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這個聲音充滿了威嚴,每一次看到自己,除了斥責,就是教授!
那個時候的自己,特別怕聽到這個聲音,更怕見到這個人!
但在母親出車禍後,這個聲音漸漸消失了,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會口齒不清的教訓自己,甚至揍自己!
這個聲音是江飛龍的!
江東辰到了龍都,最想見的就是江飛龍,但又怕見到江飛龍後,父親的光輝形象會在傾刻間倒塌,所以一直壓制著這種衝動。
卻沒想到,竟然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店,聽到了江飛龍的聲音。
曾經縱橫天下,泰山崩於面前不改色的君王殿邪君,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這一刻的江東辰下意識想逃。
最後,江東辰卻深吸了一口氣,信步走向了門口。
父子血脈相連!
避免不是辦法!
既然偶遇,那就看看,當年在自己心中充滿了威嚴,又無所不能的父親,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
門口,江飛龍的腰微微彎曲著,臉上也是討好的笑容。
身上的衣服是名牌,但上面卻是東一塊西一塊的污跡!
頭髮不再烏黑,而是明顯的灰白。
眼角的皺紋,更顯示著江飛龍的老態。
江東辰突然感覺到心尖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一樣。
當年的父親,何等的風光,何等的威嚴。
腰杆始終挺得筆真,龍行虎步。
不但頭髮梳得一絲不亂,而且每件衣服只穿一次!
曾幾何時,父親竟然變成了這個人見人棄的樣子?
一個服務員卻在這個時候重重的推了江飛龍一把:「我說過,這裡不歡迎你!」
「再不滾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江飛龍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好幾步,穩住身形後,一臉討好的笑著:「我保證不會耍酒瘋!」
「如果我再耍,你們把我的腿打斷都行!」
服務員雙目一瞪:「昨天你也是這樣保證的,但結果呢!?」
江飛龍訕訕的笑著:「那不是喝多了,沒……沒忍住嗎?」
看著這個甚至比清潔工還要卑微的男人,服務員眼中的厭惡濃得跟能溢出來。
接著,服務員擼起了袖子,快步走向了江飛龍:「不教訓你,你是不是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睛吧?」
一個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家酒店,從今天開始,我包了!」
「一天兩萬!」
服務員一臉錯愕的轉過頭來,看著緩步下了台階的江東辰。
江飛龍瞳孔一縮,下意識轉身就要走。
江東辰卻一聲冷哼:「你真的要走嗎?」
江飛龍身體一顫,緩緩轉過了身來,但在江東辰的目光下,直接將頭埋到了胸口!
一個胖乎乎的男人來到了江東辰面前:「老闆,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男人是飯店的老闆,他知道,這個小飯店一天的收入,不過一千多塊而已。
如果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年青人真能包下這個飯店,而且還能出得起兩萬的價格,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正是有了發財夢,老闆才從店裡出來,想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
江東辰點了點頭,但目光卻一直落在了江飛龍身上:「以後,這個店不准招待其他的人!」
「只招待他!」
「他想吃什麼,你們就做什麼,他想喝什麼酒,你們就給他喝什麼酒,想喝多少,你們就給他喝多少!」
「這些,另算!」
「他喝了酒,想耍酒瘋,你們讓他耍,他想砸什麼東西,你們讓他砸,他想打人,你們讓他打!」
「這些,另算!」
老闆終於相信自己沒有聽錯,狠狠的瞪了江飛龍一眼:「你走運了!」
不等江飛龍反應,老闆揮了揮手:「行了,這個酒鬼遇上貴人了,沒什麼熱鬧可看了,都散了吧!」
現場的人一鬨而散。
老闆深深的看了江飛龍一眼,帶著服務員走進了店裡。
江東辰來到了江飛龍面前。
仿佛受不了江東辰能刺得人生疼的目光,江飛龍霍的抬起了頭來:「東辰……你……還……還好吧!」
江東辰點了點頭,突然伸出了雙臂。
這是自己的父親,血脈相連的父親!
父親不堪,是因為懷念母親,自己身為人子,沒資格去責怪父親什麼?
這是江東辰看到江飛龍見到自己後,竟然如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後,突然想明白了的道理!
所以,江東辰才會做出這樣的安排,更向江飛龍伸出了雙臂!
江飛龍如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嘴巴張得大大的。
江東辰又上前了一步,一把抱住了江飛龍:「爸……我想你了!」
江飛龍終於確定江東辰沒有嫌棄自己,緊緊摟住了江東辰,放聲大哭。
江東辰也虎目含淚,但卻只能輕拍著江飛龍的後背,以示安慰。
良久以後,江飛龍才止住了哭,拉著江東辰的手往小店裡走:「父子重逢,值得慶祝,一醉方休!」
江東辰跟著江飛龍進到了小店。
一邊的花解語想跟上來,但想了想,終於還是停下了腳步,只是站在門外等著江東辰。
老闆很快上了菜,並拿出了四瓶白酒。
江飛龍給自己倒了滿滿二兩的酒,一口氣喝下。
將酒杯一頓,江飛龍眉開眼笑的來了一句:「爽!」
江東辰一聲嘆息:「爸,你想一直這樣下去嗎?」
江飛龍去拿酒瓶的手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拿住了酒瓶,往自己的杯子裡加酒:「清醒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你母親死於非命的那一幕,如果不拿酒精來麻醉自己,我會瘋掉的!」
江東辰抓住了江飛龍倒酒的手:「但母親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如果母親看到你這個樣子,會心疼的!」
江飛龍苦澀的一笑:「她不會心疼的,因為如果她心疼的話,早就來帶我走了!」
江東辰嘴巴張得大大的,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醉生夢死十幾年,為的竟然是忘切母親,為了減少內心的痛!
但酒精顯然麻痹不了父親的神經,借酒澆愁,卻只會使愁更愁!
自己覺得父親這樣做不值,但自己又何時想過父親的感受?
深吸了一口氣,江東辰終於放開了江飛龍的手:「爸,母親當年究竟是怎麼死的?」
江飛龍眼中有痛苦一閃而過:「那天下著大雨,你媽開車回家,但卻遇到了一輛大貨車!」
「大貨車直接將你媽的車撞飛,我趕到的時候,你媽已經命懸一線!」
江東辰眼中精光一閃:「是不是人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