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吃早餐時,文湛看向旁邊的女人,低聲道:「我出差前跟你說了的,周末這兩天我得去周鎮一趟,也不遠,開車兩小時就到,你沒什麼事陪我一起去玩玩,嗯?」
穆晚晴抬眸問:「那孩子們怎麼辦?又丟家裡?」
「你就陪我一晚。」
其實,文湛原本是打算拖家帶口都過去,當作一家人度假了。
可沒想到,莫家那邊突然危險加重。
他就覺得孩子們留在家裡更安全點。
之所以要讓穆晚晴跟著,一來是覺得兩人最近相處時間太少。
二來怕她一個人壓力太大寢食難安。
最後是因為……擔心自己不在家,她鑽牛角尖,打著「為他好,為兩人好」的幌子,趁機跑掉。
所以,帶在身邊最保險。
「一晚……」穆晚晴思索著,覺得可以晚上才過去,反正他白天肯定也沒空。
這樣,自己白天照樣在家裡陪孩子們。
想到他近來的處境,穆晚晴是真真切切的心疼,於是也說不出拒絕的話,「那好吧,我陪你一晚。」
吃完飯,穆晚晴幫著他收拾簡單的行李。
文湛又跟進衣帽間,從後將她抱住。
「怎麼辦,我現在好像一分一秒都不願跟你分開……」
自從知道這女人生了再次離開他的心思,文湛心裡就惴惴不安。
如果他會法術該多好,把她變成一個小小人,直接揣兜里。
走到哪兒就帶到哪兒。
有空就變出來把玩下,聊聊天,想親熱時就變大扔床上去,為所欲為。
文湛把下頜擱在女人肩頭,腦海里天馬行空地想著這些,臉上止不住帶起一抹壞笑。
穆晚晴專注地給他整理衣服,沒有回頭看他,自然不知他腦子裡在想些亂七八糟的。
「文總,文三少,你是個成年人,怎麼能比不滿周歲的孩子還要黏人呢?」
她無奈又寵溺地問,對男人越來越過分的粘人勁兒實在沒轍。
文湛說:「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只要一哭,媽媽就會心軟,就會滿足他們所有的願望,根本不捨得離開他們。」
這話一說,穆晚晴就明白他心裡的擔憂了,明白他為什麼變得這麼粘人。
在男人懷裡轉過身來,她捧著那張哀怨的俊臉,好笑地哄:「我也捨不得離開你啊。」
文湛緊緊盯著她漂亮如琉璃般的眼眸,「不,你捨得。如果非要做出重大取捨,你肯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傷害我。」
「我是為你好。」
「一廂情願而已。」
「……」
穆晚晴知道跟他說不通,唯一能安撫他的辦法就是聽從他的安排。
「你說去陪你,我都答應了,還要怎樣?在孩子跟你之間,兩個寶加起來都不如你,我選你了。」
果然,這話確實有安撫功效。
文湛臉色稍霽,丟了句:「這還差不多。」
而後湊上來,吻在她嘴角。
穆晚晴以為他吻兩下就算了,誰知他一碰上就不捨得離開,撬開她的嘴吻得越來越深。
時間有點趕,他要去辦正事,哪能現在亂來。
「文湛……到時間你該走了——」女人閃躲著,雙手推開他。
文湛正想說不急,辦完事再走不遲,可兜里的手機響起。
他明顯不打算接。
可穆晚晴艱難彆扭地從他衣兜里摸出手機,接通了,放到他耳邊。
手機里傳來聲音,文湛緊緊皺眉,瞪了女人一眼,顯然嫌棄她多管閒事。
總不能當著下屬的面播放「春宮圖」,他只好接過手機,放開懷裡的溫香軟玉。
穆晚晴鬆了口氣,連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轉身幫他把行李箱扣上。
得趕緊把他送出門!
