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陳京龍點點頭,轉身望著身後明艷的女子。
似乎是剛剛從工作場合離開,聶雨還穿著OL的小西裝,不過她能在岳父頭七之前出現在靈堂,卻讓陳京龍鬆了口氣。
肯來就好。
至於談什麼,這無足輕重。
不過在聶雨身後,還有一道幸災樂禍的目光,惹人生厭。
「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我應該說過,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的話,我不介意親手打爆你的狗頭。」
聞聲,目光的主人下意識的心虛,後退了一步。
隨即道。
「陳京龍,你別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小雨,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這陳京龍就不是個東西,他是有暴力傾向的,你悄悄我的胳膊,就是剛剛我好心去安慰他,他親手給我打斷的。」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報警處理了。」
田偉亮越說底氣越足,似乎是找到了靠山一般,他篤定陳京龍不會在靈堂里大打出手,何況聶雨在,聶家的賓客也在。
能打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得被爺爺生生玩死?
聞聲,聶雨眉頭緊蹙,聲音更冷了。
「道歉!」
一聽這話,陳京龍倒是有點氣笑了。
不分青紅皂白,只聽了田偉亮一面之詞,就讓他這個正兒八經的老公當著如此眾多賓客的面前道歉,哪怕是名義上的老公,聶雨的話也實在太傷人心。
「如果我說不呢?」
陳京龍表情不變,淡淡道。
岳父以逝,這段恩情自然了結。若是聶雨願意,大丈夫一諾千金,話出如石落,可若是聶雨反悔,就不要怪他陳京龍親手斬去這段因果了。
「陳京龍!」
果不其然,聶雨的聲調頓時高了一度。
「犯錯就要道歉,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何況,田偉亮的手是你弄斷的,道歉怎麼了?難道非要鬧到報警的地步,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當初父親非要我嫁給你,我應了,但這不代表我是心甘情願的。」
聶雨深呼吸了一口,想要平靜下來。
可是望著陳京龍那張始終沒有變化的臉,不知道怎麼的,她只覺得隱有一股怒火上涌,口氣頓時嚴厲了起來。
「跟田偉亮道歉,否則的話……」
「否則什麼?跟我離婚?」
聶雨話音兒還未落下,陳京龍反問道。
一句話,聶雨美眸瞬間怔住,她望著眼前這個平日裡逆來順受,她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陳京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種話竟然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一時間,聶雨心中複雜難言。
「離就離,陳京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
「我早就說過了,你配不上小雨,今天你倒是識趣。」田偉亮哼了一聲,隨即湊到聶雨身邊,開口道。
「小雨,他陳京龍不是個東西,不值得你等待。」
「你知道的,大學時期我就愛慕你,想要和你廝守一生,我答應你,只要你離婚,我立刻就會娶你。」
「小雨,答應我好嗎?」
田偉亮單膝跪地,突然來了一個深情款款的告白。
他心裡連嘴都要笑裂了,田偉亮萬萬是想不到陳京龍竟然這麼上道,這要是他真和聶雨離婚,那他田偉亮上位自然不用多說。
一想到取了聶雨就等於娶了個富婆,到時候美人在懷,錢在手,一躍成為人上人,那還不是天大的沒事兒?
何況,聶雨還是個處女。
這陳京龍怕不是不行吧,等到我娶了聶雨,一定要你知道知道什麼才叫男人。
可惜,田偉亮心理活動在複雜,聶雨卻沒有表態的意思。
她目光直視著陳京龍,足足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住心中的情緒,那種感覺聶雨從未感受過。
「陳京龍,你說真的?」
聶雨驚疑不定。
「自然,你知道的,我陳京龍從來不說假話。」
陳京龍點頭。
靈堂中有不少賓客,三人的爭執聲又很大,瞬間就引起了他們的主意。
賓客們一個個交頭接耳,評頭論足,一個個心中嘀咕陳京龍不識好歹,聶雨那可是即將上市的公司總裁,人又長得漂亮。
陳京龍先人一步當了聶家的上門女婿,他們本就覺得陳京龍這個吃軟飯的德不配位,配不上聶雨。
而現在,陳京龍竟然要離婚?
