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法院傳票

  在羊城已經住了一周。

  這期間,王琳也經常發消息過來,她知道打電話我根本就不想接,也不會接,已經習慣了這種交流的方式。

  這一周時間裡,公司完成了過節前的聚會,家裡遠的已經買好車票回家準備過年了。

  而在這一周里,我也找到了合適的廚娘,莊嬸。

  莊嬸是個長相有點黑,身材不高,但是體重不低的中老年婦女。

  做菜很好吃,也會北方的食物烹飪方法。

  當然,她是廣州當地的土著,家就在我租房的附近。

  因為我租的是別墅,房子比較大,她一個人也打掃不過來,乾脆就只讓她做飯。其他打掃衛生專門找清潔公司去做,一周做一次,也不影響家裡的整潔。

  其次就是我和房東聯繫過,他年後來廣州的時候,房子按照市價賣給我。

  我喜歡這套房子內簡約的裝修風格,對房東來說,這樣的裝修,可以省錢。畢竟不是自住,別墅裝修太好,比買房花的錢都多。

  一套別墅,幾十萬的裝修款能裝好;同樣,幾百萬的裝修款也可能不夠。

  可對我來說,簡單的房子更讓我喜歡。

  我不喜歡繁瑣的紋飾,複雜且奢華的裝修。

  比如說巴洛克風格,洛可可風格之類的都不是我的菜。

  北歐,簡約美式鄉村,這樣的房子看著沒有太多的裝飾,是線條和光線的簡單運用,就讓我非常喜歡。

  反正等女兒來到廣州之後,一樣要買房子,乾脆將房子定下來。到時候過戶之後,也不用搬家,省下不少功夫。再說了,新裝修的房子,安全上我也不放心。

  日子一天天的過。

  過年前,陳峰的母親打來了電話,也算是我媽,至少等陳峰徹底消散之後,她老人家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惹不起的人之一。

  「陳峰,快過年了,你還不回家?」

  「年後回。」

  「你個混蛋,你知道童童多想你嗎?過年她見不到你,你知道她要多失望?」劉老師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哪怕是在電話那頭,我都忍不住想要抱怨兩句。

  我不是您老的學生。

  可惜,我不敢。

  用陳峰的話來說,老太太的權威已經積攢了五十多年,她凶不凶,他姥爺最有發言權。但凡我要一點反抗之心,她能打飛機來羊城抓人。

  我只好苦笑道:「媽,您也知道我和王琳的事還沒有塵埃落地,這時候回京城,過年走親戚串門的時候會有多尷尬。乾脆,您老就說我出國了,需要幾個月之後回來。」

  「合著我幾十年的教育工作者,臨了還得幫著兒子出去騙人?」

  「那您說怎麼辦?」

  好不容易哄好了陳峰的母親,又和陳父說了兩句,最後是哄女兒。把我給累的,都不想說話了。

  至於王琳?

  算了吧,她願意去哪裡我管不著。

  在公司里巡視了一圈之後,我祝福了米娜兩句之後,就離開了羊城。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過年的氛圍漸漸的濃郁了起來,我走在街頭,沒有一個人認識我,反而對我這樣穿著體面的人出現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心。

  轉過街角,我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院子。

  站在遠處,我看著院子裡一波又一波的要帳的進入,然後罵罵咧咧的隨手砸點東西泄憤之後離開。陷入沉睡的陳峰也醒過來了,這段日子,他把能交代給我的都說了一遍。我也算是對他從小到大的經歷有了一個完整的認識。

  隨著我們交流的越來越多,陳峰的魂魄之力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弱,我擔心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這裡是你家?」

  陳峰的靈魂虛弱是真的,但腦子還在。我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那個破敗的院子,很難不讓他懷疑,這地方對我的重要性。

  我嘆氣道;「我對這個家沒什麼可留戀的,我生命中不好的記憶,大部分都在那個院子裡發生。可是,你也知道,人在心裡有一個根,是我們記憶最初的地方。」

  我沒有說視線中的那個院子是否是我的家,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我的家。

  「離婚,不離是孫子,這日子沒法過了!」

  「反正沒孩子,家裡連個值錢的家當都沒有,離了乾淨。」

  摔門而出的應該是我後世的父親,現在看還很年輕,臉色通紅,不是被氣的,估計也是被要帳的給打的,或者是喝了酒。身後跟著的是我後世的母親,臉色因為吵架而變得猙獰。

  反正氣勢都很足。

  可讓我吃驚的是,他們竟然沒有孩子?

  我去哪兒了?

