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隔多年再相遇,我才發現鄰家小妹這麼讓我牽掛。只不過之前你有家庭,我不能表露心跡,可現在你離婚了,恢復自由之身了,我就不想再等候,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小晴,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讓我陪伴你,照顧你,一起品嘗人間煙火,一起相伴週遊世界。」
終於說出這些,周亦儒心裡輕鬆了一大截。
之前他們隔著海洋保持郵件往來時,周亦儒每次發了照片過來,穆晚晴都很嚮往。
他一直盼著有一天,兩人可以一起出去遊覽風景,走遍世界。
說完這些,周亦儒殷切地盯著穆晚晴,等她的回覆。
可穆晚晴卻被嚇得,不知所措。
她低垂著眼睫,都不敢正面迎視對方。
車裡暖氣很足,她臉上止不住燥熱升溫,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拒絕。
「周大哥……我——」斟酌了好一會兒,她乾癟地笑了笑,抬眸看了男人一眼,視線又開始飄忽不定。
「周大哥,你對我的心意,我確實早就察覺到了,之所以沒有捅破,是因為我也感恩小時候的際遇。我這一生……你也知道的,親人緣薄,其實跟孤兒沒什麼區別,所以我很珍惜身邊的朋友,珍惜每一個對我好的人。我怕捅破了那層關係,萬一做不了情侶,會讓我失去你這個朋友。」
周亦儒連連點頭,語調越發沉柔,「是的,我都懂,也是因為這樣,我才更想好好照顧你,想讓你以後有個依靠。」
她搖了搖頭,露出晦澀一笑,「這世上,沒有誰能安穩讓人依靠的,我只能靠我自己。以前,我太軟弱,沒有這個能力,但經過一次次打擊和淬鍊,我也算闖出來了。我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的,愛情跟伴侶已經不是我人生的必需品。我沒有太多的物質追求,也不幻想大富大貴,有一份自己喜歡喜歡的工作,能創造點人生價值,帶給別人一些歡樂和寄託——這種日子我就很滿足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的確是穆晚晴當下的人生寫照。
她雖年輕,卻已經歷了許多人一生才能經歷的生老病死,挫折磨難。
千帆過境,現在她沒有什麼看不開的,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
周亦儒皺眉,好笑地道:「你才二十多歲,怎麼就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你不能因為一段婚姻的失敗,就對男人徹底失去信心。」
「知道,我沒有那麼悲觀,但對感情和婚姻,也確實沒有期盼了。」穆晚晴看向他,狠下心清楚地道,「對不起周大哥,我不能答應你。你這麼優秀,值得更好的女人。」
周亦儒雖早就預料到不可能一次表白就成功,但被拒絕得這麼徹底,還是讓他有些傷心失落。
「好吧……你剛離婚不久,還沒有完全緩和過來,也許是我太急了,應該給你多一些時間。」
他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可耿直的穆晚晴,卻追著拆掉台階:「周大哥,不管過多久,我都是這個想法。你真的不要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了。」
「……」周亦儒看著她,哭笑不得。
氣氛尷尬到極點,穆晚晴也坐不住了,只好客氣地笑笑,「謝謝你送我,我先上去忙了。」
跟他擺擺手算是告別,女人轉身推開車門下車,頭也不回地進了寫字樓。
周亦儒坐在車裡,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才淡淡收回視線,挫敗地長嘆一口氣。
————
會所那邊,文湛贏了周亦儒之後,心情總算晴朗了幾分。
顧昕辰看著周亦儒跟穆晚晴相繼離開,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肯定要走到一塊兒,拐了拐好兄弟提醒:「你不去當護花使者?」
文湛看著周亦儒的背影,眼神不屑,嘴角輕扯:「他倆沒戲,頂多是這小白臉一廂情願。」
「這麼自信?」顧昕辰意外地挑眉,又好奇地問,「那你還有戲嗎?」
文湛轉身,朝電梯走去,自負地丟了句:「廢話!她逃不出我手掌心。」
「切。」顧公子不客氣地冷嘲,「我看你更沒戲!遲來的深情比草賤,人家當初對你好時你在幹嘛?現在裝深情。」
「你半斤八兩,有什麼資格嘲笑我?」兩人進了電梯,按了上行的樓層,文湛不客氣懟回去。
互相傷害,誰不會啊!