文湛打完電話,穆晚晴已經把他的商務行李箱推到了臥室門口。
「時間真來不及了,你快出發吧。我把手頭事情處理完,下午早點去陪你。」她笑靨如花,繼續哄著男人。
文湛暗暗咬牙,看了眼行李箱,又朝她走去。
穆晚晴嚇壞,連連後退,「你……你又幹嘛——」
她退到斗櫃旁邊,脊背抵上了牆壁。
男人緊緊貼著她,眸光沉沉,情緒複雜。
女人面紅耳赤,「你別鬧了……」
文湛湊近,依依不捨地在她唇角吻了兩下,低聲呢喃:「你乖乖地,下午準時出現,否則——」
後面的話,他故意拖著沒說,但穆晚晴明白。
其實從昨晚知道那晶片內容的危險性之後,她暫時放棄了不告而別的打算。
因為莫家那邊隨時可能行動,她擔心自己亂跑被莫家人抓住,最後肯定還要威脅到文湛。
——他不可能明知自己落險而不管不顧。
「放心,我一定去!晚上好好陪你。」她笑著朝男人拋了個眉眼,又捧著他的臉,主動湊上去吻了吻。
這下可把文湛安撫好了。
「真乖,那我等著。」
他笑了笑,寵溺地摸了摸女人的頭,轉身走向行李箱,順手一滑出門了。
————
送走文湛,穆晚晴陪了會兒孩子們,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但一直靜不下心來。
想到那個小小晶片中藏著的巨大秘密,她總忍不住提心弔膽。
雖然文湛說東西交給了軍方,這件事肯定能處理好,可她依然擔心。
果然,中午時分,手機響起,又是楊翠珠的那個號碼。
可她不知電話另一端的人,到底是楊翠珠還是那個自詡莫凡臣的男人。
她盯著手機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接通,低低啟聲:「餵……」
「穆小姐。」
果然,是莫凡臣。
「你又找我幹什麼?我們都不認識,也沒什麼瓜葛。」穆晚晴嗓音一沉,很乾脆冷硬地道。
另一邊的男人依然紳士有禮,「穆小姐不要緊張,我只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交還我莫家的東西?」
來問這個的?
穆晚晴心跳加速,好在隔著手機不用面對面。
她強做冷靜,回復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東西,是你派人把我住的地方翻得亂七八糟吧?我已經報警了,你再騷擾我的生活,警察會抓你們的。」
男人笑了笑,不理會她的威脅,反倒輕飄飄地回復了一句威脅:「那東西對你而言,沒有絲毫用處,你若是歸還給我,我可以給你豐厚的報酬。」
穆晚晴不吱聲。
莫凡臣接著說:「雖然文先生有錢,可畢竟是人家的,哪有自己兜里有錢來得踏實?只要你把東西還給我,我願意給你十個億。」
十億?
穆晚晴心裡一驚,暗忖這人倒是大方。
可轉念一想,那晶片裡記錄的種種犯罪行徑,一旦曝光,整個莫家天翻地覆,所有人都得把牢底坐穿吧?
相比之下,十個億又算什麼?
