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收購，就已經沒有情面可講。
魏明下班前在我的辦公室坐了一會兒，語氣有點商量的味道：「陳峰，其實海興那邊還可以商量，沒必要走公開收購這條路。」
「三哥，他們答應你了嗎？」
這話讓魏明怎麼說，自己帶著誠意去和對方商量，可對方根本就不給面子，故意拖著的意思很強。
魏明之所以說可以商量，是因為他不準備和海興的人商量，而是和海興上層的人商量。地方上的官員，本身就帶著利益的目的而來，之所以沒有達成共識，在魏明這裡，對方的要價高了。
沒錯，官員不見得都愛錢，並不是每一個官員都是貪官污吏。
但是官員愛政績那是一定的。
博金公司手下兩家控股企業，如果真搬遷，或者在當地建設一個產業園，海興證券的事完全就能關起門來商量著來。
「有容，茶放著，我和你老闆說說話。」
魏明對端著茶水進來的姜有容笑道。
一人得道，雞犬飛升。
如今我身邊的人，魏明都是慎重對待，不光是魏明，周平望都人也是如此。
等姜有容離開之後，繼續剛才的話題，我無奈道：「表面上看，我們控股的上市公司有兩家，可是其中一家需要做產業升級，倒是可以選擇落地其他地區。不過花費會很大，工廠搬遷，產業轉移，對原來的地方上來說，沒法交代。」
「畢竟，這些都是一年幾億稅收和幾千個工作崗位，這是其一。」
「另外你也明白，XUGONG集團表面上是我們成了第二大股東，可實際上，經營方面不歸我們管。同時哪怕製造工廠搬遷過去，當地也無法提供那麼多的產業工人。」
「所以，和地方商談，只能陷入更大的僵局之中。」
我說的都是事實，魏明擔憂的是其他方面。
「有道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哪怕海興證券我們收購下來，還是得在當地經營，這樣一來，惡了政府方面，恐怕對我們今後接收產生麻煩。」
我斟酌了一會兒，開口道：「這樣吧，我們把利弊都擺出來看看，到底哪種選擇更合適。」
「好。」
魏明擔憂的問題其實並不是這些。
我率先開口：「第一條，接收會受到阻撓，好在是證券公司，不是實體產業，影響不會太大。」
「第二條，收購不僅僅是為了控股，而是全面接收其資源渠道。同時，之前我們不是購買了不少地方小證券公司，這些公司雖然規模小，但是整合起來規模就不小了；資產重組的目的是做大做強，或者是專精。這方面，收購的意義重大，宜早不宜遲。」
「第三條，如果我們遲遲沒有動作，我擔心那幫人會將整個海興證券掏空，到時候，我們除了一個證券上市公司的殼之外，什麼也得不到。這違背了收購的本意。」
……
魏明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嗎？
他清楚，甚至比誰都清楚。
海興證券能走到這一步，顯然不是他們管理層的問題，還有更大的問題。
他擔心證券公司的問題，牽扯到地方上面，那麼就麻煩了。
「陳峰，如此說來，海興證券還真不是個好的選擇。」
「可是我們沒得選。」
確實如此，魏明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見魏明遲遲不開口，笑著問：「三哥怕牽扯出窩案？」
魏明身軀一震，隨即苦笑著搖頭道；「什麼也瞞不住你，我以前的產業不少都是在地方上，我的身份也有人敢來打秋風，更不要說本來就是地方上的企業了。」
「這是常態。」我認同道。
如今還好，前幾年開公司更麻煩。
「本來對我們來說收購一家上市公司，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經行，但是一旦牽扯出了窩案，到時候我們都沒法控制了影響，必然引起更多的震動。證券公司而已，我們自己籌備，五六年或許也能排著隊上市了，但是如果買下個麻煩，就難辦了。」
魏明不無憂慮的解釋起來。
我知道魏明留下我說話，不是為了說這些。
畢竟，如果真牽扯出了窩案，如果沒有關係，誰管他死活？
這個人應該是和魏明有關係，而且關係還不遠。
這關乎到利益，私下裡說，一點問題都沒有，只要不放在明面上，都可以糊弄過去。
畢竟，哪裡不是個草台班子呢？
「對方什麼位置？」
「主管經濟的副手。」
我算是明白了，政府二把手。
見我明著說了，魏明也有點赫然道；「主要是收購過程之中有審計和查帳過程，你知道的，有些事雖然可以糊弄，可只能騙傻子。」
「多大的缺口？」
魏明搖頭苦笑道：「不太清楚，估計得一億，不過應該是挪用。」意思可以還出來一部分，但是不會太多。
「允諾一億壞帳，審計的團隊你負責如何。」
魏明聞聽大喜，這錢他不是不想拿出來，可拿出來之後呢？
引起兄弟們的疑心怎麼辦？
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魏明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從周二開始，海興證券異常活躍起來。
成交量屢創新高，但是股價漲幅並不大，在周四下班之前強勢漲停，博金公司舉牌海興證券，在行業內引起軒然大波。
超過5%的舉牌線之後，海興證券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第二天下班前，博金公司已經過了30%的占股比例，並向主管部門送達書面報告，發起公開收購。
其實流通股並沒有多少，總共才25%。
在二級市場上，博金公司一共才購入了不到10%的股份，9.9%的比例，感覺很扎眼，明明有更大的實力，就是不想在二級市場上廝殺。這讓準備防守一波的海興證券，差點折斷了腰。
海興證券總部，周五夜晚，會議室內煙霧繚繞，所有高層都眉頭緊蹙，菸灰缸里的菸蒂已經堆積如山。
「王八蛋，不講武德。」
身為海興證券的董事長塗哲氣的將菸灰缸砸在了電視機上，一陣電閃火光之後，差點引起火災。
邊上董秘武鳴苦笑道：「塗董，現在最擔憂的是下周一上班，會計師事務所來封帳，那麼大的窟窿怎麼辦？」
就在這時候，塗哲的手機響了起來：「對領導，在公司。」
「什麼——」
塗哲頓時雙眼無神的跌坐在椅子上，心中就一個念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