果然,一提這話顧昕辰不吭聲了。
文湛瞥他一眼,「你們兩口子到底怎麼打算的?婚還離不離?可珺剛給我打電話,我沒接。」
「她還找你?我還以為她死心了。」提到陸可珺,顧昕辰也沒心情看好兄弟的笑話了,無精打采地說,「她也真是可憐……以前被一堆人捧著哄著,現在突然全都走了,一個不留……」
𝚜𝚝𝚘𝟻𝟻.𝚌𝚘𝚖
顧昕辰這話說得很隱晦。
他是想說,以前他跟文湛都把她捧在手心,一個比一個對她好。
現在,反倒是一個比一個對她冷漠。
聽到這話,文湛回頭瞥了眼,「既然你這麼心疼她,那就跟她好好談談,不是還沒離嗎?還有挽回的可能。」
顧公子眉眼一聳,「可她心不在我身上了……」
兩人回到空中花園,一走進去便覺得哪裡不對勁兒,等定睛一看,兩張臉同時變色。
說曹操曹操到,陸可珺居然來了!
也不知是誰給她透的消息,她還是找來了。
「三哥!」看到文湛,陸可珺立刻笑著走來,高興地打招呼,完全不管他身邊還站著自己丈夫。
顧昕辰的臉,瞬間烏雲密布。
雖然圈子裡都知道他們幾人間亂七八糟的恩怨,可聽說跟親眼看見,還是兩回事。
這大過年的,他也要臉面。
於是,視線落定在女人身上之後,顧昕辰低聲提醒:「這麼多人在,你收斂點,你不要臉,也給你父母留點顏面。」
陸可珺臉上的笑瞬間凝固,目光轉向顧昕辰不客氣地道:「我要收斂什麼?離婚協議是你不簽的,在我看來,我們之間已經沒關係了。」
文湛圓場:「都少說兩句,那麼多人看著。」
他發話了,陸可珺多少還是聽的。
「三哥,他們剛說你去找穆晚晴了,你倆不是離婚了麼,怎麼還攪合在一起?」陸可珺今天確實去文家老宅拜年了,聽蔣麗娟說的,他倆已經正式離了。
所以她才高興地給文湛打電話。
結果他不接。
發微信,也只是簡單地回復有事在忙。
後來,她在朋友圈無意刷到一個小姐妹曬照,看到了顧昕辰在場。
大過年的,顧昕辰出來玩樂肯定會叫上文湛一起,她就厚著臉皮自己找過來了,想碰碰運氣——果然,文湛也在。
可來了一問又聽說,文湛去找他前妻了。
陸可珺心裡喜憂參半,喜的是他倆終於離了,沒關係了;憂的是婚都離了,文湛怎麼還對她念念不忘。
難道男人都是天生犯賤,得不到的才最好?
「可珺,我去找誰,跟誰在一起,這是我的自由。你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文湛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再次面對陸可珺時,便很懂得保持距離。
原本還想留下坐會兒,既然陸可珺來了,這關係不尷不尬的,他實在坐不住。
「你們玩吧,我回去看孩子了。」丟下這話,他轉身就走。
「哎三哥!」陸可珺拔腿就要追,顧昕辰一把拉住她。
「你幹什麼!放手!」女人回頭就是怒斥,陡然拔高的聲音吸引了那邊好幾雙眼睛看過來。
「出去說。」顧昕辰丟不起這人,索性蠻橫地將她半拖半抱,也帶走了。
————
春節假期很快過去。
開年之後,全都各自忙碌起來。
文湛早在初五就上班了,公司有海外業務,人家老外是不過春節的,所以公司累積了一堆事情。
陸可珺自從知道他已經離婚,上趕著的頻率越來越高,時常直接到公司找他。
最後,他不得不跟前台下令——以後陸小姐來訪,未經允許不能讓她上來。
陸可珺大失所望,發了長長的微信語音控訴。
文湛連耐心聽完的心思都沒有,直接冷處理。
有時候,無言的沉默比直言的拒絕來得更傷人。
「走投無路」的陸可珺,不知腦子怎麼想的,竟跑來找穆晚晴。
兩人在工作室對面的咖啡廳坐下,穆晚晴看著眼前憔悴消瘦的昔日情敵,一時聖母心泛濫,竟也有些同情起來。
就在幾個月前,陸大小姐還是多麼盛氣凌人啊,跟人說話時,那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
短短一些時日沒見,她臉色憔悴,人也消瘦,縱然化著全妝,也蓋不住她身上流失的精氣神兒,眼睛裡都沒光了。
「陸小姐找我什麼事,直說吧,我工作忙著。」穆晚晴接到電話,原本不想下來的,但陸可珺說知道她的工作地方,這威脅之意太明顯,她只想息事寧人,所以應約前來。
陸可珺攪拌著咖啡勺子,雙眸定定地注視著她。
人家都是離了婚形容憔悴,黯然傷神,可她看穆晚晴一點憔悴的跡象都沒有,反而面色紅潤,皮膚細膩光滑,整個人神采奕奕的,比以前跟著文湛時更美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