  直到我跟著他們從民政局離開,我都沒緩過神來。

  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我視線之中很久,我才清醒了過來。心中不免苦笑:「我來不來這個世界,重要嗎?」

  心說:「這樣也好。」

  不用背負感情的愧疚,也不用擔心有一天會李逵遇到李鬼。

  仿佛提著的心,在這一刻,徹底鬆懈了下來。

  人就是這麼奇怪,原本的那個家,並沒有給我帶來家庭的溫暖,關愛的溫馨,避風港的安寧,但當我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我卻在心底里會有那麼絲絲的不舍。

  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我不是賤骨頭。

  那種如同在狂風暴雨中的家庭環境,我再也不想經歷一遍。我失落的原因只有自己知道,因為我沒有來處了。

  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有來處,有歸處。

  可我,沒有。

  孤獨的背影在冬日毫無溫度,甚至可以說有些陰寒的夕陽下,拉得很長,很長。

  「這是你父母?」

  陳峰神出鬼沒的冒出來,並沒有引起我的情緒波動,反而坦然的承認:「沒錯,一對糟糕的父母。」

  「可是,你又在哪裡?」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而不是故意要去隱瞞什麼。對陳峰,我和他相處起來一直很輕鬆。輕鬆到,仿佛像是多年的老友般,毫不掩飾內心的情緒。雖說是表面文章,我們都沒有互相戳破彼此的提防。

  離開老家之後,陳峰沒有多問。

  每個人都有不堪的往事,他有,我也有。

  我們都是躲在角落裡舔舐傷口的紅塵中人,只不過,這樣的人似乎很難得到真正的眷顧。

  「去哪裡?」

  在機場,面對售票窗口地勤的詢問,我遲疑了起來,我都不知道大過年的去哪裡。家是不能回了,陳峰的家在京城,我不想去,因為那裡有一堆的麻煩事,躲都來不及,怎麼敢去?

  至於其他地方?

  世界之大,仿佛就我一個人似的,也不知道去哪裡好。

  我問了對方一個很古怪的問題:「請問,一個人過年,去哪裡比較好?」

  「一個人嗎?」

  「沒錯,一個人,孤家寡人。」

  「抱歉,先生,我的詢問勾起了您不好的回憶。」不得不說,售票的小姐姐很程式化的笑容沒有一點溫度,人和人的悲喜不相通,我不奢望這個世界上會有人認同我。

  「羊城,這個季節的天氣正好。不熱也不冷,氣候濕潤且年味濃郁。海南,這個季節去海南度假或許是最愜意的了,既有熱帶的風情,也不會像夏天那樣氣候悶熱。」

  對方似乎很想要推薦我去長距離的航班,介紹的都是南方的城市。

  我苦笑著搖頭道:「我剛從羊城過來,不想過去了。」

  「那麼魔都吧,大城市。雖說過年的時候有些冷清,但是很快這座城市會熱鬧起來。一個人去,在人群中也不會那麼的孤單。」

  「好吧,就魔都,給我一張最快去魔都的商務艙機票。」

  京城。

  XX銀行分行。

  兩個穿著法院工作服的年輕人來到了辦公區,在銀行工作人員的示意下,來到了王琳的辦公室。

  「請進!」

  「王主管,這兩位是法院的同志,指名道姓來找你。」

  當兩人走進辦公室的那一刻,看到王琳也不由吃驚了一下。隨後平靜下來,開口詢問:「你是王琳?」

  在查看王琳證件之後,拿出一張公函,對王琳道:「王琳,你的丈夫在十天之前,向本院提交了離婚訴訟申請,經過核實之後,我們特通知你兩個月之後,也就是3月20號,到達本院所在地參加調解,調解不成另行通知開庭。屆時本人一定要到場。這是知悉回執,請你簽字。」

  「離婚訴訟?」

  王琳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她不想離婚,甚至從來沒有想過要離婚。

  她捨不得孩子,也捨不得家庭,更捨不得丈夫。

  她試圖用一切卑微的懇求陳峰的原諒,甚至在陳峰約定好的離婚日子也用各種理由拖延,不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就是不想這個家散了。

  說起來有點可笑,一個出軌的妻子,卻捨不得被她傷害的七零八落的家。

  可事實就是這樣,王琳清醒了,悔悟了,但一切似乎都已經晚了。

  簽完字後,王琳如同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般去行長辦公室解釋。畢竟來了法院的人,行長也會過問。

  當她從行長辦公室回來的路上,耳畔聽到悉悉索索的閒言碎語,『王經理竟然要離婚』、『她老公挺帥的,開公司,很有錢』、『男人有錢就學壞』、『會不會是王主管本身的問題』……

  王琳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幾十米的距離,她卻用掉了身體所有的力氣,在自己辦公室門口,再也堅持不住,整個人都虛脫地軟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