他瘋了?
「陳京龍!」
聶雨匪夷所思的睜大了眼睛,語氣更重了一分。
平日裡淡漠冷靜的情緒不知何時被丟到了犄角旮旯中,哪怕陳京龍再次出言肯定,她也尤自不能相信陳京龍會提出離婚。
可聞聲,陳京龍表情不變,平靜的望著對方。
他已經失去了耐心。
三年,足足三年,一代玄門魁首,國士無雙,甘願低下高傲的頭顱任打任罵,無數流言蜚語,陳京龍毫不放在心中。
只是此刻,聶雨的不信任,卻在此刻成了壓彎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好,好好,陳京龍,你狼心狗肺!」
「你……你要離婚是吧,好,我答應你,只求你以後不要來求我。離婚協議,我稍後就會派助理送給你,只希望你別後悔。」
聶雨不甘示弱,以她對眼前男人的了解,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乖乖認慫。
爛泥扶不上牆,是聶雨對陳京龍最深的評價。
她話語冰冷,陳京龍遍體生寒。
果然……
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啊。
陳京龍搖頭嘆息一聲,他抬起目光,望向靈堂岳丈聶遠昌的遺像,而一旁的掛鐘上滴滴答答的走過的鐘表指針,分外清晰。
陳京龍沉默不語。足足半晌。
滴答。
當鐘錶的指針划過十二點的方向,清脆的聲音似乎喚醒了正在發怔的陳京龍,忽然,他笑了,如釋重負一般,好似放下了壓在心中的巨石,隨後他轉過身,陳京龍轉身注視著這個結婚長達三年的女人,聲音冷漠,如同萬古不化的冰川。
「離婚協議?不,聶總事忙,還是不必了。」
「我陳京龍入贅聶家三年,旁人都以為我陳京龍爛泥扶不上牆,甘願當這倒插門,圖你聶家的榮華富貴,可惜,你卻不知這些在我看來不過如浮雲一般。」
「岳丈頭七已過,我陳京龍也算報了當初的救命之恩。聶總事忙,就不勞您再次費心,今日,我陳京龍淨身出戶,日後絕不會與你有半分關聯。」
說著,他上前一步,撕下一塊鋪開。
隨即拿起孝服口袋中的鋼筆,這是當初岳丈送給他的新婚禮物,陳京龍一直隨身攜帶,如此便再好不過。
點著筆鋒,隨即大筆揮毫。
行字如龍。
一瞬間,周遭屏息。
來參加聶家葬禮的賓客不少,以如今聶家的家世更是萬人追捧,其中不乏一些飽學之士,他們瞪大了眼睛看著陳京龍在白布上提筆揮毫。
有些賓客起初還有點漫不經心。
一個倒插門的贅婿而已,若是身在聶家,抱著聶雨這位女強人還能尊重一二,可如今若是被掃地出門,卻是連街邊的野狗都要不如。
只可惜,這譏諷的話還未出口。
「好字!」
一聲大讚自人群中傳出。
眾人呆愣,狐疑望去,頓時瞳孔收縮。
卻見白布上,一行鋒利的字體快速的浮現在了潔白的布匹上,不似瘦金,更不是當下的楷體,反而自成一脈,隱隱有種書法大家的氣度。
這聶家的贅婿,竟然有這等高超的書法造詣?
不過旁人怎麼想,陳京龍卻沒放在心上,甚至頭都沒抬一下。
他給足了聶雨機會,可惜對方卻不知道珍惜,而此刻,岳丈聶遠昌頭七將過,他已然是沒了耐心了。
於是,手中筆鋒一轉漸進鋒利,似鳳舞龍騰,大開大合,好似擺脫了困頓在身上的枷鎖一般,如若困龍將要馳騁於九天之上。
一字一句,鋒利無比。
唰。
聶雨臉色蒼白,她美眸瞪得老大,心中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一向逆來順受的陳京龍會爆發出如此凌厲的反擊,他面龐堅毅,斜飛的雙眉好似利劍出鞘一般,哪怕與之對視就要被灼傷。
而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哪裡是什麼離婚協議。
那是休書。
他怎麼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