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幾人還不懂這話，悄聲打聽：「怎麼文總是我們的幕後大老闆？」

  「我也不清楚呀，但俞姐這麼說，肯定就是了。」

  「哇……晴姐真是太幸福了，好羨慕啊！」

  「可是文總對晴姐這麼好，他們為什麼還不復婚呢？」

  「個人意願唄……你看他們這樣子，復不復婚有什麼區別？文總有危機感，才會更懂珍惜呀。」

  「你們交頭接耳的嘀咕什麼？有話直接大聲說，我們都聽聽。」俞喬發現他們幾個小年輕一直在嘰喳，擔心是議論什麼不好的話，馬上點了下。

  其中一個叫小藝的女孩子，立刻大大方方地道：「我們都在羨慕晴姐呢！是怎麼找到文總這樣的對象，英俊瀟灑，帥氣多金，還溫柔體貼，面面俱到——簡直就是完美男神！」

  「不過我們晴姐也很完美！又漂亮又有才華，性格好，還心地善良，兩人真就是天造地設！」

  不得不說現在的年輕人情商了得，一番話將穆晚晴跟文湛全都吹捧了。

  而且，吹得很實在，起碼在明眼人看來沒有一個字是虛的，這就顯得特真誠。

  也讓被誇的人樂開花。

  俞喬冷哼了聲，「你這口才，不多寫幾個本子真是虧大了。」

  大家都笑起來，桌上的氣氛更加歡樂溫馨。

  文湛一杯酒見底，俞喬起身幫他重新倒上。

  穆晚晴還是頭回看到向來女王范兒的俞喬待人接物這麼客氣恭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起身要接過酒瓶，「我來吧，你快吃東西，都沒見你怎麼吃。」

  俞喬一把避開她，下頜朝桌面輕點：「你也添點果汁，接下來給你倆發福利。」

  「什麼意思？」穆晚晴沒聽懂。

  「哎呀，你趕緊倒就是了。」

  「……」

  穆晚晴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照辦。

  俞喬給文湛的高腳杯重新倒上紅酒後，又舉起自己的酒杯：「文總，小晴，這杯酒是我敬你們的。沒有你倆，不會有我今天的事業，工作室也不會發展得這麼快，這麼好——所以，我衷心感謝你們。」

  穆晚晴被大家誇得，臉都要笑僵，又聽俞喬鄭重道謝，一時心裡更加跌宕起伏。

  文湛舉起酒杯，「俞小姐客氣了，是我應該謝謝你，讓晴晴找到了自己熱愛的方向。」

  「哈哈哈，我跟小晴是互相成就。」俞喬笑著接受這句感謝，舉杯時提醒道，「你倆可不能直接就這么喝了。」

  穆晚晴迷惑地問：「那要怎么喝？」

  葉歡不愧是過來人，竟秒懂俞喬的意思，馬上說：「交杯酒啊！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不該喝個交杯酒嗎？」

  滿桌的人都起鬨地笑起來，都說必須得是交杯。

  穆晚晴面紅耳赤，整張臉熱烘烘的，就像燒起來了似的。

  她看向文湛，水光瀲灩的眸子帶著絲絲激動和興奮，以及那麼點不易察覺的緊張和為難。

  「交杯！交杯！」見穆晚晴在猶豫，大家竟然異口同聲地喊起號子來。

  作為打工人，能光明正大吃老闆的瓜，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穆晚晴吞咽了下，難為情地看向文湛，很怕他當眾下面子。