「但如果你一意孤行,不肯把東西給我,那從今以後,你可就永無寧日了。如果你膽敢把東西交給警方,我會保證,你們母女都得隨莫家陪葬。」
男人陰森森地說完這些,沒等穆晚晴回應,便徑直掛了電話。
穆晚晴坐著沒動,但脊背心一陣陣寒氣上涌。
思索片刻,她還是決定把這些話跟文湛說一說。
一開始,她不願意文湛摻和到這件事中來。
可現在他知道晶片內容,且已經遞交軍方,想撇開是不可能了。
既然這樣,那只有互通有無,讓他時刻知道最新動態,才能儘可能將危險降到最低。
電話拔出去,她握著手機心裡依然很快。
莫凡臣的話還在耳邊迴蕩,那種感覺像黑暗中一雙陰毒的眼窺探著自己一般。
「喂,晴晴……」
女人主動打電話,聽得出文湛的聲音驚喜含笑。
穆晚晴直接道:「剛才,那個叫莫凡臣的人又給我打電話了。」
文湛原本還想調侃下,是不是一分開就想他了,誰知話沒出口聽到這句——頓時神色一緊,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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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說什麼?」
穆晚晴將方才電話中男人的威脅,原封不動地轉述。
「文湛,現在怎麼辦?他好像猜出我拿到晶片,你說他會不會已經派人到我們身邊了?我晚上要麼不去找你了,在家陪孩子們吧。」
其實文湛早已聘請了大量安保人員負責他們的安全,就連文家老宅那邊,都比以前安保更嚴。
他也將此事跟文磊溝通過,文磊在省府任職,能更好地跟協調省廳警方,這樣崇城的警方也會更加重視。
在這種情況下,莫家想要明目張胆地綁人或是有什麼其它過激行為,基本不可能成功實施。
但他知道,就算層層戒備,穆晚晴也還是不放心。
於是思忖片刻,他答應道:「行,那你好好在家呆著,我明天晚上回來。」
「好。那你在外面也小心注意些。」
「嗯,放心吧,我早就考慮周全了。」
打完電話,穆晚晴想著不用出門了,心裡安定了點。
可一想到這件事不知何時才能塵埃落定,她煩躁地嘆了口氣,整個人又被陰鬱籠罩。
楊翠珠……
楊翠珠——
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親媽呢!
為什麼這種親媽就偏偏讓自己遇上呢!
————
文湛在古鎮安頓好,便投入到工作中。
晚上,會議主辦方安排了晚宴。
也不知是主辦方無意,還是有人故意安排。
偌大的宴會廳坐了好幾十桌,竟那麼巧合地,他跟杜依倩、顧昕辰、陸可珺等人坐一桌。
幾人落座,顧昕辰見好友臉色怪異又排斥,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無奈地道:「別看我,這不是我安排的。」
話落,他眸光看了眼杜依倩那邊,不知是不是暗示什麼。
文湛扯了抹極淡漠的笑,表示隨便,反正他不會理會。
而後看向許久不見的陸可珺,他如普通朋友般問候了句:「可珺最近怎麼樣?身體養好些沒?」
陸可珺看向他,神色複雜,但也不似先前那麼熟稔熱切了。
「還行,謝謝。」她也如同普通朋友般,淡淡回應了句。
文湛收回目光,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時至今日,他跟陸可珺能這般相處,已經算是很好的結局了。
他的心,也終於乾乾淨淨只屬於一人。
這讓他感到驕傲、純粹、坦蕩。
原來,真正愛一個人,是這種內心充盈,五臟六腑再也沒有絲毫間隙能存放其它人的感覺。
晚上的宴會很熱鬧,到場的媒體記者也很多。
因為文湛跟顧昕辰代表著崇城年輕一代最卓越的企業家,少不了要接受媒體採訪,於是他們四人同桌的畫面,也被不少鏡頭捕捉,當晚就登上了當地各媒體的網絡客戶端。
可想而知,引起怎麼樣的轟動,或者叫——閒言碎語。
畢竟,文湛當初跟陸可珺、顧昕辰的豪門三角戀,鬧得風風雨雨,圈子裡無人不知。
而不久前,文湛跟杜大小姐的婚約又傳得沸沸揚揚,有鼻子有眼。
可文湛前幾天陪著穆晚晴參加活動,在無數雙眼睛的見證下,親口承認自己是「晚晴女士」的男朋友,並當眾高調地做護花使者……
這麼精彩豐富又撲朔迷離的感情史,可讓無數吃瓜群眾忙壞了,各種亂七八糟的謠言又漫天飛舞。
