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嘉衍緩緩走到墓碑前,坐到了旁邊,用手為她擦拭「淚痕」:「童童,不要哭,不要怕,我在這裡陪著你!」
雨水夾雜著淚水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他在無人的墓地里,哭得像個丟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
「卡擦……」
天空雷鳴滾滾,傅斯年、陸昊南和宋饒幾人坐在墓地外的車上,一個個愁眉不展。
傅斯年一腳踢在車門上:「怎麼辦?這麼大的雨,就讓衍哥在裡邊淋著?」
「他現在這副樣子,誰敢勸?誰能勸?」
一向好脾氣的陸昊南也很懊惱:「給他點時間吧!讓衍哥冷靜冷靜!」
宋饒抹著眼淚:「我去勸!我不怕!再這樣淋下去,老闆的身體受不住!」
他都多少天沒吃沒喝了,要不是靠著對童小姐的執念,估計早就倒下了!
說完,還不等倆人出聲,他推開車門,打著一把巨大的黑傘衝進雨里。
沒過多久,宋饒就灰頭土臉地走了回來。
「怎麼樣?」
傅斯年趕緊問。
宋饒訥訥的搖頭:「不說話,也不動!一直靠在墓碑前跟童小姐說話!」
傅斯年暴躁的撓了撓頭:「瘋了瘋了!衍哥這是要魔怔了!我得去叫醒他!」
他一腳踢開車門,連傘都沒打就直奔童心的墓。
過了好久,傅斯年一身泥濘、嘴角帶著血絲地狼狽回來。
陸昊南一怔,趕緊脫下外套給他:「怎麼回事?」
「我想把他扛回來!被揍了!」
傅斯年舔了舔嘴角,疼得呲牙咧嘴。
陸昊南嘆了口氣:「還是我去吧!」
他長步下車,一臉沉重地朝墓地中心走去。
雨簾下,他遠遠地就看到那道黑色身影正靠在墓碑前,在冰冷的石碑間顯得尤為孤獨寂寞。
陸昊南緩緩走了過去,將傘撐到厲嘉衍的頭頂:「衍哥,已經兩個小時了!我知道你很悲慟,但你要振作!嫂子走了,孩子們還在家裡等著你!」
他一張嘴,嗓音嘶啞。
他是真的心疼衍哥,這麼多年了,他從未見過哪件事哪個人能讓他如此痛徹心扉。
厲嘉衍仿佛沒有看到他一般。
依舊撫著童心的遺像上的臉頰,繼續低語。
陸昊南站在那裡等了半個小時,直到醫院打來電話,才不得不離開。
厲嘉衍就那樣保持一個姿態,守在童心的墓前,直到白晝變為黑夜,又把黑夜熬成白晝。
一天……兩天……
誰勸也勸不動,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跟童心說話,好像有一輩子的話要說似的。
第二天的夜裡。
墓園外守了兩天的車旁,菸頭一地。
下巴胡茬橫飛的傅斯年碾掉剛扔下的菸頭,打了個寒戰,又點燃一支煙,對著夜色吞雲吐霧。
他身邊,陸昊南也裹了裹衣襟:「晴晴的手術很成功,但是醒來沒有看到爹地和媽咪很失望,哭著吵著要見爹地媽咪!」
說著,他漸漸紅了眼,嘆了口氣:「我們幾乎把能用的謊言都用完了,真都不知道說什麼了?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傅斯年捏了捏眉心,一臉無奈:「還能有什麼好主意?繼續瞞著吧!衍哥現在這樣子,就算真的要去看,難道不怕孩子嗎?」
陸昊南點了點頭:「太突然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嫂子根本就沒什麼仇人,誰能這麼狠,竟一出手就將她置於死地?太蹊蹺了!」
他還是想不通,經歷如此簡單的女人,怎麼會無端遭遇殺身之禍。
這群綁匪明顯是衝著要命來的,否則怎麼連條件都沒提就直接害命了?
傅斯年眼神一轉,忽然想到了什麼:「前段時間衍哥不是在幫嫂子找親生父母嗎?是不是那個消息出去會後,引來了一些什麼人什麼事?」
「很有可能!」
這時,剛小憩了一會的宋饒從車窗里探出腦袋:「很可能是這個原因,以我對童小姐的認識來講,她不是那種可以招惹到黑惡勢力的人!」
陸昊南也點頭認同:「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事!可是那些消息放出後,衍哥也派人一直在追查,可是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反饋啊!」
「就是啊!警方那邊也沒找到匹配的DNA!」
宋饒是直接參與者,很清楚情況。
「你們笨啊!能反饋的就不會出這些么蛾子了!該不會嫂子的身世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密辛吧?」
傅斯年話一說出口,幾個人都愣住了。
大家相互看了看,眼神中都透著想一探究竟的意味。
傅斯年將手中的菸頭再次捻滅,接著又點燃一根:「總之,對手很厲害!而且,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會這麼結束,就算再深仇大恨,把嫂子直接弄去殺了這算什麼?而且真的要殺,當場就可以殺掉,為什麼要帶那麼遠去,你們不覺得整件事太奇怪了嗎?」
陸昊南也若有所思:「一切先等衍哥走出來再說吧!從出事到現在才過去十幾天,他整整瘦了三圈!在墓地也守了兩天了,什麼都沒吃,就喝了點雨水!」
傅斯年嘆了口氣:「之前姜阿姨去世的時候,衍哥面對嫂子的悲傷就很自責,一直說他終於感受到了什麼是感同身受,說他很後悔當年太蠢忽視了嫂子弄丟了嫂子,所以現在的痛都是對他的報應……」
說著,他狠狠吸了一口煙:「那些算什麼?現在的衍哥才是真正如他說的,所謂的遭到了報應吧!感情這東西,還真是不偏袒,你傷了誰,到最後只會被百倍千倍的傷回來!」
「而最悲慘的,莫過於想要去愛去補償的時候,連個機會都沒有了!」陸昊南閉了閉眼。
三個人嘆息著,齊齊朝墓園裡邊看了看。
……
一個月後。
一處異國風情的莊園裡,奢華的公主房間公主大床上,一身粉色蕾絲睡衣的女孩緩緩睜開雙眼。
她慢慢坐起身,茫然地看向周圍。
那張臉,正是童心!
童心睜開迷離的雙眼,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陌生……完全不曾見過的地方。
她努力地回想著自己為何會身在此處,可大腦剛一運轉便有種頭疼欲裂的感覺。
童心閉上眼睛抬手撫額,記憶仿佛從大腦的縫隙里一點一點被扯出。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醫院,本來是要去給女兒買慕斯的,可剛一下到地下車庫,就被人套住扔進了車裡。
因為她掙扎太過激烈,又被注射了什麼鎮定類的東西。
冰涼的液體從血管處蔓延上來,她就徹底失去了直覺。
可是……這裡是哪?