  畢竟這種事，與他高高在上的身份極不相符。

  「哎呀你們別這樣！吃飯就好好吃飯嘛，瞎鬧騰什麼！」

  怕文湛不高興，更怕他不給面子起身走人，最終讓所有人掃興，穆晚晴緊張羞澀之後，立刻起身抬手壓下大家的熱情。

  卻不料，她話音剛落，文湛也跟著起身，順勢還端起桌上的酒杯。

  穆晚晴看到，臉色突然定住。

  什麼意思？

  他同意當眾喝交杯酒？

  瞧著女人震驚石化的神色，文湛挑眉一笑：「還愣著幹什麼？交杯酒，得兩人一起喝。」

  話音未落，他微微探身將穆晚晴的果汁也端起來，遞到她手邊。

  穆晚晴這才回神，嘴巴動了兩下才發出聲音：「那個……是交杯酒啊。」

  她以為男人沒懂。

  「是啊……結婚時我們錯過了這個環節，今天有機會彌補，還有這麼多人一起見證，挺好的。」

  文湛低沉溫情地回應了她，手裡的果汁又朝她遞了一下。

  穆晚晴木愣愣地接過，「這……」

  男人握酒杯的那隻手臂揚起，朝她靠攏，示意她用同樣的動作。

  場面突然安靜下來。

  大家都不起鬨了。

  俞喬跟葉歡拿出手機，滿臉期待地準備錄下這幸福甜蜜的時刻。

  穆晚晴的臉越發滾燙，眼眸水水潤潤，偷看了男人好幾下，見他神色堅定，目光溫潤，看著一點都不像是被迫的，她心裡才漸漸安定下來。

  「快點呀，小晴！文先生胳膊都酸啦！」俞喬笑著催促。

  穆晚晴吞咽了下，深深提了口氣，手臂抬起。

  兩人互相繞過對方的手腕，酒杯又湊到自己面前。

  仰頭，一個喝酒，一個喝果汁。

  眼神都是先瞥了下對方，又嬌羞含笑地收回。

  安靜的場面再度熱鬧起來，大家起鬨、鼓掌，說著各種祝福話。

  不知情的人路過，肯定會以為這裡是不是在辦婚禮。

  終於，交杯酒喝完，兩人手臂撤回。

  穆晚晴激動得腦子都有些眩暈了，放下玻璃杯後落座，雙手捂著臉降溫。

  文湛側眸看著她，見她不勝嬌羞的樣子越發嫵媚動人，眼裡的愛戀都快拉絲。

  「小晴，視頻發給你了噢。放心，我絕不亂發，保護你們的隱私！」俞喬看了遍剛錄的視頻，很滿意，笑著知會穆晚晴。

  文湛湊近，低聲道：「等會兒發給我，我要收藏起來。」

  穆晚晴瞪他一眼，「有什麼好收藏的！」

  早知道這頓飯是「鴻門宴」，中午那會兒她說什麼也不會答應。

  一頓飯熱熱鬧鬧吃了兩個小時。

  散場時，大家還在不住地起鬨，弄得穆晚晴幾乎是落荒而逃。

  文湛喝了酒不能開車，家裡司機過來了。

  一上車，文湛便拉著她的手往自己頭上放，孩子氣的撒嬌：「頭暈，幫我按按。」

  穆晚晴看出他在裝醉，沒好氣地道：「你不是說今天心情好，不會喝醉嗎？」

  誰知人家文先生幸福甜蜜地說：「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是幸福得頭暈。」

  「……」穆晚晴無語了。

  嫌棄歸嫌棄，她還是很溫柔地幫男人揉按著太陽穴。

  回想晚上吃飯的一幕幕，她心裡感動滿滿，也安全感倍增。

  看得出文湛是發自內心地把她放在心上了。

  所以願意屈尊降貴，去了解她的圈子，跟她的朋友、同事溝通交流，毫無架子。

  人都是向上兼容的。

  當一個有權有勢的人願意摒棄自己的身份、地位，去努力融入一個比他階層低的圈子——只能說明，他是真的想了解對方，真的想好好過下去。

  但這樣做就又帶來另一個問題。

  那就是相愛時，做這一切都覺得甘之如飴。

  等不愛了，這些就成了負擔，甚至會成為他拿來綁架對方的理由——我為了你怎樣怎樣，我為了你付出多少……

  屆時，曾經的甜蜜便都成了刺向對方的利刃。

  付出的越多，刀子就越多，還刀刀致命。

  穆晚晴忍不住聯想一片，最後不由得幽幽一嘆息。

  文湛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轉頭看她：「嘆什麼氣？」

  「沒什麼……」她回過神來，對男人一笑，「好點沒？」

  「嗯，困了……」說完將女人薅過來抱在懷裡，當做人形抱枕，靠在她身上閉上眼睛。

  穆晚晴嗅著他身上馥郁好聞的氣息，暗暗調整心態。

  想那麼長遠幹嘛呢？

  先開心一天是一天，幸福一天是一天。

  人不能過於杞人憂天，錯過太多美好與快樂。

  ———

  一周後，穆晚晴的簽售會將繼續舉行。

  第二站要去遠一點的南方，行程安排是三天兩晚。

  除了簽售會之外，她還將受邀參加一個讀書分享會。

  漸漸躋身文化人的圈子，她頓覺自己腹中的墨水還不夠，這些日子又如饑似渴地看書，為讀書分享會做準備。

  文湛也忙。

  忙著公司的事，還忙著家裡的變故——蔣麗娟住院做了全面體檢後，竟查出卵巢癌。

  幸運的是，病情發現較早，還沒有到擴散失控的時候，有很大治癒的希望。

  文湛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心裡是高度懷疑的。

  他知道母親做事的手段，第一反應是懷疑母親裝病，為了掌控自己，為了讓他跟穆晚晴分開，去跟杜依倩結婚。

  可他去醫院全方面了解後，發現自己想多了。

  母親確實患癌。

  文江河也一直身體不好，早些年就做了心臟辨膜手術，後來又患上腎病需要定時做透析。

  正因為身體不適合高強度工作，所以早早就讓兒子接棒公司。

  原本，文江河夫婦可以很輕鬆愜意地提前安享晚年，可偏偏蔣麗娟是個性子強勢的，非要操控兒子的人生，鬧得家裡不得安寧，還把自己氣出病來。

  下了班，文湛回家了一趟。

  蔣麗娟白天執意要出院，不肯接受醫院專家會診確定的治療方案。

  文江河拗不過她，只能讓人辦理出院手續，回家了。

  文湛下車，管家看到她迎上來：「三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