」

  祁笑言側頭瞥了她一眼，微微勾唇：「你又不是沒看過。」

  楊薇：「……」

  救命啊！剛才那個笑簡直直戳心窩！性感得不要不要的！

  不行不行！他已經和你離婚了楊薇！你不能再被他的美色所惑！

  楊薇的心裡在天人交戰，祁笑言直接……脫了褲子在她旁邊躺下了。

  楊薇再也沒法淡定了：「你做什麼！這是我的床！！」

  祁笑言道：「嚴格說來應該是一人一半。」

  祁笑言看著她，溫熱的呼吸就這麼直直地吹到她面上。

  楊薇又往被窩裡縮了縮，她調整了一下呼吸，對祁笑言道：「我已經不害怕了……」

  她知道祁笑言是擔心她被嚇壞了，才留下來陪她的。

  祁笑言凝眸看了她一陣，突然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裡：「但是我還在害怕。」

  祁笑言的心跳聲毫無防備地闖進楊薇的耳里，她想起在便利店外時祁笑言微微顫抖的手，把頭往他的心口處埋了埋：「卷卷。」

  「嗯？」

  「我生理痛那天你是不是來過啊？」

  「嗯。」

  楊薇閉上眼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又叫了一聲：「卷卷。」

  「嗯？」

  「其實聽你說哥德巴赫也不是那麼無聊的，我一個人在便利店門口等你的時候，好希望有個人能跟我聊哥德巴赫啊。」

  祁笑言的眸子動了動，不自覺地將手臂收緊了些。

  他在楊薇的頭頂親了一下，聲音難得的有些波動：「睡吧。」

  「……嗯，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