宴會結束,時間已經有些晚了。
文湛回到主辦方安排的房間,正準備給穆晚晴打電話,門板被敲響。
開門一看,是顧昕辰。
「你來幹嘛?」文湛開了門轉身進屋,語調透著不歡迎。
顧昕辰生氣,冷哼了聲:「我現在還不能來找你了是吧?哼!你這見色忘義的傢伙,自從你跟穆晚晴和好,完全忘了兄弟大夥。」
文湛走到吧檯那邊,拆開茶包倒水,聞言低聲道:「我最近很忙,麻煩一大堆。」
他之前讓顧昕辰幫忙查過一些事,所以顧公子對他近來的「麻煩」有所了解。
「還是晚晴生母那邊的事?」
「嗯,越發複雜了。」
文湛端著茶水走到沙發邊,給好友面前放了一杯。
顧昕辰關心問道:「又怎麼了?」
其實他不來問,文湛找個時間也要跟他談談的。
早些年,顧家也有不少道上的關係。
跟莫家差不多,也是近來這些年「改邪歸正」了。
不同的是,顧家的改邪歸正是徹徹底底的,為此顧昕辰付出了不少代價。
早些年他要割裂那些利潤巨大的生意時,還差點被斷了財路的「自家人」追殺幹掉。
那時候,是文湛出手幫助了不少。
但就算漂白了,顧家在道上多少還是有些關係人脈的。
這次跟莫家的麻煩衝突,除了通過官方正道去解決外,少不了還得用一些暗地裡的法子。
顧昕辰就正好派上用場了。
兩人喝著茶,文湛把莫家的情況詳細說了說,徵求好友意見:「依你看,這事怎麼處理能最快解決?」
顧昕辰道:「你都通過老爺子的關係找了軍方,還擔心處理不掉?我們顧家以前的那些關係網,跟軍方比起來不值一提了。」
文湛說:「我的意思是,明面暗面都需要,兩手準備。畢竟,但凡出一點差錯,都可能是無法挽回,無力承擔的結局。」
「這倒是……莫家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那他們根本毫無忌憚。」
顧昕辰想了想,道:「我可以試試找個中間人,看看這事有沒有調和的餘地。哪怕是拖延一些日子,先把對方穩住。」
「對,這樣最好。」
文湛也是想先穩住對方,等上面查明一切,採取行動,一網打盡。
手段卑劣了點,但為了大局,為了自己在乎的人,更為了無數無辜受害的人——必要時候,也只能兵不厭詐了。
兩人還沒聊完,房間門又被敲響。
顧昕辰好奇:「這都十點了,誰還來找你?」
文湛道:「是不是可珺叫你回去了?」
「不會。」
說到陸可珺,文湛一邊起身去開門,一邊淡淡詢問好友:「你倆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她還能陪你出席活動,看來是和好了。」
顧昕辰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好什麼……她現在對我牴觸得很,我死纏著不放手罷了。她的病還沒完全治癒,我不放心她自己在家,只能帶來。」
顧公子說得輕巧,各種酸楚和無奈,也只有自己才體會透徹。
放著以往,這些事文湛肯定知曉得一清二楚。
可現在他跟陸可珺徹底劃清界限,就不便再去關心這些,所以很久不了解他們夫婦的狀況了。
開了門,看到外面站著的人,文湛吃驚地皺眉:「杜小姐,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今晚,雖然他們都在一張桌上,但全程沒有任何交流。
文湛態度很明確,跟杜家不可能聯姻,自然也就不會再給杜依倩任何錯覺跟希望。
杜家前些日子大怒,也很生氣,但他誠意十足地道歉了,也讓渡了足夠的利益給杜家。
在商言商,他知道杜家不虧,後續還能一直賺,他們沒道理不消氣。
可令文湛頭疼的是,杜依倩好像真的看上他了,明明被拒絕得那麼徹底,還是不肯死心,總想爭取一下。
杜依倩手裡拿著一份卷宗,看向文湛道:「是有點事,關乎伯母病情的。平日裡見不到你,既然今天撞上了,那就順便。」
文湛臉色平靜,心裡卻冷冷一笑。
來周鎮是參加商業論壇會議的,她還隨身帶著母親的病情資料,這未免目的性太強。
而且讓他意外的是,非親非故的,她對母親的病情這麼上心,還真是難為了。
文湛還沒回應,顧昕辰走上前來,看到杜依倩也有些意外。
「杜大小姐可真是有情有義,都被拒絕了,還這麼熱臉貼人冷屁股,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