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出去把阿臣叫進來,我有幾句話要交代他。」
不給君嫵繼續追問的機會,陸母直接下了逐客令。
君嫵出去後,看著一臉不安的陸藺臣,低聲道:「母親說她有話要交代你,這口吻,聽起來像是在交代後事,你千萬要小心安撫她的情緒。」
陸母打扮得這麼好看,難道是已經想到了新的殉情法子?
她會不會真的在今晚為已逝的丈夫殉情?
她口中那些沒有說出來的「秘密」,是從哪兒知道的?
自己跟陸藺臣,真的沒有好下場嗎?
君嫵坐在椅子上,蜷縮著膝蓋,突然覺得這個房子裡的空氣真的好冷。
「阿臣。」陸母招招手,「你過來。」
陸藺臣跟小時候一樣,走過去,蹲在母親的面前。
「母親。」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可不會殉情,我只是想通了,我要重新開始,不然的話,你父親不會放心的。」
她安慰著兒子,「我跟阿嫵說,讓她跟你好好生活,以後千萬不能和你吵架,你也不要欺負她,知道嗎?」
「我不會欺負她。」
「也對,你那麼愛她,即便是所有人都說她是殺人兇手的時候,你還是堅定地站在她身邊相信她,從這點我就看出來,你很愛她。」
陸藺臣抬起眼,漆黑的眸子裡都是堅定之色,「母親,我跟她會好好孝順你,今後還會給你生一群孫兒孫女,您……往前看。」
「好,我往前看。有件事,母親想問問你,看看你的意見。」
「您說。」
「蘇旖旎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再有兩個月孩子也要出生了,孩子、可是要記在你的名下?」
陸母提起蘇旖旎,是為了丈夫考慮。
丈夫這一生的親緣太坎坷了。
四個兒子,三個出事。
她想幫丈夫做最後一件事。
「你是擔心阿嫵那邊嗎?她那麼愛你,應該會為你和你大哥考慮的。我不管蘇旖旎的死活,她是個壞女人,但孩子我卻是想管的。你大哥對你很好,如果他的孩子從小以私生子的名義生活,會遭受多少白眼和冷遇,你看看陸醒養成的偏執自私就能預見了。」
如果孩子記在陸謙的名下,那問題來了。
陸謙的未婚妻不會答應,她的家族也會反對。
到時候陸謙就算身死,名聲也會一落千丈。
溫文爾雅沉穩體貼的陸家大少爺,竟然有一個私生子,這讓甘心為他守孝三年的未婚妻以及其家族如何想?
「總會有別的辦法!」陸藺臣嚴肅道。
「那是陸家的孩子,是你大哥的遺腹子,你難道忍心交給別人撫養?」
況且他跟君嫵、真的能有孩子嗎?
能夠等到有了孩子,徹底放下仇恨的那一日嗎?
太難了。
陸醒說的那些事情她知道一些,她只是不願相信。
如果君嫵知道了阿臣做的事,以她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驕傲性子,一定會跟阿臣離婚。
既然結局已定,不如早早安排好一切。
「蘇旖旎心性壞了,不能進陸家,孩子卻是無辜的。我希望你能夠蘇旖旎談妥條件,把孩子交給你撫養。」
「我……」
「這是父親跟母親對你最後的要求,算是我們唯一的心愿,可以嗎?」
陸藺臣沉默住。
把孩子接到陸家,認自己為父親,嫵寶怎麼辦?
讓她給蘇旖旎的孩子當媽,這太為難她了。
蘇旖旎之前陷害她,設計她,還差點害死她,再大度的女人也不會給自己的仇人孩子當媽媽,除非她腦子抽了。
他很了解自己的老婆。
她不會答應的。
「阿嫵那邊,她會接受的。她愛你,要跟你長長久久,就要接受你家庭帶來的麻煩齟齬,不是嗎?」
陸藺臣垂著眼,沒有回應。
陸母扯了扯嘴角,無奈搖搖頭,罷了,等塵埃落定之後,阿臣那麼孝順懂事,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行了,母親累了,你先回去吧。」
「今晚我跟嫵寶住這邊!」陸藺臣沉聲道,他還是有些不安。
陸母眼角閃了閃,「好,隨你們。」
她站起身,緩緩走上了樓。
陸藺臣出去後,神色怏怏的,君嫵本來想問的話還是堵在了喉嚨口。
算了,他現在看起來那麼難過,如果她問了,無論答案是什麼,都只會讓他更加情緒低落難過。
過段時間再問吧。
「我們今晚住在這裡,可以嗎?」陸藺臣握著她的手,道。
「當然可以,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剛剛已經讓照顧母親的傭人準備了一個小盆栽,放在母親的房門口,這樣裡面有什麼動靜我們都能聽見。」
小盆栽里放了什麼,不言而喻。
陸藺臣捏了捏她的臉蛋,「還是你聰明。」
「母親情緒不佳,說話語氣又怪怪的,還是做點準備的好。」
別釀成大禍了才知道後悔。
「我去看看爺爺,馬上回來。」
「那好,我去收拾一下房間。」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陸母住的地方,本以為她會在深更半夜才會有動靜,誰知道她從傭人口中得知陸藺臣和君嫵都暫時離開,她就直接點燃了自己的房間。
誰也不知道,她故意放那些汽油,只是為了引起陸藺臣的注意,讓他來見自己最後一面。
也沒人知道,她早早就把自己的房間變成了殉情之地。
陸藺臣剛到了老爺子處,就看見沖天的火光從陸母的住處傳來,飛奔回去。
君嫵也震驚到了,她連忙叫人一起滅火。
可是這大火哪兒是水就能撲滅的,消防車來了,火也燒得差不多了。
陸母終究還是放不下她的少年郎,怕他在另一個世界孤單,跟著去了。
陸藺臣跪在狼狽凌亂的院子地上,痛哭得像個孩子。
僅僅是一個月,他失去了一雙父母。
君嫵抱著他,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席捲了她的腦海。
她甚至連一個安慰的字都想不出來。
喪失雙親的巨大痛苦,豈會是三言兩語就能撫平的?
她只能陪著他。
緊緊抱著他。
至少可以讓他感受到一絲絲的溫暖,不再孤獨。
與此同時,遠在S國的顧南風收到消息,得知陸家發生的大事,站在高處端著一杯紅酒的他,勾起了冷漠的唇角。
「陸藺臣,這才只是開始!」
你奪走我的東西,我便讓你嘗嘗失去一切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